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眨了眨眼，有点刚睡醒的惺忪，显然是还没回过神来，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谢盛亭也无意继续逗他，见好就收，他坐直了身体：“你来这里找我，不只是为了过来睡觉的吧？怎么，这些天没睡好？”

“噢，”被他这么一点，姜灼的意识才渐渐回笼，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我来是想说，这几天不是故意不回你电话的，只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所以对外沟通尽量只从小叶那边出去……”

“我还以为你没看到我的那条短信呢……”

“当然是看到了的，”姜灼搓了搓膝盖，他这几天不止一次对着谢盛亭发的这条短信犹豫，在想要不要哪怕只是回一个消息？但犹豫再三还是作罢，在合作的层面，叶映初自然会将舆情同步给他们，“小叶应该有发过我们这边的情况，所以……”

“叶经纪发的是工作上的事情，怎么能跟你来告知我是一回事呢？”

“对，所以，我这不是来了嘛。”姜灼讪笑道。

谢盛亭斜睨着他，看出他的局促，便岔开话题：“所以，你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的吗？”

“你这几天也看到这些热搜了吧，”姜灼说，“有什么想法，会不会想把我的代言换掉，毕竟对你们JR也有些影响。”

“说什么呢，我知道这些舆论都是周敛搞出来的，应该是为了给他新签的艺人铺路吧……”

“如你所见，”姜灼摊了摊手，“我本来定下来的剧也把我换掉了，您还不把我换掉吗？”

“没这可能。”谢盛亭起身回到自己办公桌那边，他好几天没回公司，桌子上堆满了等他签字的文件。

“可是你看到了，我一上热搜准没好事，跟我炒CP可需要相当的强心脏才能抗住噢。”

“你倒是提醒我了，你这波舆论好歹也是热度，我们应该把握机会蹭一蹭，你觉得呢？”谢盛亭一边应和着，随手翻了翻桌面的文件，翻出来一份时尚晚宴的邀请名单，他抽出来仔细端详了一番，眼神冷了下来，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

“小谢总……你大可不必这样。”姜灼有些头疼，虽然黑红也是红吧，但按理来说走这个路线的艺人都是别无他法之下的被动选择，谢盛亭本身条件这么好，犯不着蹭这种热度啊。

“为什么不行？”谢盛亭笑道，“你愿意平白用自己的名气去给他人做嫁衣，反而不愿意让我也沾点儿光么？”

他把手上的名单递给姜灼：“喏，周敛吸起你的血来，可是毫不客气的。”

“嗯？”姜灼接过来一看，“这不是那个晚会的名单，怎么了？”

“看这儿，”谢盛亭往名单上的角落一指，“明白了么？”

姜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徐孜鸣的名字：“这……”

“你这个前经纪人，真是手段了得，”谢盛亭摇了摇头，“他这是前前后后都算到了，掐准时机，毁你名声，然后顺势给自家艺人引流，甚至还要把人送上这个晚宴，要跟你正面刚呢。”

姜灼没说话，他看着这个晚宴的名单，要么都是演艺界的前辈，或者有实绩傍身的小花小生，要么就是像自己这样颇有人气的爱豆，总之，咖位不会小，但还有少部分人，要么比较新，要么比较糊，被公司托关系送来刷脸，毕竟红毯是个照妖镜，要是能通过妆造生图小出圈，也算是赚了。

而令姜灼失语的是，他意识到，他上辈子跟着周敛离开问鼎娱乐自立门户之后，并没有参加过这个晚宴。

谢盛亭看着姜灼眼神明明灭灭，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但看着那张纸都要被姜灼捏皱了，他于心不忍，上手将名单从姜灼手中抽走。

姜灼的视线跟着纸张一起动，最后仰头看向谢盛亭。

谢盛亭回以他一个笃定的眼神：“而我要你，昂首挺胸，堂堂正正、风风光光地去赴宴，告诉所有人，你是姜灼，你是最近舆论的暴风眼，哪里有你，哪里才有话题。而其他的所有人，都得靠边站。”

*

姜灼回家的时候，手里提着从谢盛亭办公室带回来的那双鞋。

临走之前谢盛亭这么说：“上次发布会后你忘了带走了，我不知道你是觉得心里有负担所以不敢要还是因为什么，但我说过这双鞋是专门给你定制的，只会给你穿。这一次的晚宴你穿上它，希望它能给你一点底气。”

姜灼觉得动容的同时，心里却有些乱。

开门进了玄关，小叶听见动静迎过来，见他手里提着一个纸袋，顺势接过去。

“这是什么？”她把盒子拿出来，打开一看，“啊，是之前那双鞋……”

“对……”姜灼幽幽地道，像一缕游魂飘进客厅。

小叶记得这个盒子，她去谢盛亭办公室的时候看到过，但那天她自己过去的时候，谢盛亭没有让她给姜灼带回来，明明就是捎带手的事……偏偏这次姜灼自己去的时候，反倒是让他自己给提回来了。

她心里有些微妙，把盒子盖上在玄关找了个空地儿把东西放好，才跟着进去：“小谢总的意思是……”

“让我晚会的时候穿吧……”

“也好，那我跟造型团队说一下不用准备鞋了，”小叶点点头，掏出手机开始戳，随口又问，“小谢总还说别的了吗？”

姜灼张了张嘴，看着叶映初专注跟别人沟通的模样，犹豫再三，还是闭嘴了：“没了。”

他其实不太想得通谢盛亭说的那些话，但有一点，谢盛亭没猜错。这双鞋，其实是当时发布会结束之后，他特意留在现场没有带走的。

这双鞋的意义太沉重了。

虽然姜灼彼时确是想要抱谢盛亭大腿以期来日的飞黄腾达，但这双可以说是用钱堆出来的鞋，要说赠予他，他还是感觉无福消受。

毕竟他那时候跟谢盛亭，才只是刚认识不久的合作伙伴，就能这么大手笔地“专属定制”，哪怕只是冲着他顶流爱豆的咖位，他也觉得有些超过。

配不上的东西，若想拥有，就得要用其他的代价来换取，姜灼那时候不知道他还能付出什么代价，所以选择不要，结果现在兜兜转转，这双鞋还是回到了他手里，不知是福是祸。

“哦对了，”他看着小叶跟人沟通得差不多了，才开口，“我在谢盛亭那边看到一张晚会的名单，徐孜鸣也会去。”

“以徐孜鸣的咖位也能去？”小叶愣了愣，“是周敛打通的关节？”

“大概吧……”

“如果徐孜鸣也会参加的话，那……”小叶想到什么，噤了声，觑着姜灼的反应。

“是的，”姜灼点点头，“意味着周敛也会去。”

小叶心里一紧——那、那不就是，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