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防还是让我在云靴上结结实实落了一个鞋印。
我挑衅地朝他笑了笑,扶玄上下都是出了名的洁癖性子,顾云卿不止一次冷着脸收拾我吃东西时落在桌上的碎渣,如今一尘不染的云靴上落了个鞋印,我不信他不急。
顾云卿神色几变,目光却未偏离分毫,一本正经道:“你若喜欢,多踩几脚也是无妨。”
顾云卿的脸皮当真比城墙还厚。
我无言以对,只好又踩了一脚。
却见他眉头往下一压,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漆色双眸直直望进我眼底。
我心下一惊,若非顾云卿眼中并无战意,我险些就要召出碧霄一剑劈过去。
他徐徐凑近,眼中眸色更深。
我忽然想起有一回误入妖兽洞穴,那妖兽受月圆之夜影响陷入情热正与同族妖□□媾,被我与沈璧碰见。那妖兽的眼神与现在的顾云卿如出一辙。
“好了好了,我想起来了!不就是十四年前小胜了你一场,”我猛地扭过头,鼻尖擦过他冷硬的下颌,“现在能放开我了?”
冷霜的气息微微抽离,顾云卿默了片刻,往后退了几步,神色恢复清明,却仍未有让我走出房门的意思。
“你方才的意思,”我停了停,才忍着羞耻继续道,“是你当年就对我一见钟情了?”
顾云卿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一言难尽地打量了他一番,提醒道:“我那时才十三岁。”
“我也不过十四,年少慕艾,人之常情,”顾云卿顿了顿,反问道,“有何不可?”
我头疼道:“可我们只见过几面。”
顾云卿淡声道:“我天生过目不忘,几面足矣。自一念坡别后我多次想去沧澜寻你,但我知道你除剑与身边之人外万事不过心,唯有成为剑道第一人,我才有被你记住的机会。小白,你若心中无我,我可以等,你我朝夕相处的时日还很长,我不会勉强你。”
顾云卿说完,便静静看着我,好像我不开口,他脚便在此处生了根似的。
平心而论,顾云卿此人虽生性冷淡,但年少成名又姿容绝世,受到不少年轻女修和男修的私下爱慕,便是我也着实欣赏他无双的剑术。
可我从未对他有旁的心思,何况此事事关两派,更要处处慎重。
我倚着墙,叹了口气,道:“顾云卿,你让我好好想想。”
顾云卿也不再作坚持,只说还有事务需要处理,让我早些回去歇息。
我如释重负,朝他摆摆手,抬脚迈出屋子。
“小白。”
我脚步一停,回头幽幽道:“还有什么事?”
他若在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我便是拆了这屋子,也要拿碧霄和他打一场。
“我的生辰在十一月十七。”顾云卿背对烛光站着,地上拉出一道很长的影子,长睫半掩,看不出眼底的情绪,他的声音像是滞涩的冷泉,平白无故让人觉得他此刻很是孤寂。
我干巴巴应了一声,又觉得不忍,再补了一句:“我记住了。”
他眼睫一抬,落寞的眼尾忽然上扬,露出一双清凌凌的凤眼,如冰河解冻,枯木生春,连平直的唇角都轻轻勾起:“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