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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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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的影子在巷子墙壁上纠缠不放,谁都没有先动,静得听不见丝毫声响。

我站在青厌身前没有挪开,所以也看不见她什么表情,仅仅感觉到后背渗来的凉意就能猜到她一定生气。

老道士剑上的血流到地上,竟没一滴留在剑身,我看着心惊,只怕他的剑一定不是凡物,若是真的伤着了青厌,后果定要比我简单划一道伤口严重得多。

僵持没多久,不远处出传来脚步声,似乎还不止一人。

老道士显然也听到了声音,口中嘀咕两句后,像是打算赶尽杀绝,下一刻提起剑柄朝我身侧刺去。

这一招太快,我根本分不清他的架势,顾不上思考,只能拿身上的包袱去拦下利刃。

可青厌的反应要比我快得多,我刚伸手抓到包袱,腰侧就被一双手搂起,她力道太大,在我还没看清她的动作就被她整个人拧了起来拉到了身后,额头不小心磕到她肩膀上,撞得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再眨眼,两把利剑再次抵在了一起,来回交接。

“躲开。”

青厌看也不看我说了一句,随后将我推远几步。

两把长剑在巷中交接,互不相让,乒乒砰砰的撞击声响个不停,格外清晰,这巷子太窄,都不允许她们大施拳脚,仅是两把剑并肩横在过道中都勉强。

我看得眼花缭乱,眨眼十几招过去,青厌没被那老道儿碰到分毫,却也没伤到对方,她背对着我,动作轻巧,看着倒是游刃有余,完全没把眼前人放在眼里。

老道士被逼得不进不退,额头隐隐有汗流下,皱巴巴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像是被逼急了,他终于站稳脚步,举剑摆出一个唬人的架势,沉声一呵:“妖孽受死!——”

说着就要朝青厌劈去。

我惊叫一声,赶紧又要跑去拦剑。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极其惨烈的哀嚎,回头一看,一位大娘正从拐角处出来,她见着巷子里的动静,吓得脸色蜡白。

好在青厌躲得及时,没抬剑格挡,而是移去了墙边。

这样一看,就像那老道士要杀我似的,有了脖子上那道流血不止的伤口,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我无辜。

大娘站在巷子口,哆嗦着指向我和老道士,口中话语抖个不停,愣是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定是吓得不轻。

方才那一声尖叫引得旁人也争相凑近,见了巷子里的情景无一不是面露骇色,纷纷凑上前来把这条小道围堵得不能通人,有人甚至从家里拿来了铁锹和刀具,挥着铁具大骂要老道士滚开。

我也不知是终于来人放松了警惕,还是本就伤口发痛,终于撑不住跌在墙脚。

大娘见我捂着脖子上的伤,也不怕那长剑了,几步跑来我身边将我连扶待拽地带离老道士身边,连连唏嘘:“哎哟——这伤的!”接着又朝道士骂去:“这老贼真是不得好死啊!”

她招呼着围在一圈儿的人上前,把那道士逼得没了退路,大声喝道:

“整日在镇子里头东躲西藏的,你是个阴沟老鼠化精了不成!逮着了个人就妖说怪,怎不把你个混账玩意儿说死了去!都来啊,都上来!把这老东西拉去报官,不死也得把他剥一层皮下来!害人呐,真是害人得很——”

大娘话一落,周围的人全都一股脑涌来,有些还在上回田大娘救我时见过我,也开始骂起这道士。

“诶!老夫可是在救人命,你们这群人真是好歹都不分了!我是有罗盘的,你们看这罗盘——”

“……什么罗盘?不认得!”

“呸,尽是唬人的破烂!快滚快滚!”

“……”

一人直接上前把他手里的东西打翻在地上,蜂拥着扣押起人走远。

离得远了我也能听到那道士的嘶吼,渐渐变成呜咽,似是被人拿布给堵住了嘴。

眼见一群人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巷子尽头,大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安慰我道:“鄢姑娘你莫怕,上回是没注意让他给跑了,咱这次指定拉他去见官,再远都得给他拖去。你这伤……”

她的手指停在我脖子旁迟迟不敢碰下,我按上她的手背轻轻压下,笑道:“我没事,多谢大娘,这伤我回去拿药敷敷就好了。不过这几日就不下山了,劳您和医馆的人说一声。”

大娘答应着:“是是,得养伤才是。”

她和我说了会儿子话,无非是让我注意这几日的饮食,确认我真的无事后,大娘一步三回头的也跟着刚才远去的人走了。

我靠在墙壁上好一会儿,走到角落那个被遗忘的罗盘前。

这罗盘的样式我还是头一回见,近看远看都能看出真材实料,那道士手中的剑是利器,罗盘必定也不是俗物。

我犹豫片刻,把罗盘捡起来,中间的指针在我起身时微微颤抖,而后开始不稳定地四处乱晃,少倾停下,指针一端稳稳指着一个方向。

我抬头朝那方向一看,除了青厌就再无别人。

她站立在墙边,或是也发现了罗盘的不对劲,踱步朝我走来,在看见指针一端指向的位置后,抬手悬在罗盘之上,指尖微动。我听到碰裂的响声,没一会儿,罗盘在我手中裂开,碎成了比陶片还要细小的木头渣,落地被风一吹就没了痕迹。

青厌当着我的面毁了罗盘,也没一点损坏别人财物的羞愧,从容拉过我走出巷子,同我走回那条上山的小路上。

回到药肆,我并没有敷药疗伤,青厌轻轻松松就将我脖子上的伤口治好了。

她的手掌盖在我皮肤上,不多时带来一片微凉,等她移开手,我往铜镜前一照,果然被刺破的那一片完好无损,无一点疤痕。

青厌站在我身后,我对着铜镜里她道谢一句。

她总是沉默占多数,不知为何,我却能从她的沉默中读到一丝不同寻常,自那老道士出现一直到回药肆,她的状态都不太对。

“青厌,你是被那老道儿给吓着了么?”

我拿她说笑,倘若以往,她肯定会不屑地轻哼一声,然后说:“区区鼠辈,不自量力。”可这一次,她什么表情都没露出,冷下一张脸盯着镜子中的我,好久后低沉开口:“长雪,你不怕么?”

我该怕么?我怕的东西该有很多。唯独有她,我是说不出害怕的。

“我不怕。”我笑着摇头,眼神在镜中身影上左右打量,“你是妖怪还是神仙我都不在乎,我若是怕,必定早早就跑了,哪儿能和你这般相处。”

青厌听完,似有似无地摇了摇头,而后眼神落在了我的头顶,俯下身子一手抚上我的脸颊,吐出的气息吹在我的耳畔。

“我知道你们人间最看重伦理纲常,即使这样,你也不怕么?”

我被她的话问得心神一颤,双手不自觉攥紧身侧衣摆。

我不知她是如何想到问我这些的,在我看来,青厌从来不和人打交道,对人间的处事也知之甚少,无论她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都表明她是知道我们的关系不容世人接纳的。

她对此毫无顾忌,我应该也是。

但我真的是么?我真的不怕么?如果不怕,我又何必把自己对她的心思藏得那样深,不被逼到绝路都不敢发出一句;如果不怕,我就该更坦然,而不是在师娘知晓了一切后还要装作无事继续隐瞒。

倘若有一天,我与她终究要被暴露在白光之下,我也是敢接应下一切指责与控诉的。

自然是我心思不净,是我目的不纯,和她一个无畏世俗的妖并无干系。

我的沉默太久,青厌何时吻来的我也不记得,她的触碰比单纯的亲密要多了几分强迫意味。

我仰起头承受着,实在喘不过气才勉强溢出一点声响,她松手放开我,只留给我一点喘息的时间,然后又一次压下。

我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很近,迷迷糊糊之中我睁开了眼睛,眼前有一片莫名的水雾阻挡我将她看清,透过湿润,我看到她的眉眼近在眼前,却对她眼中那缕神情看不真切。

后来,我也被情欲迷昏了头,我还想渴求更多,青厌却及时撒开了手。

她站直身子,似还在等着我的回答,我平复下呼吸,搓了搓嘴角的疼痛,认真道:“不怕。”

她盯着我看了很久,露出一个明显的浅笑,我也不知她是在笑什么,自己早被她的笑迷到晕头转向了。

……

有大娘向医馆的人说明情况,医馆自也会和其它人告知我受伤不能下山的事情,所以几日里,我都安心留在药肆之中。

其实,我是有些想要偷懒的打算,已经月底,我是该给自己留出些休息的时间。

更何况那日从镇子里回来之后,青厌就同我一起留在了药肆中,她不用睡觉,倒省得我给她收拾出一间卧房来,晚上时她便留在我的房间,和从前一样化为蛇形枕在我的脑袋边上,整夜安静。

以前师娘和师兄还在药肆时,我是不敢如此狂妄大胆的,如今这山中还有我们两个,我想怎样大胆也没人能阻拦我了。

青厌若是起了兴致想要上山,我便理好衣着陪她一起;她若是乐意留在药肆,我便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她和我一起的这几天里,我还发现了那没见过的红果子的秘密。

青厌当着我的面变出了几颗果实,又一翻手,红果就像泉眼中的泉水一样源源不断,我问过才知道,这果子并不长在古寒山中,所以我无论如何寻找都找不着。

我又问道她如何变出的,青厌低着头沉思很久,说道:“大概……是很久之前和谁学的。你若想学,我便教你。”

我只当她说的玩笑话,她是蛇变成的人,学会点法术也不足为奇,可我却是个活生生的肉骨凡胎,哪儿能学这种仙术,于是拿了果子一边咬着一边忙活去了。

月末时,本该是春意正浓的时候,一日醒来却见不到晴朗,湿重的雾气凝在山头,吃过午饭天上就降下了阴雨。

冷风打在老槐树上,震下簌簌雨声,开在院儿角里的花草也被压得抬不起头,只剩光秃秃的花萼。

我和青厌留在药肆里不再出门上山,有时她也会尝尝我做的饭菜,合了胃口就多给我变些果子出来。我尝着口中甜腻的汁水,看着独坐窗前赏雨的人,一月的疲累都值得。

这雨刚刚过去,阴云未散,我安顿好青厌留在山里,自己去到山下送份儿药就打算回山了。

回去路上碰巧见到有几人猫着身子嘀咕着什么,我离得近了,听到些闲言碎语。

原是这镇子里有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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