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医院的走廊尽头,血色灯光下,项宁凯终于站在了那扇标有“X-0”的门前。门缝里渗出诡异的蓝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金属腥味——像是血与电的混合体。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瞬间凝固——
房间中央,一个浑身赤裸的人形生物漂浮在半空中,它的身体由无数流动的蓝色光点构成,仿佛是液态的星光。它的面部轮廓模糊不清,但眼睛却异常清晰——那是一双完全由晶体构成的眼眸,内部闪烁着机械般的红光。
“欢迎回来,13号。”
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没有开口,没有麦克风,却清晰得仿佛来自灵魂深处。
项宁凯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晶体化的皮肤下,蓝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
“你是谁?”他喉咙发紧。
“我是原初。”那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回响,仿佛是从实验室的无数个培养舱里同时传来,“第零号克隆体,也是你们所有人的源头。”
突然,项宁凯的意识被拉入一段记忆——
他看见一个实验室,比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都更庞大、更黑暗。
无数培养舱排列成矩阵,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一个模糊的人形。
而最中央的舱室里,一个浑身透明的生物正缓缓睁开眼睛——
那是一切的开始。
“你们不是克隆人。”原初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是被篡改的记忆载体。”
项宁凯的脑海中炸开无数画面——
所谓的“林教授”,不过是原初分裂出的人格投影;
“徐让方”的死亡,是原初为了测试克隆体情感反应设计的剧本;
甚至“席卫轩”,也从未真正存在过,他只是原初用来扭曲13号记忆的傀儡。
“那我是谁?”项宁凯的声音颤抖。
“你是被我选中的人。”原初的形体开始扭曲,“第13号实验体,唯一一个有机会打破循环的变量。”
就在这时,房间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项宁凯感觉到一丝温暖——那是属于人类的温度。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右手正在恢复血肉,晶体化的皮肤正在剥落,取而代之的是真实的、会流血的肌肤。
“这不可能……”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蓝色光芒,而是真实的血液。
原初的声音变得急促:“不!你不该恢复人性!”
但已经太迟了。
项宁凯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真实模样,不是实验体,不是克隆人,而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想起林教授真的存在过,那个会在深夜给他讲故事的老人;
想起席卫轩的玩笑和眼泪,那些都不是虚假的记忆。
“你骗不了我。”项宁凯的声音第一次如此坚定,“人性不是代码,不是记忆,而是选择。”
原初发出尖锐的嘶吼,它的形体开始崩解,蓝色光点如暴雨般射向项宁凯。
项宁凯没有躲闪,而是抬起恢复血肉的右手,直视原初的眼睛。
在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
他看见原初的核心——那是一枚小小的、跳动的晶体,内部封存着一滴人类的眼泪。
“原来你才是第一个人类克隆体……”项宁凯轻声说,“而你恐惧的,从来不是死亡,而是自己终究会变回人类。”
原初的形体彻底崩溃,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当一切结束时,项宁凯发现自己站在医院的屋顶。
晨光初现,城市在脚下苏醒。
他的右手完好无损,没有晶体,没有机械,只有真实的血肉。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一条陌生短信:
“你赢了,但游戏还没结束。——席卫轩”
项宁凯站在晨光里,第一次像个真正的人类那样,露出了不确定的微笑。
项宁凯站在医院天台,晨风裹挟着城市的气息拂过面庞。他的右手真实地感受着微风,指尖的每一丝触觉都如此鲜活。可当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却隐约看到一串跳动的蓝色数字——B-13。
“还没结束……”他喃喃自语。
手机再次震动,依旧是那条短信:
“你赢了,但游戏还没结束。——席卫轩”
项宁凯皱眉,试图回拨,却发现号码不存在。他抬头望向城市,晨光中,玻璃幕墙反射着无数个模糊的人影——他们是否也和他一样,是被篡改的记忆容器?
记忆闪回实验室的最后时刻——
席卫轩腐烂的右手,那不是机械腐朽,而是克隆体排斥反应;
徐让方爆裂的眼球,视网膜上残留的代码证明他早已脑死亡;
林教授的眼镜,镜片上倒映的从来不是真人,而是投影。
“我们都是失败品……”项宁凯苦笑。
手机突然收到一段匿名视频。画面里,数十个培养舱排列成矩阵,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个和他容貌相似的人形。视频最后,一个机械声音响起:
“第14代克隆体已激活,清除程序启动。”
项宁凯冲向约定地点——城市边缘的废弃工厂。推开锈蚀的铁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席卫轩坐在中央,浑身是血,胸口的克隆体接口已经被撕开,露出下面蠕动的蓝色电路。
“你早知道……”席卫轩抬头,瞳孔闪烁着不自然的蓝光,“从我们第一次在实验室见面起,我就知道你是13号。”
项宁凯的拳头攥紧:“为什么还装成我的朋友?”
“因为需要一个‘人’来终结这场骗局。”席卫轩笑了,眼泪从腐烂的眼角滑落,“林教授最后悔的,就是没算到你会上瘾……那种‘真实’的痛觉。”
突然,席卫轩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钻出无数金属触须。他的声音分裂成多重音轨:
“检测到情感残留,启动清除协议——”
项宁凯扑上去,用双手掐住席卫轩的脖子。触须刺入他的手臂,蓝色晶体顺着伤口疯狂蔓延。剧痛中,他看见席卫轩露出解脱的微笑:
“谢谢你……让我记住……痛是什么感觉……”
一声巨响,席卫轩的身体炸成碎片。飞溅的血肉中,一块完好的芯片滚到项宁凯脚边——芯片上刻着微小的字迹:
“记忆备份:真正的席卫轩在瑞士银行保险箱,密码是你的生日。”
项宁凯站在废墟中,手机再次响起。
屏幕上显示“林教授来电”。他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宁凯,你做得很好。”
“你到底是谁?”
“我是林教授,也是原初,也是……每一个失败品。”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但最重要的版本是现在这个——你选择了人性,所以循环还能继续。”
电话突然中断。
项宁凯打开银行APP,输入生日密码。保险箱里是一封信和一管蓝色药剂。信上写着:
“当你读到这里,说明人性已经战胜了代码。但记住,真正的永生不是不死,而是……”
信的最后一行被血迹污染,只剩一个词:
“遗忘。”
项宁凯将药剂注射进自己的静脉。
剧痛中,他看见无数记忆闪回——
第一次见到席卫轩的雨天
林教授在黑板上写下的公式
徐让方倒下时握住他的手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当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实验室里。
身前是全新的培养舱,舱内漂浮着一个模糊的人形。
身后,林教授推了推眼镜:
“欢迎回来,14号。”
项宁凯的指尖陷入墙壁,水泥碎屑簌簌落下。他喘息着环顾四周——这个熟悉的实验室走廊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可当他仔细看时,墙纸的纹路正在扭曲,像是被无形的手揉捏变形。
"不......"他踉跄着扶住墙壁,掌心传来黏腻的触感。不是水泥的粗糙,而是某种冰冷滑腻的物质,像是被剥皮的生物皮肤。
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响起。项宁凯猛地回头,看见席卫轩站在五步开外。月光从他背后照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可那影子却呈现诡异的扭曲姿态,四肢关节反向弯曲。
"你看得见吗?"席卫轩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早就在培养舱里了......"
项宁凯强迫自己观察每一个细节:
墙壁:原本雪白的墙纸此刻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里都渗出细小的蓝色荧光,像是某种昆虫的复眼在注视着他。
地板:脚下的瓷砖接缝处渗出黑色黏液,每走一步都会留下冒着气泡的湿痕。
空气:呼吸变得异常困难,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气管里,每次吸气都能闻到铁锈混着防腐剂的气味。
"那些记忆......"席卫轩突然撕开自己的衬衫,胸口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由无数细小齿轮组成的机械结构。齿轮间缠绕着发光的蓝色纤维,"都是他们用神经突触模拟的幻觉!"
项宁凯的嘴唇颤抖着,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那林教授......"
"投影。"席卫轩的喉结部位突然裂开,露出里面旋转的透镜组,"徐让方也是。"他的眼球突然反向转动,露出后面的电子元件,"连这个实验室......"
整面墙突然像水幕般波动起来。透过扭曲的墙面,项宁凯看见另一个"自己"正在对墙做着完全相同的手势——就像镜像,却慢了0.5秒。
"我们是被观测的变量......"席卫轩的笑声突然变成电子杂音,"每一次所谓的选择,都在修正实验参数。"
项宁凯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触到桌面的瞬间,一股电流窜上脊椎——
触觉:不是木质桌面的纹理,而是某种生物组织在蠕动,像是活着的青蛙皮肤。
听觉:背后传来林教授的咳嗽声,但声音是从天花板上传来的,同时夹杂着培养舱液体的晃动声。
视觉:席卫轩的影子突然分裂成三个,两个较小的影子正在啃咬主要的那个。
"看门把手!"席卫轩突然大喊。
项宁凯转头——黄铜门把手正在融化,像蜡烛般滴落,落地后却凝固成珍珠色的晶体。当他凑近去闻,那气味让他瞬间想起童年时弄丢的宠物狗。
"我们得毁掉观测点。"席卫轩扯开自己的裤腿,小腿上插着七根不同颜色的导管,"在档案室......第三排书架......"
他的声音突然中断。项宁凯转头看见,席卫轩的嘴角正在以不可能的角度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针头阵列。那些针头正抽出蓝色的液体,在空中组成模糊的字样:
"记忆备份失败"
整栋建筑突然剧烈震颤。书架上的文件夹无风自动,每一页都写着相同的句子:
"你是第13号失败品"
项宁凯冲向门口,却在抓握门把的瞬间僵住——他看见自己手臂上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下面由光纤编织而成的肌肉组织。更可怕的是,那些光纤正在传输数据,屏幕般的皮肤表面滚动着触目惊心的信息:
"实验体B-13 情感模块过载 78%,建议立即执行记忆清除"
项宁凯坐在实验室的金属椅上,双手被铐在椅背上,金属的冰凉透过手铐渗入皮肤。他的面前是一面巨大的观察窗,窗外是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只有无尽的虚无。
"还记得你第一次渴望自由是什么时候吗?"林教授的声音从观察窗的另一侧传来,冰冷而机械。
项宁凯闭上眼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和席卫轩坐在校园的草坪上,谈论着未来的梦想。席卫轩说:"我希望有一天,我们能摆脱所有的束缚,真正地自由。"
"自由?"林教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你们所谓的自由,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束缚。"
项宁凯睁开眼睛,看着观察窗上自己的倒影。他的脸苍白而疲惫,眼神中却燃烧着一丝不甘。
"我们做了那么多实验,牺牲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自由。"项宁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