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对于弗吉尼亚的异能很感兴趣。
他是知道基本原理,也对她可能拥有两种异能有所了解,但对她的实力还是很难有概念。
森鸥外看得出他的好奇,因为就连他至今也不知道弗吉尼亚的极限在哪。他倒是有意试探,可惜但凡有人跟她一起出任务,她就会倾向于把自己变成辅助位,或者是智取代替暴力扫荡。而如果是单人行,他派去暗中记录的人都会交上来一份跟她自己写的报告重合度极高的文书——绝对是被她用能力误导过了。
质疑她的忠心的话……森鸥外还真不能直接跟她撕破脸,两人之间本来就没什么忠心可言。他甚至不怀疑如果他要她证明忠诚她会直接对他出手并告诉他:看,如果我不想忠诚,这就是结果。
他只能尽量表现得对弗吉尼亚没有防备,甚至是信任,同时暗暗把那个弗吉尼亚每周至少会去见一次得男人的资料掌握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他把太宰放到弗吉尼亚身边本就也有利用他的无效化以及过人的脑力制约并解构那个危险杀器的意思,毕竟太宰同样是无法容忍这种未知的不可控变量的孩子。
“你看,你的学生正在感到疑惑呢,弗吉尼亚。”森鸥外笑着看向房门,弗吉尼亚伸出来准备敲门的手顿在半空。
“啊。”弗吉尼亚侧了侧头,“能力展示吗?倒是也可以啦,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没有在大家面前藏拙的意思啦。”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森鸥外:“还不是因为之前稍微暴露了一点就被boss塞了好多好多任务,才让人只想当一个废物吗?”
森鸥外微笑:“……那是对弗吉尼亚酱能力的认可。”
他已经逐渐适应弗吉尼亚这种对话节奏,不慌不忙掏出了一份任务档案:“那么,就用这个给太宰君解惑吧,作为他这个月替你写了三十六份报告的报酬。”
“三十五!”弗吉尼亚皱着眉修正,“还有一份是中也写的。而且这是作为部下该做的!不过,看在他敷衍我的字数比中也多一行的份上,好吧。”
是夜。
这次的任务在行程上被弗吉尼亚命名为“表演”,任务成员只有两个人:弗吉尼亚和太宰。
太宰治蹲在集装箱顶上,看着下方三十名敌对组织成员像蚂蚁般涌入仓库——他们大概以为今晚的交易只是普通黑吃黑,殊不知自己早已成了某人舞台上的演出道具。
“好吧好吧,部下君,既然对我好奇,那可要好好看着我哦,倒数五秒。”
耳麦里传来弗吉尼亚的声音,甜得像融化的焦糖,却让太宰感到了一阵类似于之前强行突破她的异能触碰她时无二的指尖发麻。
五,
仓库顶棚的探照灯突然熄灭。
四,
敌方首领的怒吼戛然而止——他的军靴不知何时陷进了水泥地,仿佛地面突然变成了流沙。
三,
所有枪械同时脱手,子弹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叮叮当当堆成一座小山,正好落在太宰的正下方。
二,
太宰忍不住眯起眼。那些男人此刻像被无形丝线拉扯的木偶,四肢扭曲着向仓库中央的油桶靠拢,可每当有人即将碰到桶身时,又会像撞上玻璃般被狠狠弹开。
一。
弗吉尼亚从阴影里走出来,白裙在腥风里纹丝不动,手里把玩着一枚生锈的硬币。
“和世界说晚安吧。”
硬币落地。
三十具人体同时砸向油桶,却在接触前被同等的斥力定格。最前排的男人眼球凸出,嘴角渗血——他们的内脏正在体内位移。
仅仅五秒,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敌方狙击手终于从震惊中回神,子弹穿透雨幕直射她后心。
太宰几乎下意识绷紧手指,却见她头也不回地抬起左手。
子弹悬停在她掌心前一寸,旋转的弹头擦出火星。
“我喜欢你的反应,在担心我吗?”弗吉尼亚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的时候,子弹咣当坠地,“不过,你似乎忘记了,在我的领域里——”
硬币突然浮空,绕着这些叠作一团的家伙们飞了一圈。
所有敌人被看不见的巨力摁进地面,混凝土龟裂的声响像折断的脊椎。
“连重力都要向我低头。”
另一侧耳麦里传来森鸥外克制的呼吸声。太宰知道他此刻一定在监控画面前微笑——通过他身上的摄像设备,这个老狐狸终于真正看到了冰山一角。他的笑是满意,也是忌惮。
弗吉尼亚弯腰捡起硬币,抬头看向太宰的藏身处。
“太宰君。”她歪头,“你猜我刚才用了几成力?”
太宰治望着她脚边昏迷的三十人——没有致命伤,但每个人都恰到好处地废了惯用手。精准得令人作呕。
“三成?”他跳下去,故意踩过某个倒霉鬼的膝盖,“毕竟敌人太弱了嘛,前辈连那个用了就会流血的异能都没用上呢~”
她笑了,把硬币弹向太宰的眉心,他似乎一点不担心这枚掌控了所有人的硬币会穿过他的脑袋。而事实上,在接触他皮肤的瞬间,硬币化作齑粉。
“正确答案是……”弗吉尼亚与他擦肩而过,鸢尾花香混着血腥味,“我根本没用力。”
远处传来警笛声。她明明能瞬间解决所有人,却故意拖到警方接近。
——她在警告森鸥外,也在测试太宰治的观察力。
太宰踢了踢地上昏迷的狙击手,发现他口袋里藏着一张照片:弗吉尼亚上周在咖啡厅吃草莓蛋糕的偷拍。
“哎呀呀,这下我都要同情他们了。”太宰把照片撕碎,“连痴汉行为都被你算进作战计划?”
夜雨吞没了她的回答,但太宰知道她一定在笑。
毕竟,让猎物自以为能触碰灯塔——
本就是最残酷的处刑。
“这样的你,为什么会为森先生做事呢?”太宰关掉了通向森鸥外的通讯设备,忍不住问。
“——如果有一天,森先生命令你杀我,你会动手吗?”
弗吉尼亚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太宰的笑容依旧轻佻,但眼底却暗沉沉的,像在等待一个答案。
弗吉尼亚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点了下他的额头。
“不会。”
太宰一愣。
“因为,”她收回手,语气平静,“你死了,我会很无聊。”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太宰站在原地,摸了摸被她碰过的额头,忽然低低地笑了。
“……真厉害,一点破绽都不给啊。”
若非两个人的心跳都毫无变化,还真以为彼此多么特殊了呢。
太宰治回到办公室,发现原本应该留下来撰写任务报告的人只留下一张写着“报告你写,文书帮我签字”的纸条,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另一边的弗吉尼亚已经拉开熟悉的房门,扑向她的专属座位:“织田作——我好饿!我要吃蛋糕!”
“脑壳痛,肚子还空空,讨厌鸡贼老板!奴役童工给他耍猴戏!”
听不懂但默默从冰箱掏蛋糕的织田作之助:“你看上去挺开心的。”
“又被你看出来了。”弗吉尼亚阻止他切蛋糕的动作,直接用勺子对整块蛋糕下手,“因为看他们想算计我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很有意思嘛。”
**
太宰还是不死心地想要挖掘她异能的底细,弗吉尼亚几乎把自己的异能玩成了逗猫棒,太宰观测许久,可能写了人生以来最多的草稿,得出的结论只有:
1.弗吉尼亚在耍他玩。
2.弗吉尼亚的异能功能性强的根本原因在于她的脑子,可以说这个异能换个人使用就无法做到这个程度。
集装箱堆叠的阴影下,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站在高处,俯视着下方即将爆发的冲突。
一伙进行拐卖幼童和人体贩售的武装分子,占据了港口三号仓库,劫持了港口黑手党的一批重要货物作为要挟,并将手里的孩子们带在身边作为人质。
而站在他们对面的,只有一个身影——弗吉尼亚。
她单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另一只手捏着一枚硬币,漫不经心地抛接着。月光映在她金色的长发上,让她浅金的发几乎变作无机质的白。
“喂,青花鱼。”中也皱眉,“她一个人没问题吧?那群人可都是异能者。”
太宰嘴角微扬,鸢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自己都不知道的得意:他不知道她的异能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但他绝对是现在除了弗吉尼亚本人最了解她能力的人,“好好看着吧,跟你这种一根筋不同,前辈的异能靠的可不是蛮力。”
中也甚至来不及发怒,仓库的墙壁、货架、甚至空气,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朝着中心的立柱疯狂坍缩。
武装分子惊恐地发现,他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中心飞去,而更可怕的是——
他们的枪械、刀刃、甚至异能,都在半空中被某种力量分解、碾碎。
“这……这是什么?!”
“动不了!有什么东西在撕扯我们——”
而在这片混乱中,唯独那批货物纹丝不动,仿佛被某种力量精准地“排除”在异能影响之外。
“这家伙,她不是精神控制者吗?!”中原中也在此前跟弗吉尼亚的任务中,都是她负责强控,而他负责攻击,此时对于弗吉尼亚异能能够作为物理攻击使用感到了极大的震撼。
“她的异能‘到灯塔去’,可以设定一个‘吸引点’,让周围的一切朝它汇聚,并在抵达时被斥力碾碎。”
“但关键在于——”
太宰指了指那些完好无损的货物和人质。
“她同时计算了每一件物品的‘豁免权’。”
“也就是说,她的大脑在瞬间完成了所有敌人的运动轨迹、每一颗子弹的弹道、每一件货物的位置与价值、甚至……空气阻力、建筑结构的承重极限的计算——然后,让异能只杀死该杀的人,只破坏该破坏的东西。”太宰叹了口气,“这种脑子,是有的小型生物穷极一生都无法触及边角的程度啊。”
话音落下,战斗结束,仓库内部一片狼藉——敌人全部化作血雾,而货物连包装都没破,人质们呆呆站在原地。
“看来前辈今天很不高兴呢,这么凶残。”太宰看着弗吉尼亚动作堪称轻柔地给那些被蒙着眼睛的孩子们解绑,语气有些莫名。
“啧。”中原中也虽然目露惊叹,但又有一点跃跃欲试,“让人很想跟她打一场试试。”
“看来你今天也没带脑子出门呢~”太宰都有点佩服他了,“她的异能本身就已经是‘战略级’,但真正让她立于顶点的,是她能把它用得像手术刀一样精准。”
“一般的异能者,使用能力时是‘本能驱动’——比如你的重力,更多是直觉控制。”
“但她不一样——她的每一次发动,都是‘完全计算后的最优解’。”
“换句话说——”
太宰顿了顿,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认真。
“她不是‘用异能战斗’,而是‘用数理杀人’。”
“像你这样自己的能力都还控制不好的家伙,送到她面前,玩弄你就跟耍小狗一样咯~”
中原中也忍不住一拳打过去,但太宰已经笑嘻嘻地跳下集装箱向着下面的人影而去了。
中也虽然恼羞成怒,但心里也知道太宰说的没错。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这个看上去明明比自己矮小、娇弱得会被人误以为是黑手党挟持的人质的少女已经给了他很多次震撼,也让他一开始见到这位“最年轻的干部”时那种隐隐的不服气彻底消失。
少年的眼里燃烧着不息的战意——他迟早会赢过她。
而对于太宰而言,正是因为这种通过计算手段微操异能的使用方法,让他经过这么久的观测依旧只能对她的异能实力有一个“战略级”的判断而无法确定上限,因为她太游刃有余了,甚至会让人觉得她的异能根本是无解的作弊器的错觉——也可能不是错觉。
这种悬而未决的谜题让太宰过度沉迷甚至连思考自杀的时间都没有,但在意识到除非弗吉尼亚自己愿意或者真的出现了能迫使她施展全力的强敌,否则她的实力极限无法估测后,太宰也是直接放弃了。
出于对她钓着自己玩的恶劣行为的反抗,太宰连续一周都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尝试自己这段时间里落下没去做的自杀方案。
看着她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