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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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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夷下了马车,前头便是承恩院,顾名思义,这个院子的主人正沐浴着皇恩。

明夷转身便见解休静立雪中,他身形魁岸,被服轻糜。

雪光漫漫里,解休伊人独立。

似那秋寒霜落后的残荷,以凄美之姿慢慢凋败。

明夷总有种和解休相识已久的感觉,不自觉走上前去。

近些看,解休形容昳丽。

张扬的凤眼下偏生落了颗泪痣,叫他原本就惹眼的脸孔又多了分野性,宛若那旷野上摇曳的孤火,久久不息。

解休嗓音沙哑沉闷,轻咳几声后便说:“若待雪消,自有春来。明二小姐,就此别过。”

苏禾撑着伞,明夷行礼,“殿下相救之恩,夷没齿难忘,改日定登门拜访。”

解休又咳了几声,他嘴角噙笑,真真有观狂风摧花而力不能及的抓心挠肝之感。

他道:“明二小姐倒是个趣人。”

“北秦国弱,我便人微。为质大燕十年,他人皆以公子唤我,唯有你唤我殿下。”

明夷听着听着便泪眼朦胧起来,她娇柔着说:“夷在唐州,常闻殿下博学多才,几欲拜会,奈何戴罪之身,不得入京。”

“如今有幸一见,实乃我三生有幸。”

“殿下之才,本为举世明珠,万不可妄自菲薄。”

解休不语而去,方立承恩院玄关下,他转头看着明夷。

“你我素昧平生,你予我箴言,礼尚往来我也赠你一语。”

“愿君如天下山水,滔滔岌岌风云起。”

“愿君如天下山水,滔滔岌岌风云起。”明夷重复着这句话,前世她作为明夷嫁给昭越时,成婚当日见过解休一次,那一次他也对她说了同样的话。

“风云起?”明夷凝着承恩院紧闭的院门,低声说:“解休,借你吉言。”

苏禾晓得明夷脾性,惯爱逢场作戏的她,面对不同人都能立马换一副模样出来,便揶揄道:“瞧瞧你方才梨花带雨的模样,你该不会真对他有意思吧?”

“遇到养眼的男子,忍不住想撩拨几句。”明夷擦掉眼泪,转身上了马车。

承恩院如梨园幕布,一帧一帧消失在明夷眼中。

前世她和解休就只见过一面,后来她听说解休归秦后不久便被册封为太子,再后来尚书令应化谋权篡位,解休死在平乱中。

苏禾说:“解休这个人,你怎么看?”

明夷却下帘子,“一个战败之国的质子,却在大燕安然无恙十年,解休绝非外人所言的软弱病秧子。”

苏禾剥了颗橘子给明夷,橘子下肚,原本就冷的天气更冷了,明夷皱眉。

“总有人想害我,这么冷的橘子你是要冻死我么?”

苏禾:“……”

明夷自个儿倒了杯热茶来喝。

苏禾道:“明家派来的杀手实在是一群饭桶,你我便能解决的事,缘何要扯上解休?”

寒风入内,明夷不自觉抱紧手炉。

“旁人眼里,你我不过是两个弱女子。”

“若不扯上解休,我又该如何解释?”明夷挑眉浅笑,“你且看着吧,看我如何跨进明家的门。”

苏禾闻言便去翻腾行礼,很快她拿了菱花铜镜递给明夷,“快到明府了,你好歹拾掇拾掇。”

明夷拿起铜镜,即使镜面磨损也难掩镜中这张脸的国色天香。

狐狸双眼灼灼多情,眉骨亦媚骨,一颦一笑,甚至眼帘张合间,别有媚意似水柔情。

明夷不自觉笑了,“从前郢都无我所以百花争艳,而今我到此处那便要艳冠京城。”

苏禾抛了一记白眼过去,“你这么自信,咋不上天了?”

明夷却下铜镜,不以为意地说:“我又不是没上去过。”

苏禾:“疯了!”

苏禾在骂骂咧咧中又将明夷最好的一身行头翻了出来,“快换衣服吧,等会留个好印象。”

明夷摸着那身襦裙,是上等的青黛色纱制襦裙,上头的绣样也颇有技法。

明夷摇头说:“还是收起来吧。这件衣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若真穿了,那我这些年受的苦明齐怎么能看得到了?”

苏禾:“那你就这样回去?”

明夷看着身上的粗布灰裙,拿了根木钗将散着的头发挽起,又在额角分出些许碎发,她瞬间眼含泪花。

“瞧瞧,是不是楚楚可怜?”

苏禾咋舌,只对明夷竖起拇指。

倏尔,马车停了。

外头驾车的蒋明远说:“老大,到明府了。”

闻言,明夷道:“进了京,我只能是明府二小姐。”

蒋明远:“知道了,二小姐。”

明夷下车,但见明府府门高大,玄关下挂着两个大红灯笼。

红光氤氲,模糊过去与现在的界限,消除前世和今生的别隔。

“阿爹,你回来了。”

幼时的明夷坐在门口,一见到明齐散朝归家她便扑了上去。

然而明齐不喜欢她,总是将她推开。

只有他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摸一下明夷的头。

然而就这一点虚渺的希冀,明夷等了一天又一天。

如今时移势迁,明夷竟是连父亲的模样也记不得了。

府卫迎了过来,他并没有对明夷行礼,只是说:“二小姐,老爷夫人在探春堂候着了。”

明夷说起话来娇弱无力,“多谢。”

入了明府,一路往探春堂走,下人们纷纷聚在一起议论她。明夷大概听了些,约莫就是她这个灾星为什么还会回来?为什么没死在外边?

明夷思绪起伏,白雪之下的一排排冬青暗淡下来。

七岁那年,继母楼心月小产,明夷背了锅。紧接着祠堂着火,道家高人隐隐将灾祸源头指向明夷。

就这样,明夷不明不白地戴上灾星的帽子,被赶出明府,前往唐州经营明家的铺子。

明夷按下心头翻涌的恨意,前世她报仇心切,一心恨着镇国公府,却不曾对自己的不公做过反抗,如今她重活一世,势必要洗刷当年的冤屈。

探春堂。

“父亲母亲安。”明夷跪拜。

高堂之上,明齐和楼氏坐于灯下,叫她看不太真切。

明齐瞧见明夷一身素裹,他面露忿色,“让你去唐州经营铺子,又不缺你衣食,穿这么寒酸作甚?”

“孩儿穿惯了。”明夷应着,却在抬眸间,瞥见楼氏。

她倒是跟记忆里明媚爽朗的样子天差地别。

年近四旬的她有一股死感,就连一身珠光宝气也压不住。

但听得楼心月说:“甭管你在外过得如何,如今既然回来了,那便收起多余的心思。”

她看明夷的眼神很平静,却又在眼睫张合时,流出一丝憎恶,“如今你父亲乃当朝中书令,大燕言官之首。愫儿贵为太子妃殿下,你也即将嫁进镇国公府,往后一言一行多加注意些才好。”

明夷心里了然,约莫楼氏忘不了小产的事,这么些年一直记恨她。她装得乖顺非常,应道:“谨记母亲教诲。”

看明夷这般听话,再也没有儿时的闹腾,明齐心生满意,“昨日之事过眼云烟,而今你既归家,那便还是明家的嫡女。”

“礼部为你和昭越拟的婚期在明年三月,这期间个把月,好好学学礼仪,莫要嫁过去招人耻笑。”

明夷软弱无力道:“孩儿记住了。”

明齐摆手示意明夷推下,“舟车劳顿,你且先去休息。”

明夷这才起身,她跪得太久,膝盖酸痛,一瘸一拐到探春堂玄关下。她转身又问:“孩儿离家多年,不知今夜该憩在何处?”

明齐似是很不愿提及某事,可楼心月头疼非常没有说话意愿,他便说:“临江院本就是你的住所,这么多年一直空着,既然回来了,就住那儿吧。”

明夷福身作礼,“孩儿告退。”

苏禾一直在外候着,见明夷出来,又瘸腿走路,她便知明夷这个逢场作戏的妖精又开始演了。

她上前扶住明夷,低声说:“二小姐,需要我背你过去吗?”

明夷还拐着,声音气若游丝,“做戏要做全套,这府中人多眼杂,回临江院再说。”

依着记忆里的路,很快便到了临江院。

苏禾本以为临江院多年无人,早已杂草成群,却不料推门而入竟是一片齐整。

她看着明夷,从她镇定的眼中看不到一丝惊诧。苏禾便问:“别给我说这是你预料到的。”

明夷张望着,并不语。

适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婢子,那婢子模样清秀一副笑像,她对明夷福身作礼,“奴婢小棠见过二小姐。”

明夷没有听到小棠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临江院,前世今生什么都变了,到头来好像只有这方天地一切如旧。这是生母虞长至还在明府时候的居所,那个时候人来人往,临江院是明府中最热闹的地方。

可就在明夷六岁那年,虞长至与明齐和离,紧接着楼氏带着和明齐在外头生的孩子进府,顺理成章成了明府主母,他们的孩子明愫取代明夷成了中书令嫡长女。

世态炎凉人人趋吉避凶,而后所有人又都巴结起楼氏住的访云院,临江院就只剩明夷一人守着。

守着生母重新回来,守着父亲能来看她。

为此她不惜变得顽劣闹腾,这样一来明齐才会注意到她,即使代价是受罚。

苏禾肘了下明夷的腰,明夷这才看到还在行礼的小棠,她笑着说:“你倒是个不一样的。”

小棠却不惊讶,眯眼笑道:“府中很多人都这么说我。小姐可能说说,我哪里不一样?”

明夷:“自我入府,旁人见我绕道而行,唯有你对我行礼。”

小棠纳闷,“做下人的给主子行礼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明夷的问题、小棠的回答都和前世一模一样。

不禁,明夷啼笑皆非,说了和前世相同的最后一句话:“我这下懂了,缘何你这么机灵的人却被安排在大势已去的临江院。”

明夷边说着往主屋走,长廊下,明夷问了一个前世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

“小棠,是谁叫你打理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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