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楼罗嚎出那一嗓子后足有四五分钟,丛林深处才发出了一点动静。
“迦楼罗!给我下药,你是不是又跑去青丘和那些死狐狸鬼混了!”来人嗓门比起迦楼罗不遑多让。
迦楼罗立马炸了,漂亮的凤眼几乎要喷火,“你别胡说!那是我上次去青丘买来偷偷藏起来的!”
一问一答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冲了过来,黑衣黑发,深红色的眼睛,蜜色的皮肤,器宇轩昂,棱角分明,十分英武。
他像是没有看到飞廉和甘霖,只是立在迦楼罗面前大吼,“说了别孵蛋别孵蛋,你把我迷晕就是为了这个该死的蛋!你那么喜欢怎么不给我生一个,孵自己的蛋啊!”
“说了不能生不能生!尼玛的,老子是雄鸟,不能生!”迦楼罗也吼,举起手里的黑色篮球,“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可是青鸾,三界仅剩最后一只的青鸾!”
甘霖这才看出来那个篮球大的蛋并非纯黑色,而是近似于深蓝色,还会变光,像一颗巨大的黑珍珠。
祸斗更生气了,“我就知道,你不惜迷晕我都要耗费灵力孵这个鸟蛋,你就是和青鸾有一腿!”
“闭上你的狗嘴!”要不是忌惮怀里的蛋,迦楼罗真是恨不得飞起来变回原形啄祸斗几口,“要不是你乱吃飞醋,青鸾会提前应劫吗,他要不提前应劫会轮回成蛋还无力破壳吗!我不把他孵出来,怎么去昆仑找西王母邀功,把你赔罪的时候抵出去的火精赎回来!你个狗东西,别在飞廉大人面前狗叫,让人看笑话了!”
这可真是一出精彩的好戏,甘霖看得津津有味,要是有一把瓜子就更完美了。
“你、你……”祸斗的声音软了下去,丧眉耷眼的,“原来都是为了我。”
说完他丝滑转身,瞬间变出一脸灿烂的微笑,给飞廉抱拳行礼,“飞廉大人,许久不见,让您见笑了。”
飞廉见怪不怪地摆摆手,没有一句废话,“祸斗,我有事找你。”
“飞廉大人稍等一下。”祸斗转身拿出迦楼罗怀里的蛋,转手就收了起来,“你别让我看到你孵青鸾的蛋!等我不在的时候再说。”
迦楼罗立时就要发作,结果看着他的眼睛,最后也只是“哼”了一声,撇过头懒得和他计较。
“就知道你最爱我。”祸斗上前顶着迦楼罗的额头蹭了蹭,语气欢快。
甘霖觉得这祸斗肯定是个妖怪,因为一举一动都有种动物的既视感,他太好奇了。
“大人您说。”祸斗看向飞廉。
飞廉拿出缚妖索和灵力球,“看看能不能闻出什么。”
祸斗拿起看了看,“待我化形,不然影响发挥。”
来了来了!甘霖期待地搓搓手。
说话间祸斗的身体不断地变形,变成了一只两三米高四五米长,双眼赤红如火,足下踏着火焰,尾巴犹如浓黑雾气一般摆动散逸的巨大黑犬。
果然是只狗!甘霖猜对了,心中暗笑,怪不得这两个人相处这么剑拔弩张的,迦楼罗骂人一句一个狗字,这不就是鸡飞狗跳嘛,亏他们能在一起近万年。
不过刚出场时以为是一只威风凛凛地杜宾,现在看来更像是脑子有缺弦的哈士奇。
祸斗走到飞廉面前,闻了闻他手中的东西,然后重新变回了人的模样,一脸思忖的表情。
“怎么了?”迦楼罗问,“没闻出什么就没闻出什么吧,你别不说话啊。”
祸斗摇摇头,“不是,你记得鬼车吗?”
迦楼罗翻了个白眼,“天底下有我不知道的鸟吗,当然记得了,因为青丘被屠一事被封印了几千年了,怎么了?”
祸斗拿起缚妖索和灵力球,“这上面全是鬼车的味道。”
“不可能。”迦楼罗从黄金大宝座上弹起来,“鬼车被封印在第十八重冥司里,由专人看守,怎么可能出来?”
祸斗把灵力球拿给他,“但凡和你接触过的人我绝对不会忘记他们的味道,你自己看看这灵力。”
迦楼罗接过灵力球,闭上眼感受了一下,面色大变,“真是鬼车,可她怎么会跑到人间去,还和蛊雕混在一起。”
“我去找承泣。”飞廉站起身。
“我和你一起去。”迦楼罗道,“事关禽族,不能姑息。”
祸斗拉住他,“你别去了,龙族最近搞了个三界游学,每天都有来幽都的,你别撞上他们,到时候他们又要去天庭告状,给承泣大人和养殖园那边添压力。”说完他拿出那颗青鸾的蛋,“给你,你就在这里乖乖孵蛋,我会帮着飞廉大人找回鬼车的。”
迦楼罗不放心地反握住他的手,“你也是,他们要是说我的坏话你就任他们去说,别吵架。”
“我知道。”祸斗俯身亲了亲迦楼罗的额头,顺了顺他华丽的羽毛围巾,“回来给你带风干龙肉。”
迦楼罗抱着青鸾蛋坐回宝座上,“要两包麻辣味的。”
祸斗“嗯”了一声,转过身,“走吧,飞廉大人,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飞廉颔首,走到迦楼罗面前伸出手,一股白色的灵力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注入青鸾蛋,“火精事关三界稳定,早点孵化把祸斗的火精换回来。”
迦楼罗怔了一下,随即笑笑,漂亮得很,“谢谢飞廉大人。”
他们离开神禽管理处去了承泣的办公室,承泣玩游戏玩得日夜颠倒,正仰面躺在办公椅上,双腿交叠翘在办公桌上,戴着个黑色的真丝眼罩,大睡特睡。
飞廉抬手就掀掉了承泣的眼罩,“还睡,鬼车都跑了。”
承泣没睡醒,神色难看地坐起身,“第十八重冥司有那么多结界和守卫,灵力的流转也会被阻滞,不能使用法术,跑不掉的。”
飞廉一脸严肃,“我是这么教你的吗?过分自信,掉以轻心,现在立马去查。”
承泣不觉得会出什么问题,但对于飞廉的话他还是听的,“我这就打电话。”
几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神色凝重地等消息。
已经凌晨三四点了,甘霖熬到了极限,脑子昏昏沉沉,感觉躺下就能立马睡着,他知道这会儿不是睡觉的时候,但实在是忍不住,意识就那样陷入了黑暗。
等他猛地低了一下头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飞廉的肩头,承泣和祸斗都神色莫名地看着他,但谁也没叫醒他。
“抱歉,我太困了,睡了很久吗?”甘霖擦着嘴角坐直身体。
飞廉收回撑着他身体的胳膊,“几分钟罢了。”
“第十八重冥司就是十八层地狱吗?”为了保持清醒,甘霖开始找话题,聊聊天,“那离地面有多远啊?靠近地心了吗,会不会很热?”
飞廉和承泣一脸淡漠,祸斗哈哈大笑,“我刚就想问了,这位是谁?”
“我叫甘霖,是飞廉大人的助理。”甘霖自我介绍,美目轻眨,“我的问题很好笑吗?”
“幽都是次元外的空间,并不是在你所谓的地底,是一整个平面,而且十八重冥司只做职能的区分,并不是真的上下十八层,第十八重冥司现在已经是专门用来封印三界犯下罪行的人的地方,那里不能运转灵力,有无数复杂且功能不同的结界和法器,只能步行前往,所以消息传递会比较慢。”祸斗解释地头头是道。
承泣冷眼看甘霖,“办事处十楼是图书馆,没事儿多看看,常识性的东西最好知道。”
甘霖微笑,“前两次见面都没听到承泣大人的声音,今天话倒是格外的多,是因为被飞廉大人训斥了,所以对作为他下属的我也另眼相看了吗?”
承泣眉眼立刻像淬了冰一样,“你说什么?”
“我说常识性的东西飞廉大人会教我的,就不劳您费心了。”甘霖抬头,邀功似的问飞廉,“对吧?”
“嗯。”飞廉看了他一眼,视线又随意地扫过承泣,暗含警告。
承泣无语,默默翻了个白眼,“那就好。”
甘霖抬手掩面,小声道,“不愧是飞廉大人,连冥君都不敢造次,我感觉跟着你,这三界再没什么好怕的了。”
确实没什么好怕的,飞廉应了一声,“跟紧些,以防万一。”
祸斗在一旁撑着下巴看了半天,对着甘霖的脸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形状不规则的红宝石原石一样的石头,“既然是飞廉大人的助理,以后少不得还要多打交道,我并没有什么职务,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个自由职业者,妖怪雇佣.兵,不过我家那只小山鸡好歹也是神禽管理科的副科长,还要请你多多照顾,这个就当见面礼,拿着吧。”
甘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上来就拿宝石当见面礼的,还是一大把,足有十来颗,“这,这太贵重了吧。”
“是我灵力的结晶,可以用来设结界造法器,还算是有用的东西,可以在幽都或者天界以物易物,换点东西,拿着吧。”祸斗爽快道。
这不就是可以当钱花的硬通货吗!
甘霖捧起双手做接收状,嘴上还在客气,“这多不好意思。”
祸斗把灵石放进他手心,“拿着吧拿着吧。”
“这实在是太贵重了。”甘霖看着宝石两眼发光,这装在哪儿比较好,值多少钱啊。
“没关系没关系。”祸斗又掏了一把,“你喜欢就好。”
甘霖捧着一堆灵石看向飞廉,“大人,这能收吗,会不会违反什么规章制度或者纪律啊。”
飞廉表情有些奇怪,但看着甘霖期待的大眼睛,最后还是妥协地偏过头,“拿着吧。”
甘霖左右看了看,上前从承泣的办公桌上拿了一张大纸,把灵石好好地包起来,然后低声问祸斗,“这东西要是换算的话,大概值多少钱啊。”
祸斗摸了摸下巴,“几十年没去过人间了,不过三界为了工作和流通方便,货币价值都统一向人间看齐了,幽都也有专门的货币兑换点,这一堆也就值个几万块吧。”
“几万……咳咳!”甘霖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你得多有钱啊。”
“还行吧,怎么说也活了这么多年,有点收藏也正常,而且你不知道,我家那只小山鸡和其他的鸟其实没啥区别,就喜欢那些亮晶晶的华丽的东西,养他很费钱的。”祸斗道。
他嘴上抱怨,但甘霖看他要是变回狗,肯定恨不得把尾巴摇断的嘚瑟模样,就知道他根本就是乐在其中。
甘霖转身看飞廉:“大人,你也很有钱咯。”毕竟上古神祇,是三界活得最久的。
飞廉看了他一眼,抬手在他掌心一点,甘霖手心立马出现了和一块和祸斗的灵石差不多,近乎白色的淡蓝色灵石,更大更透明,就跟钻石似的,“拿着吧。”
甘霖没这个意思,不过谁会拒绝白花花的钞票呢,“谢谢大人!”
“简直毫无底线。”承泣偏头,不想多看一眼。
手机响起,他接通打开免提。
“冥君大人,封印鬼车的赤霄笼碎了,守卫的两只山魈都死了,鬼车也不见了!”
承泣“唰”地一下站起身,脸色比幽都的天还黑,“调派人马过去,严加看管别的结界和法器,去第九重冥司请穷奇和梼杌,就说他们提出的要求我答应了。”
飞廉皱眉,看着他的眼神略带指责,“加派九婴去看守固疆狱,无论如何,那里面的东西决不能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