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那女娘不在车中,青甲将军又当如何?”凌不疑反问。
青甲将军嗤笑一声,道:“呵,凌将军,是你究竟想要如何?”
凌不疑冷声道:“我只希望青甲将军,不要借搜查之名,行扰民之实。”
青甲将军不屑道:“我倒是想问问凌将军,倘若这何昭君在这车上,将军又当如何?”
凌不疑大笑一声,道:“好!倘若这车上有何娘子,青甲将军可以阻碍公务之罪逮捕我。可倘若这车上没有何娘子,青甲将军便去向圣上禀明,承认自己借公务之便行扰民之实。如何?”
青甲将军冷嗤一声,双手抱拳一恭,道:“那就请在场的众人作证,今日凌将军一言九鼎,我偏要看看这人犯在不在车上!”
说罢,青甲将军一手挥开凌不疑的长剑,提步半跨上车,一手推开了车门……
只见文子端青衫落拓地端坐在车内,威严的眉眼冷冷一瞥。
“放肆!”
青甲将军大惊失色,当即垂首后退。卫青玄施施然从车内壁角走下车来,朝着凌不疑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又朝青甲将军行了一礼。
卫青玄看了一眼四周的百姓,没有道破文子端的身份,只是转身又将车门关上,自己坐在了车夫的位置。
“二位将军,想必已经看过车内了。若无事,还请允小人将贵客带回家中。”卫青玄道。
青甲将军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道:“请。”
凌不疑大声笑道:“如此,还请青甲将军记得方才的诺言,明日上朝时记得早点儿向圣上早早禀明才是!”
说完,他朗笑着侧身,令卫青玄驾车出去。
待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文子端冷声道:“去凌府!”
车外充当车夫的卫青玄背脊一凉,应道:“是。”
立即调转了马头,朝着另一条大道上走去。
何昭君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从文子端的袖子底下钻出来。
“谢……谢殿下。”何昭君红着脸看向文子端,愧疚得几乎发不出声来。
前脚才万念俱灰地跑了出来,后脚就得人家跑来救场。
文子端冷冷瞥了何昭君一眼,没有说话。
何昭君想起来方才文子端并不是回太子府,而是去凌不疑的府邸。
一时之间,何昭君心绪有些复杂。她摸索着一旁的坐垫坐好,偷偷去看文子端,却见文子端下颚绷得笔直,显然是怒到了极点。然而他不斜视,并不看向何昭君,只仿佛一座岿然不动的佛。
尴尬的沉默令车厢的气氛进入到一种诡异的氛围,这令何昭君有些坐立难安,时间第一次过得这样慢。
直到卫青玄终于在车门外敲了敲,道:“到了!”
何昭君这才如临大赦地提着裙子冲了出去,甚至都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坐在车内的文子端。
卫青玄看见何昭君犹如兔子一般的身影,一瞬间有些哑然。他默默回头看了一眼车内,便是只瞥见文子端的衣角,也不知为甚,已觉得有泰山压顶之势。
何昭君捂着胸口,一颗心仿佛要跳出来,惴惴不安。隐隐的,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
凌不疑的府邸一切照旧,门口的侍卫一贯的纪律严明,何昭君被一路带到了厅堂里侯着。
方才凌不疑还在大街上帮他们拦着青甲将军,现下肯定是不可能立马回来的。
何昭君点点头安静地坐着,然而内心的忐忑却怎么止也止不住。
事实上,凌不疑回来的很快,何昭君脑子里那些纷纷扰扰的思绪都还未理清的时候,凌不疑铎铎的靴子声已经稳稳传了过来。
何昭君赶紧起了身,然而迎面而来的凌不疑在见到她的一瞬,却微微蹙了眉。
原本有些心绪不稳的何昭君立时愣住,然而凌不疑却也未说出什么来,只是礼貌客气地摆了摆手,抬脚便坐到了主位上。
“安成君可是有事?”
何昭君点了点头,道:“想必凌将军已经听说了阿父和阿兄们的事情,妾此次前来,还想请将军看在昔日薄面上,出手相助。我家阿父一向为人耿直磊落,阿兄们都精忠报国,是决计不可能做出投敌叛国之事的!”
事实上,凌不疑微微点了点头。事实上,何家人的秉性他多少都有些了解,此次事发突然,着实充满了诡异。但很快,他又想起之前文子端的嘱托来。凌不疑略微拧了眉,静静地看着坐下的何昭君。
何昭君的身上沾了些微凝滞的雨气,加之忧思过重,整个人透着一股破碎飘摇之感。
凌不疑内心一叹,不由摇了摇头。
“安成君言重了,实在不是凌某不帮。此事涉及重大,恐连凌某也不好插手。”
倒也料到了凌不疑不会轻易同意,何昭君此刻的内心并未失望。只是对于父兄的安危挂切之情,令她一时眼眶有些酸涩。
何昭君沉了一口气,提着裙子站起来,走到凌不疑面前的空地站住,又缓缓跪了下来。
“凌将军,倘若……妾能有重要的东西与你交换,你可愿救我何家一次?”
凌不疑拧眉看着何昭君,没有说话。
何昭君抬起头,直直看向凌不疑的双眼。
“妾有凌益谋反的证据。”
何昭君掷地有声地说道。
然而,意料之中的情景并未发生,反是凌不疑面上的神色一松。他抬眼看了何昭君一眼,又轻叹了口气。
“安成君指的可是,汝阳王妃祭拜的那尊女娲像?”
何昭君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不可置信地看向凌不疑。
“将军……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