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区的窝棚一点儿也不隔音,干了一上午苦力活的格桑瞪着天花板没有丝毫睡意,隔壁不堪入耳的声响太大了,就像在他们耳边一样。
这种动静起初他们二人听了还要脸红,现在连续听了一星期,只觉得烦躁。
基地的普通人日子不好过,做工都是种田清洁之类的苦活,换的粮还少,普通人在这累死累活种一天地才能换异能者出一趟任务的五分之一定量,就这样的任务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抢到的,格桑每天天还没亮就要在劳务分配所排队等着。
就是午休也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还要被来西城区享乐的异能者打扰。
在这里,女孩子干的活也不比男的少,徐悦和格桑都在培育园里做工,他们一个除草一个开荒,被管理员盯着灰头土脸地干了一上午,徐悦是真的累着了,现在睡眠好得不得了,睡得正香。
隔壁的撞击声越来越大,还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响,格桑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拉开床帘从靠墙的行军床上爬起来。
格桑的邻居是挂红牌的。
搬来以后他们才知道,这附近都是挂牌区,挂了牌的人就不是人了,是可以重复利用的商品。基地并不阻止这种行为,异能者做着最危险的任务,大多数异能者都脾气暴躁,普通人就是供异能者发泄戾气的最佳出口。
挂牌的人一天的收入抵得上普通人拼死拼活干一星期,但这份工作也不是谁都能做的。没有好皮囊和好身段就没有客人,也赚不到定量,这种情况就算挂牌了也得乖乖出来做工。
格桑看不上这样的工作,更瞧不起故意在普通人身上逞凶、实施虐待行为的异能者。来这的异能者看起来都凶神恶煞的,不像个人,倒像爱乱咬人的疯狗。
住在他们隔壁的那个挂牌的邻居很有名,别人都叫他头牌,好像他没名字似的。
头牌确实很有头牌的样子,明明是个成年男性,看上去却有难以言表的风情,光那双眼睛就勾人得紧。挂牌的人一般都长得好看,但长得像他这么好看的就少了。
不过,头牌并不是自愿挂牌的。
格桑收拾好了打开门时正撞见倚在门口目送客人的头牌,他的脸看上去有些肿,嘴角还渗着血。
这时候的头牌眼睛里带的就不是钩子了,格桑对上那双聚着浓烈怨怼和沉郁的眼睛,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眼,那张阴郁到显得诡艳的脸让他心惊肉跳,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摆。
头牌恨毒了他唯一的客人。
格桑见过那位客人,他长得出乎格桑意料的人模人样,第一次见他的人一定猜不出这样体面的人竟然是这一片区里最爱折磨人的顾客。
头牌是很有名的,头牌的客人也是很有名的异能者,他的名字在基地里打得很响,叫秦彻,照格桑的解读,意思应该是彻头彻尾的衣冠禽兽。
“出门上工啦弟弟。”
头牌拉上松松垮垮滑落到肩膀的浴袍,转脸对着格桑露了个笑,他右手随意地擦过嘴角,把怨艾和血迹一同抹去,除去面上青紫的淤伤,他还是那个看起来风情万种的美人。
格桑点点头,他给徐悦留了字条,反正是睡不着了,他多干点活,徐悦还能少干点。
头牌在格桑的生活里存在感很强,平时被吵得睡不着时他攒了一肚子话想说,但真见到人了,却憋不出几个字来。
格桑一贯爱嫉妒人,他讨厌过很多比自己强的人,但对像头牌这样正遭受着他完全无法忍受的苦难的人,他却经常感到类似做贼心虚的愧怍,特别是在承受了对方关心的情况下。
“弟弟出门走小路啊,我跟你说的你还记得吧,白天躲着点人。”
头牌人已经往屋里走了,手都把门掩上了,想起来这事儿,又把门推开一半,探出个脑袋叮嘱格桑。
白天的西城区鱼龙混杂,还有许多得空来取乐的异能者,比不上晚上严格分区管理下的安全。这点在他们来的第一天,头牌就严肃告诫过他们了。
格桑停在原地,他仍然想不出话来回头牌,只好转过身很郑重地点头。
等晚间格桑和徐悦下工了,他们在回去的路上顺便逛了逛地摊。
基地做工和接任务发的代金券是这里的流通货币,西城区也有买东西的路边摊,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还挺赶时髦的。
格桑一眼就被一本看起来很新的手札吸引住了。
这本手札叫《论如何觉醒异能》。
摊主说这是他一个异能者朋友的遗物,是独一无二的宝贝,为了证明真的有这么个人存在,摊主快把他这位朋友的生平都抖落干净了。至于他自己为什么没觉醒异能,摊主的解释是,这个方法不是谁都适用的。
看着摊主憨厚的面容,格桑咬咬牙,搭上自己攒了一星期的券,才拿下了这本滞销已久的闲书。
异能老不觉醒也不是个办法,万一是真的呢,要真觉醒异能了,这些都能赚回来。
格桑安慰自己,想做的事就要做,做了不一定后悔,不做一定后悔。
徐悦本想劝格桑别被骗了,看到他难得这么想要一样东西,也改了主意支持他。
等回了家,格桑支着小桌子开始聚精会神地研究这本手札,刚开始看的时候还在书页上做了笔记,但这本手札的内容让他越看越坐立难安。
这不像本正经分享经验的,倒像本小黄书。
手札里第一条写的是,要想觉醒异能,就得多和异能者接触,这接触也分等级,接触越亲密,觉醒异能的可能性越大,作者管这叫改变自身磁场。
作者还提到收集厉害异能者的重要贴身物品能够提高觉醒概率,当然,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和异能者建立亲密关系,在这方面,作者写得比较露骨,连接触时的姿势和频次都写得非常详细,甚至还画了图解。
坐在一边的徐悦就眼睁睁地看着格桑的脸和脖子全都变得通红,她原本没大在意这本听着就像骗人的玩意儿,现在也起了兴趣,不由得兴冲冲凑过来:
“小桑,这里头写了什么呀?”
还没等她看清作者潇洒的字迹,格桑就一把把书合上了。
“没什么,什么也没写。嗯,吃饭吧。”
格桑板着脸,清了清嗓子,背对着一脸狐疑的徐悦,开始给她撬罐头。
这本手札把觉醒异能写得像小说里的邪修采阴补阳一样,格桑本来觉得这东西八成是假的,现在觉得十成十是假货。
把晚餐摆上桌子后,格桑用手摸了摸脸,他脸上的热度还没下去。
等徐悦吃完饭洗漱完进了格挡后边,格桑又把书掏出来。他本想干脆扔了这本书,但想想自己的代金券,又觉得肉痛,心里头也有些怀疑,想说服自己。
毕竟没人实践过,不能证明这个方法就是错的。
格桑又把手札看了一遍,然后悄悄摸到邻居门口,他把手札插在门把手上,然后拍了两下门,没等人出来飞速跑回自己家,装作没出来过的样子。
等了好一会,外边没动静了,格桑才偷偷摸摸开了门,从门缝里看,看到手札被拿走了才合上门。
不管真的假的,给头牌是最好的了,也不算浪费了他的代金券。要真是真的,让头牌把垃圾秦彻吸干才好呢。
格桑想着爬上了行军床,期待起头牌觉醒异能,把秦彻吊打的画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