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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二日: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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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要出门滑雪时,是下午两点。

整理好全部装备时,是下午两点一刻。

说是整理,其实就真只是单纯将各类装备从行李箱和雪包里拿出来,铺开来,还一件都没有上身。

因为,饶新夏需要先行劝说,再做讲解。

“里面要穿速干的保暖衣啦,穿羊绒衣,出汗会打湿着凉的。”

饶新夏坚定否决了贝阮想要在雪服里穿羊绒衣的念头,并拿起了沙发上全黑的运动速干保暖衣。

贝阮的脸色迅速沉了下去。

“这是什么?”

饶新夏疑惑皱眉,但还是展开了衣服,更加细致地解释起来。

“刚刚说了,是用于雪地运动的速干保暖衣。滑雪虽然看起来只是踩在雪板上往下滑,但其实动起来很容易出汗的,现在室外的气温,一旦出汗闷湿了衣服,停下运动后就会很容易着凉。”

她苦口婆心劝说的样子,让贝阮想起了十岁那年冬天去J市,强行让她穿上秋裤的大姨。

眼看女朋友横眉冷对的样子,饶新夏撇了撇嘴。

深知贝阮对自我形象要求的她,开始感觉到了任务之艰巨。

“保暖衣穿在里面,谁会看见呀。”她试图从另一个维度劝说。

“你。”

瞪大了眼睛,饶新夏脸色变得奇妙起来。

任务难度竟是因为我自己?

哈,这是什么理由。

但她确实足够了解眼前的人,脑子一转就想到了解决方案。

“那待会你进去穿,我不看。”

这个提议获得了认可,饶新夏得以继续装备教学。

她拎起了紫色的雪服,微微松了口气。

这件标着【Paisley Purple】的雪服,是贝阮亲自挑选的,应该不存在不愿意穿的情况。

“本来雪服里面应该再穿一层保暖层,不过我昨天下车时感受了下温度,这边体感温度比较高,滑起来不会冷。而且……”

她顿了下,神秘道:“待会你可能会很热。”

贝阮:?

这个人在说什么?真的不是什么卧室话题的延续么?

迎着贝阮狐疑的眼神,饶新夏转移话题。

“咳咳,反正,你就直接套保暖衣外面就行,保证不会冷。”

贝阮对此毫无意见,在接下来的运动项目中,饶新夏才是专业的。

她都已经接受了那套潜水服样式的保暖衣,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但她还是低估了滑雪这项运动,在事前准备方面的繁琐。

“嗯……雪袜是会有些紧的,不然一直和雪靴摩擦会疼的。”

这种设计当然还有其他的理由,但对贝阮,这一条就够了。

一听到关键字,已经先穿好了雪服,此时倒行逆施开始艰难穿雪袜的贝阮果然停止了挣扎,由着饶新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帮她把袜子套上去。

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饶新夏在心里感慨,自己还是第一次穿装备弄得这么费劲。

本来雪袜就很紧,一般都是穿上最里面那层后直接往上套,但贝阮为了不让自己看,强行先穿上了雪服。

虽然雪裤的裤腿是很大,但那里面是有雪裙的!

带有弹力的雪裙和袖套差不多,撸上去再穿雪袜,其难度不亚于戴着袖套,给自己穿着保暖衣的手臂箍上手术用橡胶手套!

但这么一套折腾下来,总算解决了衣服的部分。

饶新夏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

靠在沙发上的贝阮疑惑看她,问道:“你点头是什么意思呢?”

饶新夏微笑:“觉得你审美果然很好,这套雪服很好看。”

闻言,沙发上的女孩子明媚地笑了起来,还得意地冲她扬了扬下巴。

饶新夏背过身拿起自己的衣服,心想:好看是很好看,但更多还是肯定自己的劳动成果,这一套换下来,可比打扮圣诞树累多了。

等饶新夏快速穿好衣服,叫贝阮出门时,已经习惯了雪服状态的人指了指桌上大大小小的装备。

“这些呢?”

手里给她挂好滑雪手套,又依次拎起两人的头盔、雪靴和滑雪板,已经换好鞋的饶新夏站在门口说道:“这些都等下去再换,不然你会难受的。”

等下到了一楼,贝阮不由得感叹,饶新夏果然很有经验……

不是对滑雪,而是对她。

在Ski Room刚换上了雪靴的贝阮,已经快要哭出来。

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反人类的鞋子!

看了一眼身边长椅上,正勾着身子自己穿雪靴的金发小萝莉,贝阮忍下了在大庭广众之下抱怨的冲动。

她也是要面子的人。

但这不妨碍她抬头瞪着刚刚帮她穿好雪靴的饶新夏。

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

正常情况下,至少应该让自己在房间里试穿一次适应下吧。

可她不,直接带到人多的地方,让她想拒绝都说不出口。

确实存了小心思的人得意笑了笑,自己在对面坐下,三两下弄好了鞋,走到她面前,把胳膊上挂着的雪镜取下来,戴在了头盔上,手里上下比对着,轻轻扣在了贝阮的脑袋上。

头顶被突然罩下一层硬壳的贝阮,看着饶新夏蹲在了她身前,仰头看着她的眼神里,是脉脉温柔的笑意。

对方生着一张柔和的轮廓,眉眼温润似水,却偏偏有一种因性格而兀自生出的锐利。

她见过太多在人前锋芒毕露的饶新夏,优越的自身与家庭条件,让对方自小到大总是秉持教养,却也我行我素。

她很早就学会了如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并心甘情愿为此而付出应有的代价。

十四岁那年,饶新夏在开学后有两周没有来上学,就住隔壁,经常串门的她自然早就知道,对方是在滑雪时摔伤了。

但两周后,呼吸还会疼的饶新夏就乖乖去学校了。

没有人提醒,也没有人逼迫,她就是觉得自己可以去学校了。

滑雪是她自己的选择,伤了疼了都是应得的代价。

但学业是她应该完成的事情,不能因为其他的选择而被过久地搁置。

饶新夏总是十分清醒地在做人生的选择题。

因此,她从来不会顾及对她的人生产生不了太大影响的他人。

这样的饶新夏,待人接物礼仪恰当,与人交往温和却疏离。

那对温润的眼眸,在看向其他人时永远透着凉薄的雾气。

唯有看着她时,温柔又明亮,像是灿然生辉的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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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缆车后,浑身的不适都被窗外不断后退的山间风景消去。

之前假期外出旅行时,也曾去过雪域高山,在缆车上看过秀丽素净的雪景。

但不知是被接下来的运动调动了肾上腺,还是眼前巍峨群山间,连绵的雪松与大片的雪原过于壮丽,在嘎吱响动的缆车箱内,贝阮忽然生出了一种灵魂被安放于寂静空旷处的感觉。

心灵的静谧感让人暂时放空了思绪,安然望着视野里不断缩小的远景,视线不断抬升,似乎要一直通向茫茫云雾之间。

回过神时,已看不见山脚下的景象。

她习惯性偏过头去找饶新夏,看到胳膊搭在护栏一侧的人正微笑看着她。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心头堆聚了起来。

“这就是你喜欢的雪山么?”

那双熠熠的眼眸里划过一丝诧异,随即似乎有某种情绪,顺着那柔软的视线漫了出来。

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了她戴着手套的熊掌,轻轻晃了晃。

饶新夏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头笑了起来。

那笑容太过灿烂,在狭小空间里漫漫而生的雪汽间,渐渐化成了一抹耀眼的虹光。

熟悉的明亮双眸望进她的眼里,对方用着无尽温柔的语调回答她。

嗓音绵柔却不黏腻,声调清澈恍若泉溪。

“是,但不止是这里。”

握着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那声音坚定,却似乎隐隐含着些生涩的紧张。

琥珀色的眼眸在高空中被阳光照射,滉漾出一层金色的薄光,熠熠烨烨,流光绚烂。

“我想攀上最崇峻的雪山,在云雾间眺望天际线的影子。想呼吸群山之巅处,自由却冷厉的风。想跪在那里千万年的积雪上,感受山体最炽热的寒意。想亲眼看阳光透过风雪,感受它照在我脸上的温度。我想在世界上最寂静无人的峰顶,看清自己灵魂的来处。”

她抬起搭在腿上的手,抚按在自己的胸口。

“她想让我这样去做,我能够感受到这里为什么而跳动。”

饶新夏倾身缓慢靠近,隔着一层厚厚的雪服,她被对方抱在怀里。

耳边有茸茸的发丝擦过,清冽的雪松气息在呼吸间渗入皮肤,晕在血管之下。

“这里。”

那只没有放开她的手,带着她触上了刚刚被抚过的跳动之处。

明明隔着厚重的衣物,她却能清晰感觉到那里炽热鼓动的节奏。

充满着跃跃生机与鲜明的活力。

隐约间,自己此刻骤然加速的心跳,似乎也与那里连接在了一起。

‘咚咚、咚咚’的震动,在拥抱间无限微小的缝隙里,回荡、扩散,传入四肢躯干,渗入血液神经。

温热的呼吸洒在耳畔,那个人在她的耳边轻柔又坚定地低语。

她忍不住紧紧抱住了身前的人。

十八岁的饶新夏气声温软,盛满爱恋,话语里几欲溢浮而出的心潮,让她的心也湿漉起来。

“贝阮,我的心也一直都为你而跳动。”

年轻的Alpha有着世间最为不羁的信念,有最坚定的理想、目标和方向,有她亲手选择,不容置喙的人生道路。

但她抛开了那些矜傲,对怀中的人坦诚内心最隐为人知的愿望。

她对她许诺了漫长的余生共度,倾吐着最真挚深情的告白。

她将自己全然交给了贝阮。

交给了她无可置疑的本能,坚定选择的人生伴侣。

她们的气息缠绕,腺体交融,心也不断靠近。

她能感觉到饶新夏此刻最细微的情绪颤动,能不言而喻她话语里的未尽之意。

她能感知对方信息素中毫不掩饰的爱恋和依赖,甚至似乎……能够在意识中,触摸到那颗澄净灵魂的形状。

很恍然,又奇妙的感受。

被那颗炽热的心靠近,融化成清冽雪水的Omega,似乎隐隐窥见了意识深处,那个柔软又敏感的存在。

这,就是彼此的联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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