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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药香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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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的晨雾浸着杨林肥酒香,顾清让的眼镜滑落鼻梁,镜片映着原同济堂旧址的朱漆新匾——"红星制药厂"五个正楷字,在1953年的春阳里泛着桐油光。

周砚白的中山装卷到肘部,腕间浪琴表缠着红绸布,正指挥工人搬运搪瓷反应釜:"顾技术员瞧瞧,这锅炉可比当年同济堂的紫砂药铫气派?"他忽然压低声音,"地窖里还剩着杜凤林的虎骨酒坛子..."

制药车间突传来云惊鸿的唱腔。她绾着干部发髻,蓝布工装卷起袖管,正给女工示范搅拌药膏:"同志们加把劲呀——"调门一转竟是劳动号子,"这磺胺膏要搅得比胭脂匀!"

苏曼卿的白大褂拂过灭菌柜,听诊器挂着劳模奖章:"周厂长,这批高压锅的温度计..."她忽然瞥见顾清让腕间的婚戒,"倒是比广慈医院的体温计还准。"

老裁缝踩着缝纫机在窗下改工装,阴丹士林布裁成围裙:"顾大夫看这兜口..."他忽然掏出怀旧剪刀,"特意留了暗兜装银针匣。"阳光透过"劳动光荣"的奖状,在剪刀上烙出五角星。

药厂后院的三七花田簌簌作响。顾清让拨开肥厚叶片,见小阿宝正在垄间埋设"除四害"标语,公安制服上的疤脸映着春光:"顾老师,这畦地留着种当年吴淞口的磺胺草..."

周砚白忽然拽过顾清让的手,婚戒在配药单上印出红痕:"省里要试产青霉素,缺个懂分子式的..."他指尖划过对方掌心的旧针痕,"顾先生这双手,该沾沾新社会的药香了。"

落日熔金时,厂区喇叭播放《我的祖国》。云惊鸿领着女工排演新戏,水袖改成白毛巾,在反应釜阵列间舞出炼钢图。老裁缝踩缝纫机的节奏忽快,将当年沈墨卿的蟒袍金线拆了,绣在劳模锦旗的麦穗上。

"瞧瞧这个。"周砚白拉开档案柜,泛黄的青帮名册盖着鲜红"已改造"印章。顾清让的银针挑开扉页,俄文批注间夹着张泛黄戏票——梅兰芳赠票,座次印着1953年劳动节。

夜班汽笛惊飞宿鸟。苏曼卿在灭菌室亮起马灯,灯罩上描着当年磺胺分子式:"周厂长当年藏在怀表里的婚戒..."她忽然轻笑,"倒是比盘尼西林还难提取。"

周砚白的中山装披在顾清让肩头,两人走过沸腾的发酵罐。当年同济堂的乌木药柜立在厂长室,三百个抽屉改放劳动奖章,当归香气里混着汽油味。顾清让忽然打开暗格,父亲手札的残页泛着新墨:"吾儿切记,真佛不在雷音寺,在万千百姓笑颜中。"

合作社的女学生突然闯进来,辫梢红头绳跃如火焰:"顾老师!我们在老地窖发现..."她举起锈蚀的怀表链,表链缠着半本《牡丹亭》,扉页有云惊鸿的血指印。

值夜班的汽灯将人影投在"安全生产"标语上。周砚白忽然扳过顾清让的肩,婚戒在搪瓷缸沿碰出清响:"顾清让同志..."他眼底映着沸腾的药液,"愿不愿意跟这个旧警察..."

厂区喇叭骤响《东方红》。云惊鸿领着夜班工人涌进车间,老裁缝的缝纫机踩出进行曲节奏。苏曼卿的白大褂掠过玻璃窗,听诊器挂着新领的结婚证——男方姓名栏写着小阿宝的公安编号。

晨雾漫过滇池时,顾清让在制药反应单上签名。周砚白的中山装口袋露出青霉素说明书,俄文批注旁画着个咧嘴笑的工人。合作社送来的三七花茶在办公桌氤氲,茶雾里浮着1953年的第一缕晨曦。

女学生突然指着窗外惊呼——当年同济堂的乌木匾额从地窖起出,正被工人抬向焚烧炉。顾清让的银针匣突然坠地,三百根银针在阳光里铺成星河。周砚白拾起最亮的那根,簪进对方霜白的鬓角:"旧匾烧了,新匾才能挂正。"

制药厂的烟囱吐出白云。云惊鸿的毛巾舞进晨光,劳动号子混着滇剧腔:"原来姹紫嫣红开遍,都化作这——红旗漫卷新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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