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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轻红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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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人找我有何事?”

“是我要找你。”

公孙凛看见屏风后一个女子走了出来,目光直视,面带笑容。

“你是谁?”

“表哥怎么忘了,成婚那日我们还见过的。我是长卿的妻子。”

公孙凛微微皱眉,是那个西域女子。“你在这儿做什么?找我有什么事。”

程娇看了一眼周围,没有仆人,她关上了门,正色道,“表哥先前挪用的一千万钱可还上了?”

公孙凛原本不屑的目光忽而里凝神,锐利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阿娇道,“我是听将军说的,您放心,舅舅他们还不知道此事。我今日来不是要威胁表哥,而是想让您帮帮我。”

公孙凛冷眼看她,“做什么?”

“陛下要宣我入宫。”

“入宫便入宫,有什么……”

“他要我长久在宫中伴驾。”

公孙凛话忽而停了下来,有些诧异,继而面色严肃起来。皇帝这是看上她了,霍长卿的媳妇……

“我想请您帮帮我,我不想进宫。”

公孙凛没有立即答应她,而犹豫了一会儿。想藏住她的方法有很多种,可问题是皇帝看上了她,那对于他的藏匿,会不会勃然大怒,牵连到公孙家。

他暗暗瞥了这女子一眼,其实她入宫也有好处。即便她日后对长卿无情,他们主动将人献上,皇帝也会觉得亏欠了长卿,亏欠了卫家。

“这不是小事,妾知道公孙公子不能做主,您若为难,妾便去找您的母亲,她应当会答应的。”

他心底方才的那点念头忽而被她打碎,这女人敢威胁他?他母亲多次耳提面命,要他行事低调稳妥,不可失了圣心,卫氏一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绝不可做出坑害自家人的事。如果叫母亲知道他贪墨了舅父统领的北军军饷,定会狠狠责罚他,说不准还要叫他去偏远的老家待上好几年。

他咬咬牙,罢了。“我答应帮你,明夜我准备好马车送你出城,我的人会接你去一个隐秘的地方,我朋友在那里,他武功高,身手好,你就在那儿等到长卿回来。估摸着也就个把月的功夫。”

阿娇喜形于色,“多谢公孙表哥。其实表哥要的那一万钱我有个主意。”

公孙凛抬头看她,阿娇道,“姨父的封地不是有铜矿么?您缺钱,那便去铸钱,那么大一座山干看着也是多余。”

“你敢让我私铸铜钱?你知不知道这是死罪?”

阿娇似乎被他惊吓到,弱弱道,“表哥别生气啊,我也只是好心想帮您,我一闺阁妇人不懂这些。我看京中其他人也这么做了,只要没人发现,不会有事的……”

公孙凛没再接她的话,却似乎思索着什么。良久,方对她道,“这话不要对别人说起,更不要在我母亲面前提。”

阿娇乖巧地点点头,“表哥放心,表哥如此帮我,我总不会害了表哥,害了卫家的。”

公孙凛刚离开,就见张延年走了过来,他紧皱着眉头看着她,“夫人明知道陛下不会放过夫人,却让公孙公子带您出城,您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她忽而抬手抚了抚他眉心,“将军不在,我一个弱女子只是想自保罢了。张大人与我非亲非故,能护我这两日已是足够了,不敢再牵累大人,招至祸患。”

微凉的手指落在眉心,他浑身一颤,慌忙避开了她。几案案脚发出滞涩的摩擦声,他被撞到的腿有些闷痛。

阿娇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让他似乎有些愠怒,越发端正了脸色,“你以为公孙凛真的会帮你吗?他心思诡谲,轻浮浪荡,你捏着他的把柄自以为能操控他,一旦真的离开了京城,恐怕还没等到霍长卿回来你就没命了。”

“那我难道在这里等着刘彻把我掳进宫去?我难道真的要看着张大人哪一天死在这里看着你的亲从茫然痛哭?”

“你帮不了我,只有我自己……”

张延年听着最后那一声轻微的叹息,瞥见她微红的眼眶,攥紧了袖中的双手。他无法反驳,刘彻的暗卫一直潜伏在他屋子周围,如果他真的不识好歹,等到刘彻没了耐心,是真的会杀了他。他死不要紧,可他还有母亲要奉养。

看着面前垂着头神色凝重的男子,阿娇扯起一个笑容,将手放在他肩头,“张大人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您是个好官,不应因我身陷囹圄。”

感受到张延年那一侧僵硬的肩膀,她不免笑道,“张大人这脾性难得安然无恙走到今日,怪道你家母亲急着为您娶亲。若张大人有缘再见你那位故人,便早些与她修成旧好成亲生子吧。”

她挪开了手笑着往屋外走去,本以为张延年不会回应她,却听后面传来淡淡的一声,带着沉沉的憾怨。

“恐高攀了玉桂兰芝,焉敢染指。”

她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既为兰芝,必不会小视大人。若非兰芝,必不能牵动大人心肠。大人其实只是囿于一个爱字罢了,有所爱才有所珍,才有自惭形愧,畏惧不前。不若多些勇气,少些畏惧,大人该相信自己。”

她笑了笑,“谨祝张大人得偿所愿,待将军归来,我们夫妇再一同亲往拜谢。”

再次听到霍长卿的名字时,他的心却再不似以往平静,心潭深处压抑的某种东西正随着潭水翻动上涌。张延年抬眸看着她,目光微动,问出了一个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荒唐的问题。

“齐王时身为公子庄新妇的姜夫人被公公齐王看上,她得知此事便欢欢喜喜去了齐王宫自荐枕席,自此成了齐王宠妃,也为天下人诟病。夫人以为姜夫人如何?”

程娇的笑意渐收,“我以为姜夫人如何行事都不关大人的事,您早些休息吧,过了今夜,此事便与大人无关了。”

她转身要走,身后那人却缓步跟了上来,扬声道,“公子庄亦有富贵,是将来的齐国新主人。姜夫人宁受夫君的憎恨与天下人的唾骂委身齐王,并不是因为贪慕荣华。而是因害怕夫君为她父子相残,招至杀身之祸,背负恶名。她不忍让公子庄受到伤害,所以屈从。”

她不愿理会身后那人,自顾自走出了屋内,“张大人若是来说教的,那还是请您明日上道折子给陛下改任文学去。”

“如今夫人为陛下宣诏,托臣为远在西北的将军送信,藏身臣家,求助公孙出城……”

他一边跟着,她一边加快了脚步,“是是是,我是比不过姜夫人聪慧,我不过是乡野俗妇,只想保……”

“张某想问一句,夫人与将军成婚是自保还是真心?”

阿娇行经廊下,合欢花影随月色摇动,映在她半边衣裙上。她站在横伸出的枝头下,一汪银月如水掀动眼底洪波。

他站在黑夜之中,似乎为这浓浓深夜沉醉。没了平日的端庄克制,肩头微松,双袖自然地垂在身侧,就那样定定地望着她。

似乎为那样的眼光穿透,她侧身过去,轻嗤一声。

“大人说笑了。”

……

他没有再追上去,只是垂立她身后,定定地望着那熟悉的身影和着月色前行,素色的裙摆随步态翻动,如圣洁的银蝶振翅飞动,却只能在布满泥沼的地面挣扎低垂。如当年一般,在回廊转角处消失,翅断羽折,终而灰飞烟灭。

皇帝好丽赋,然而千金一章的华辞艳藻也未能打动他的心。他嘴上说着好色,其实更爱那鲜嫩白皙的□□之下滚烫诱人的利益。他用他们的血肉铺就自己的江山霸业。

耀眼的斑纹磨搓殆尽,双翅的鳞粉光泽消失,待仅剩的一副触角与伤痕累累的身躯探知到身下烹熬的烈火时,方才明了,自己与黄泉一线之隔。

他捡起地上的落花,手指搓捻。

凛风抟飞,轻红逐去,不该是他们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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