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之气迎面扑来,又舒爽了几分。
一行人来到悦来客栈附近,看着四四方方一块匾额,破破旧旧几方门窗,细细审视了一遍四周道路。
顾言吩咐宴白带着侍卫分别守在屋顶和几处窗口,而后转向叱罗桓,“胡玉住的那间客房在什么位置?”
叱罗桓此时有些喘气,他自己觉得是热的,平复了一下,说道:“我不清楚从这里看是什么位置,但应该是客栈的最深处的一间客房。”
顾言抬头看了看整个屋舍的架构,思量了片刻,看向叱罗桓,“她若有闪失,我定扒了你的皮。”
叱罗桓本就不想晚宁受伤,应道:“你放心好了,晚晚姑娘可是我的贵客。”
顾言撇了他一眼,走到晚宁面前,“护着自己,别的不重要。”
晚宁知他担忧,笑着应道:“我知道,我这小命可值钱了,不会丢的。”
说完,晚宁便与叱罗桓使了个眼色,一同走了进去。
顾言见他们进去,悄悄跟在了后面。
客栈里面依旧的昏暗一片,此时又多了几分酸臭的味道,没有店小二也没有掌柜,气氛怪异至极。
叱罗桓也第一次闻见如此气味,皱了皱眉头。
两人走上楼,穿过走廊,整个客栈寂寂无人,叱罗桓闻着那气味渐渐感到头脑里升起一丝丝晕眩感,他甩了甩脑袋,让自己缓过来一些。
他们一路经过一间间空客房,走到二楼走廊的最深处,远远瞧见胡玉那间客房的门是半开的,晚宁一惊,跑上前去,却见一片暗淡之中,一扇窄小的棱格花窗漏进弱弱一抹天光,窗格把那光切得细碎,斑斑驳驳地投在桌案上。胡玉坐在榻上,悠悠闲闲喝着热茶,捏起一块糕点,细细品尝着。
她转头看见晚宁,柔情地笑了笑,道:“姑娘,好久不见,哦,不对,是妹妹。”
“玉姐姐好啊,我来了,叱罗说你找我。”
胡玉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你可知,我要的是你的性命?”
“姐姐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么?”晚宁满脸同情的望着她,语气中透露着丝丝怜悯。
胡玉不答,只是看着窗外。
晚宁想起被这女子耍得团团转的场景,登时有些气恼,正想问她为何陷害龙骧军时,胡玉笑了笑,道:“你跟你父亲一样,倔强,可终究不过是他人手里的玩物罢了。”
晚宁听见胡玉提自己的父亲,心中有火,“到底谁是玩物还不一定,你害死我父亲,就不怕我是来要你的命的?”说着,一刃寒光缓缓指向胡玉。
胡玉却言笑嫣然,“宁儿妹妹,你可知你父亲死在哪儿?”
晚宁一双怒目看着胡玉,心想不知她有何计谋,竟不断重复提起她的父亲,她冷笑了一声,道:“我父亲不管在哪里,都只愿我为龙骧军平冤昭雪,倒是你,孤立无援,垂死挣扎,却为了什么?”
胡玉确实不知自己究竟为了什么,听了这话,亦是有所思忖。
就在房中一片静默之时,叱罗桓在门外扶着墙,脑子里开始天旋地转,恍恍惚惚中,他失去了意识,嘭的一声撞开了半开着的房门,双眸空洞,面露凶色。
晚宁回过身来看他,刚要询问,话未出口,叱罗桓的双手已径直掐上了她的颈项。
晚宁毫无防备,惊惶之中一只手握住了叱罗桓的手腕,想喊他,却全然无法出声,失了平衡不断的后退,脊背撞在了身后的桌案上,案上杯盘相撞,发出一阵脆响。
胡玉此时站了起来,似是本能的往外跑,可她不知吃了蛊虫的叱罗桓竟敢带着顾言来了,就在她跑出房门的一瞬,被赶到门口的顾言一脚踢了回来,整个人倒在地上一时起不得身。
晚宁此时被叱罗桓掐得动弹不得,呼吸几乎断绝,顾言见状忙上前拉扯,却怎么也拉不动他。
无奈之下,晚宁掰开他的无名指用力地往回拧,可叱罗桓似没了痛觉,只听见他手指咔哒一声折断,亦不松开手。
晚宁无计可施,窒息感越来越重,眼见顾言满目凶光,拔了剑砍向叱罗桓的手臂,她摸到了旁侧有些杯盏,慌乱中抓起了茶壶,狠了狠心,砸在了叱罗桓头上。
那些花鸟纹样的瓷片霎时碎了满地,热茶顺着叱罗桓的脸流到脖子上又渗进衣襟里,几道鲜红沿着茶水流过的地方淌了下来,他逐渐松开手,昏了过去。
晚宁撑着桌案,大口的喘气,窒息的感觉一点点褪去,此时觉得每一口呼吸都是甜的。
顾言把手里的剑扔在了地上,忙过去扶她,细细检查她的颈项,而后捧着她的脸,满目的心疼中似还有些难以言说的责怪。
胡玉趁机跑下楼去,却撞见宴白带着侍卫堵在门口,她眼见自己无路可走,自嘲般笑了笑,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顾言和晚宁走下楼时,宴白已经把胡玉的手脚皆捆了起来。
两人走到她面前,顾言提剑只想要她性命,可晚宁却不肯,抓住了他的手,按了下去,一只手抚上他的脸,摇了摇头。
她转向胡玉,猜测着蛊虫应如何藏匿,最终亲手在胡玉身上,搜出了那个装着银色药丸的小瓷瓶。
顾言站在一边不言不语,不置可否,全留给了晚宁处置。此时他眼里,不管是胡玉还是叱罗桓,都该死了才好。
于是晚宁吩咐宴白带胡玉去了大狱,她觉得有些事情,只有胡玉知道,需留着她。
叱罗桓则被送到了风如月那里,连着那个小瓷瓶一起。一是为了让风如月治他,二是怕留在侯府,顾言真会寻个机会索了他的命。
处理妥当之后,后面前来处理客栈的侍卫们又回报,说在客栈的厨房里发现了被捆起来的掌柜。
晚宁觉得那客栈整一个都甚是可疑,便也暂且收进了大狱,想看看能否问出点什么来。
而后她拉着顾言在街上闲逛,不着急回去,想借此让顾言透透气。
“我的夫君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顾言停下脚步,盯着晚宁看,看了半晌,终于说出口来,“早知我自己来擒她,还少生事端。”
晚宁知他只是太在意自己,挽起他往前走,“你自己来,她看见你便跑,要么跑掉,怎么跑掉亦未可知,给你一爪子迷药,那瓷瓶里的丸子塞你嘴里呢?要么,被你抓住,心不甘情不愿的关进牢里,想问点什么就难了,总不能重刑打死了去。可如今,我看她是心甘情愿被抓的,过几日,我再去与她聊聊。”
“你可知你险些丢了命?”顾言拉住她,扳过她的肩头,让她转向自己。
晚宁此时看着顾言忧心的神色,抬起手轻轻拂过他拧紧的眉头,“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