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金意初还是没狠下心将人赶走。
他知道最近冷落了涂深,而涂深始终围着他打转;见他眉头一皱就过来给他捏肩,看他舔了舔唇就立即将蜂蜜水送到嘴边……这些虽然都是小事,但可以看出涂深对他很用心。
更、更何况!
涂深本来就是他老婆。
他们本该睡一张床。
金意初想些有的没的,涂深已经将自己的小被子放在了床上,吹灭蜡烛之后钻进被窝里。
“夫君,晚安。”
“晚安。”
两人相安无事地睡到天亮。
金意初一开始还不习惯晚上有人睡在他身边,虽然涂深睡觉很安分,不打呼也不乱动,两人睡的还是两床被子。
过了几日便慢慢地习惯了晚上和涂深睡在一张床上。
在营地待了几天,炼金流水线渐渐步入正轨,效率比以往还要高出不少。
金意初看着精炼出来的金元宝越来越多,眉眼间都舒展了不少。
“少爷,”管事急匆匆小跑着过来,“府里的小厮传信,说郡守在金府等候少爷!还言明少爷若是避而不见,他就带人找过来!”
“稍安勿躁,”金矿开采这么大的阵仗,不可能不被人察觉。
兰烬玥能等到这个时候才发作,已经是他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金意初一开始设想过的最坏情况就是在开工那日,兰烬玥带人找上门,那时候势必很难应付。
今天是开工的第十天,比开工当天要晚;兰烬玥也并没有兴师动众地带人来金矿石,而是在金府等他。
情况比预料的要明朗许多,金意初用涂深(?)的脑瓜子都能想到兰烬玥的目的。
金意初让管事坐镇此处,他与涂深回金沙郡见兰烬玥。
马车没有骑马快,现在是开采金矿的黄金时间。
金意初不想在路上浪费时间,便让涂深骑马带他。
涂深翻身上马,左手攥着缰绳,右手伸向金意初。
金意初握住涂深的手,下一瞬,双脚离地,整个人便被涂深甩到马背上。
“夫君,搂住我的腰。”
金意初乖乖照做。
骏马飞驰而去,踏起一阵浑浊的尘雾。
管事担忧地看着载着两人疾驰而出的黑马,担忧地叮嘱,“少君,慢着些——!”
……
凉风呼呼掠过耳鬓,远处是绚丽多彩一闪而过的秋日胜景,眼前是涂深那头被高高束起的马尾,青丝飞扬。
金意初唇角扬起,猫儿似的眼中满是愉悦。
他在迅疾的风中,扬声喊道,“涂深,我以后再也不坐马车了!”
“骑马比坐马车好玩多了!”
“好,以后我教你骑马。”涂深柔情的声音被淹没在呼呼作响的秋风中。
金意初弯了弯眸子,将脸贴在涂深背上。
明明没做什么,却觉得心脏满满胀胀的,像是什么东西充盈得要溢出来一样。
现在的金意初不知道这个充盈得几乎满溢的东西是什么,但他却很喜欢这种感觉。
很不错。
*
金府花厅。
小厮重新端上热茶和点心,而后悄无声息地退下。
涂深陪坐在一旁,目光落在金意初和兰烬玥那边。
金意初觉得对于兰烬玥这种段位的人的来说,话说的再好听也没用。他惯会与你曲意逢迎,但最终会达到他的目的。
手段无论。
金意初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开门见山,没有来官场上那一套虚以委蛇。
“郡守有何吩咐不妨直说,我尽量做。”
做不到大不了撕破脸。
兰烬玥笑了下,“我今日是来道谢的。”
金意初:“?”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多谢初儿替我外甥银羽牵线搭桥,介绍逸风这样的好孩子与他为男妻。”兰烬玥苦笑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知道柳志那个混账对银羽做的那些猪狗不如的事。”
“险些将银羽害得残废!”
金意初总觉得兰烬玥不对劲。
林逸风和柳……呃兰银羽的婚事都结束快一个月了,兰烬玥突然重提这事是几个意思?
猜不透,算了。
再听听兰烬玥放什么屁吧。
兰烬羽将柳银羽膝盖的伤势与改姓“兰”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金意初茶都喝到第三杯了。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既受恩于你,”兰烬玥道,“自然也会替金府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金意初预感兰烬玥要说到重点了,他放下茶杯,继续听着。
“我知初儿近来都在忙着金矿的事,”兰烬玥作为郡守,金意初搞出那么大阵仗,他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金矿可是叫神仙都眼红的宝物,寻常人哪里抵得住这般诱惑。”兰烬玥笑了笑,“我料到会有人生事,便差人暗中在金矿石三十里外的地方戒备。”
“同时将金沙河淘金事宜提上日程,便是为了替初儿打掩护,吸引大部分人的注意。”
金意初是半个字都没信,只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兰烬玥语气一沉,“只是我势单力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郡守而已。最终还是无法阻止京城来的密探。”
金意初心里压根儿不信兰烬玥的忽悠,表面上还是装作惶恐的样子,“京城的密探?”
“嗯,”兰烬玥道,“柳志受不住刑,最后交代出柳雪寂的相好便是京城来的探子,据说是替皇子办事的。”
“不然柳雪寂当初也不会舍弃初儿你,转而与那密探相好。”
金意初下意识看了眼涂深。
涂深乖巧地朝他笑了笑一下,嘴角两个可爱腼腆的小梨涡。
“今早柳志一交代这事,我便赶过来告知初儿。”兰烬玥似乎真心替金意初考虑,叮嘱道,“望初儿小心行事。”
金意初听了一大箩筐的话,也没弄明白兰烬玥假惺惺地搞这么一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可兰烬玥刚才那番话确实没任何威胁性。
哦,除了提到柳雪寂的那句。
兰烬玥难不成是想挑拨他和涂深的夫夫感情?
——但这和金矿有什么关系?
金意初皱着眉反复思量,却还是想不明白。
不过能肯定的是,兰烬玥一直盯着金矿,而且一定是想要据为己有的;但目前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让兰烬玥无法占有金矿,所以他只得来这里做人情。
若非不是出于这个原因,金意初想不出兰烬玥来一趟的目的。
“涂深,”金意初好奇涂深的小脑袋瓜子会想出什么答案,他不由地问道,“你觉得兰烬玥特意等我们回来说这一番话是为了什么?”
涂深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巴结夫君。”
“啊?”金意初眨了下眼睛,“他为什么要巴结我?”
“夫君有金矿,而且有能力在短时间能将金矿炼成金子, 在京中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将金矿悉数炼化,毁尸灭迹,即便他们派人来查,那也是拿不出铁证的。”
涂深说着说着,眸光亮了起来,语气逐渐温和,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到的与有荣焉,“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郡守以前也是京城里的高官,见识广,不是鼠目寸光之人。他眼里不可能只看到金沙郡的这一处金矿。”
涂深眯了眯眼睛,“我听阿姆说过,我朝地大物博,各种矿产不计其数。郡守名下定然也有不少私矿,却只能干看着。一旦有所动作,位高权重的人定然会出手逼迫他交出私矿。”
“但夫君却能将这样的死局盘活,郡守还不得供着你这尊财神爷?”
金意初被涂深这小嘴叽里呱啦地说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涂深的脑袋瓜子什么时候这么好使了?
亏得他以为兰烬玥今天是来打秋风要金子的。
“嗐,我其实也没那么厉害了。”金意初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他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涂深眸子里似盛满了璀璨的星子,他看着金意初,就好像在看着整个人间,“嗯,难得有人像夫君如此聪慧奇智,还谦逊如此。”
金意初悄悄红了脸。
嗯,这次是被涂深夸红的。
“夫君,既然都回金府了,不若与我去……”涂深的声音越来越小,金意初没听清楚后半句。
“什么?涂深你大点声,我没听清。”
金意初这会儿早就从平时共同生活的点滴中摸清了涂深这戏精的真实性格。
这小子绝对不是他印象中那种腼腆害羞乖巧温顺懂事体贴胆小的小哥儿。平时露的马脚不少,但他固有印象太深刻,下意识忽略了。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唉,一言难尽。
不过话说回来,他都识破了涂深的伪装了,这小子怎么还是时不时演那么一出?
算了,涂深多半喜欢演戏,是天生的戏精。
金意初对涂深偶尔的崩人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配合小戏精的演出。
涂深双手捧着自己羞红的脸蛋,细声细气地说,“金府有处温泉,夫君不若同我去泡泡,活泛活泛身子。”
泡温泉啊!
金意初有些心动。
他最近总是腰酸背痛,不知道是不是久站的缘故。
算了,难得有闲暇时间可以享受。
等会儿回了金矿山,也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走吧,泡温泉去。”金意初起身往外走。
涂深小尾巴似地立马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