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维尔满意了,他毫不犹豫地上手用蛮劲撕扯缠在格桑手腕上的麻绳,扯了半天扯不断后,才翻箱倒柜地找出一把水果刀,把绳子割断了。
格桑揉着手腕站起来,他在屋子里随处转悠,泽维尔就紧紧跟在他屁股后头。
“我们的房子离那个加油站远吗?”格桑走到窗边,他打开了窗户趴在窗台上观察外面的环境。
在他的视野范围内,除了远处低矮的灌木树丛,再看不见其他人家,这栋看着还算正常的老房子位置肉眼可见的偏僻。
“宝宝,窗户危险。”
还没等格桑多看几眼,他就被泽维尔从背后一把抱走,这个傻大个边走边教育他要听话不能靠近窗户。
“不近的,”等格桑远离了窗户,泽维尔才想起来要回答他的问题,思考了一下,他又补充:“也不远。”
格桑被泽维尔放在床上,注意到床头柜上的那张合影,他伸手将相片够过来仔细端详。
这是一位表情严肃的金发女士和五个男孩儿的合影。
“这是你们的全家福吗?看起来真,”格桑认出了塞勒斯和泽维尔,他的手指在依次划过左边三个看起来十分可爱的小男孩,然后停在右边的两个面部畸形的男孩身上,“幸福。”
泽维尔蹲在格桑脚边用力点头,显然,他对格桑的形容非常满意。
格桑一手将相片放回原位,一手指向墙角立着的毛茸茸大摆件:“那是什么?我可以看看吗?”
泽维尔马上起身去拿,趁着他转身的功夫,格桑快速顺走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并把它压在屁股底下。
“是亚瑟送的。”泽维尔边伸手取边介绍,“我很喜欢。”
“看上去挺可爱的。”格桑随口应付。
很快泽维尔抱着摆件走过来,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宝宝喜欢,可以送给你。”
他把摆件正面转过来递到格桑面前,那竟然是副披着狼皮的人体骨骼架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骨头都泛黄了。
想到这些骨头有很大概率就是真正的人骨,格桑一阵恶寒,他连忙摇头拒绝。
“狼是我13岁一个人猎到的。”泽维尔把皮草摊开展示给格桑看,他自豪地仰起脸,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夸奖。
泽维尔将狼皮保养得很好,过了这么多年皮毛看起来还是油光水滑的,大张着的狼嘴正对着格桑,那满嘴的獠牙看上去仍和活着那样威风。
他记得野狼在这个州郡是一级保护动物,杀人、涉|毒、偷猎,这个家庭简直无恶不作。
格桑不再看拼接的人骨架或是完整的狼皮,他移开视线,对上泽维尔亮晶晶的眼睛,又硬挤出一抹微笑。
他张开嘴,虚伪的夸奖还没说出口就被尖叫打断。
“啊啊啊——”
女人痛苦的惨叫响彻整栋房子,那叫声的凄厉程度让格桑的心脏简直要跳出胸膛。
“那是谁?谁在叫?”他急切地问。
“塞勒斯的猎物。”
泽维尔若无其事地将摆件放回原位,生活在这么个家庭里,他早对一切濒临绝望的惨叫习以为常了。
“别怕宝宝,过一会就不叫了。”
怕的就是不叫了,格桑咬咬牙,他焦躁地抠着床单,急迫地想要想出个法子把自己和正遭受折磨的受害者都救出去。
但理智告诉他,别说救人了,他自己也不一定能活着离开这里。
泽维尔靠近格桑,他轻轻拍抚着格桑的背,感受到格桑紧绷僵硬的肌肉,他心里不禁埋怨起塞勒斯来。
他那个不大可爱的哥哥总爱玩这样无聊的游戏,每天都要来一遍,怎么就玩不厌呢?难道他不知道宝宝禁不起吓吗?
真是不合格的妈妈。
泽维尔叹了口气,他用手紧紧捂住格桑的耳朵,忽略了格桑的反抗,他自顾自地唱起小时候安娜给他们唱的摇篮曲来:
“乖孩子快看黑月亮,妈妈来缝补你脊梁。
小手指呀小脚掌,蜂蜜糖浆甜又香。
一针一线穿肚肠,皮囊紧实又漂亮。
白骨在门上哒哒响,宝宝在摇篮晃呀晃。
睡不着觉眼泪淌,你种噩梦我来尝。”
说实话,泽维尔的声音并不难听,甚至他可能还真有那么点儿音乐天赋,歌曲的旋律也算动听。不过,这首歌的歌词实打实地使格桑毛骨悚然了,这根部不像想哄人睡觉的,更像恶意满满的催命曲。
泽维尔的精神状态也是真的叫人不放心。
越唱越兴奋了,他松开手,昂首挺胸地在房间里踱步,他为自己的负责而感到满足。
现在,他也是安娜说的那种合格的妈妈了。
他有了一个宝宝,一个和他很像的宝宝,但宝宝该有个名字。
泽维尔停下了脚步,他扭头看向格桑。
“宝宝,我的宝宝,你该有个名字,我给你取,你叫,你叫……”
“不用,我有名字,我”
泽维尔像没听见一样仔细思索起来,没过几秒,他大喊着打断格桑:“Pocky,你叫Pocky,那是我的最爱!”
巧了,那也是他的最爱。哈,拿饼干当名字,聪明的泽维尔。
格桑在脑子里把长这么大以来从未说过的讥讽的话语骂了一遍又一遍,但现实中他只能沉默着接受。
好吧,管他呢,爱叫什么叫什么吧,他又不会和这群疯子、变态、白痴待一辈子,他很快就会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像泽维尔说的那样,没过多久女人的叫声和求饶就消失了。
格桑的心彻底沉下来了。
泽维尔却有些开心,他又蹲回格桑脚边看他:“塞勒斯终于要休息了。”
“他要睡觉了吗?”
意识到这可能是个逃离的好机会,格桑主动搭话。
“是的,塞勒斯是大懒虫,一定不能吵醒他。”泽维尔的声音压低了些,他撇撇嘴,并不是很想聊有关塞勒斯的话题。
“艾达呢,他做些什么?”
“做饭。”
“其他家人呢?”
“安娜在阁楼,亚瑟很晚回家,米兰达出门工作不回家,我在照顾宝宝,Pocky在床上。”泽维尔掰着指头一个一个数。
墙上的挂钟显示现在已经接近下午五点,天快黑了。
塞勒斯睡觉,矮个子艾达不足为惧,只要解决了面前这个傻大个,他就能离开这儿。
想到这,格桑心跳如擂鼓,呼吸也加重了。
“泽维尔,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他深呼吸后微笑着提议。
“好呀。”泽维尔用力点头,他已经很久没玩过游戏了,他很期待和Pocky宝宝一起玩耍。
“我们来玩一二三木头人,你来数,如果你赢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格桑推着泽维尔转过身去,“现在,你往前走,走到墙那边去。”
泽维尔乖乖听话,他头抵着墙慢慢数着数字,对他来说抓住格桑太简单了,为了让他的Pocky玩得高兴,他决定晚点抓住他。
“一。”
“二。”
“三。”
泽维尔听到格桑靠近的脚步声了,他握紧了拳头准备好抓住身后没打过猎的可怜小宝宝。
“木头人!”泽维尔快速转身,他的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他出手的速度非常快,然而迎接他的不是无害的Pocky,而是他从小用到大的木椅子。
格桑最终没有选择用刀,他提起椅子快准狠地猛砸泽维尔的头,椅子都被他抡散架了。
鲜血流了满脸,泽维尔晕晕乎乎地后仰,格桑接住他后又给他后颈来了重重一击。看到泽维尔彻底昏过去后,他将人扔在地上,顺走那串钥匙,揣上小刀,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摸索着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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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达在厨房里剁骨头,砍刀和骨头碰撞发出的恼人声响没完没了,塞勒斯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他黑着脸坐起来,索性穿上衣服大步走向厨房兴师问罪。
睡眠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塞勒斯的满腹怨气使他加重了脚步。
“艾达,蠢东西,你非要这个时候剁这堆破骨头吗?我真是受够了。”
艾达仍在和顽固的骨头作斗争,他在做饭时非常专注,这是独属于他的艺术。塞勒斯的抱怨并没有分走他哪怕一丝一毫的注意力,他头也不回地敷衍:
“知道了,知道了,很快。滚回去。”
“你总是这样,上帝啊,真他妈该死,分给我蠢哥哥,蠢弟弟,蠢哥哥,蠢弟弟……”
塞勒斯边咒骂边转身大踏步离开,他的脚踢到了先前滚落在地的猫罐头。
“啊,是该吃饭了。”他捡起罐头自言自语地离开,“去看看小蠢货在干什么。”
塞勒斯上下抛着罐头,他这样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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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楼梯被人小心翼翼地踏上,一级一级的,从上往下,非常谨慎。
这样的警惕没弄出什么声响,动作的主人很好地保持了楼梯间的安静。
在厨房发泄了一通,塞勒斯心情稍好。他走路很快,一下跨两级阶梯,没了故意的动作,他走起路来也没什么动静。
他就这么往上走。
下来的人脚步也没有停。
到了转角,木楼梯发出极轻的吱呀声响。塞勒斯动作一顿,他脸上的微笑消失了,脚步也越来越快。
“哈,看看我会抓到谁?”
不听话的、违反规则的人将要遭受怎样的惩罚?
塞勒斯哼着歌捏紧了罐头。
他已经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