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个月,大家都陷入了忙碌中。彷佛一阵风吹走了落叶,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时苒最近接了一个很正式的商务类翻译工作。她的身影几乎消失在了校园中,图书馆,教室和她打工的咖啡店成了她的全部世界。她和万祺的联络变少了,和任锦的约会也几乎停了下来。她将所有的时间都压缩进了学习,工作以及找实习上。
万祺在学习方面一向出类拔萃。这两年参加了‘蓝桥杯’‘阿里天池’等大小各类竞赛,收获颇丰,他们团队斩获无数殊荣。作为其中最耀眼的代表,已经有导师签好了空白的申请表格,就等着他来到麾下。
一天晚上。
‘砰’,万祺的宿舍门被大力打开又关上。任锦冲进来,情绪不佳,‘你知道时苒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最近一直拒绝我的约会!’
‘她有拒绝的权利。’万祺很冷静,心里甚至暗暗升起一丝卑劣的暗喜。
‘她之前答应让我追,怎么突然变卦了?’任锦很不满。‘而且她室友说她一课不落,翻译文件,还去咖啡店打工。她是不是很缺钱?要是缺钱,我可以帮她!’
‘你算个P。时苒会要你的钱?’(她连我的钱都不要)万祺抬眼,满脸嫌弃,‘她现在大三,忙得跟陀螺似的。你少去打扰她。(最好永远别去)。’
任锦没理会他的嘲讽,又像阵风一样刮了出去。
万祺拿起手机,看着时苒灰色的头像,心里隐隐有些焦虑,‘在忙什么?’
时苒一直没有回复。打电话没人接。
万祺在床上像块烙饼翻来覆去,他感觉自己要被煎透了,双面焦黄那种 。
‘晚点再打’,也许是‘春眠不觉晓’的缘故,也许是焦虑产生疲劳,万祺难得捧着手机昏昏欲睡起来。
‘谁的手机在震?’上铺的曹君生探出头来,他戴着耳机都被嗡嗡声烦得不行。
没人回答。曹君生脑袋转了一圈。大长腿荡下床铺,对准目标--万祺的屁股踢了过去,‘你电话!’
万祺来不及对兄弟骂粗话,就看到手机上的名字。他立刻清醒过来,连忙接听,‘时苒。’
‘请问您是时苒的紧急联系人吗?我这里是‘繁星’咖啡店,她出了点事。您能不能来接她一下?’回答他的是个陌生女生的声音。
‘我,我,我马上就来。’万祺有点结巴,刚刚落地的石头彷佛瞬间又回到了肚子里。
他抓了手机就往外跑。所幸咖啡店离得不远,坐地铁两站,2号出口对面就是‘繁星’。万祺跑出了平生最好的百米成绩。进门连气都没来得及喘匀,只急切地问‘时苒在哪儿?’
一个也是学生工模样的店员带他走到员工休息室。时苒坐着,头仰靠在墙壁上,头发乱作一团。她闭着眼,看着疲惫极了。
‘怎么回事?’万祺心里一紧。
‘刚才有个客人可能嫌等待时间太久,一直在催促,骂人。跟她解释了,她的前面还有好几单,她也不听。时苒把咖啡递给她后,她居然把咖啡直接泼到了时苒身上。’店员轻声解释着。
万祺再看向时苒的身上,制服已经换下,所以他刚才没有看出异样。
‘烫伤了吗?’万祺向来漫不经心的脸上,出现了紧张的神色。
‘时苒当时本能地挡了一下,多数咖啡泼在了胳膊上,还溅了一点在脖子和脸上,已经第一时间用冷水冲洗,有些发红。最恶劣的是那个客人还不罢休,把杯子砸向了时苒。大家都没想到。时苒躲避不及,被砸到了额头,流了点血。’店员声音越来越忿忿不平。
万祺脸色变得铁青,蹲下身轻轻拨开时苒额头上粘着的乱发,看到一道浅浅的伤痕和干涸的血迹,愤怒几乎要把他吞噬。
‘那个人呢?!’万祺的脸色和声音能止小儿夜啼。
‘她跑了’,店员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在万祺彻底火冒三丈之前,她赶紧继续道,‘我给你打电话,就是让你赶紧带她去医院检查,这可大可小,别耽误了。她当时有点眩晕,不能自己去医院。我们也没有多余人手。’
‘你们店的监控,不要删。我之后会报警。这事不可能就这么完!’万祺心急如焚,但面上还是有条不紊。‘这里经常有这样刁难人的?’
‘人的素质参差不齐很正常,但是像今天这样极端的,真不多见。时苒也是倒霉,正好碰上了。’店员点点头,解释完就去工作。
万祺用舌头顶了顶他右脸颊,没有再耽搁。他一把抱起时苒,出门打车,直奔市医院。
医院里永远人满为患,万祺本想在问询处借辆轮椅,但又舍不得放下怀里的人。能这样明目张胆抱着时苒的机会不多。虽然他心里气忿又着急,但也难免因为能跟时苒如此亲密而内心冒出一些小窃喜。所以他展现了绝佳的男友力,一只手端着时苒,一只手完成了挂号的任务。
等号的时候,时苒醒了。她迷迷糊糊抬起头。万祺咬着后槽牙想着对付那个肇事者,冷不防被两片柔软的嘴唇由脖子扫到耳根。他坚硬的两颚骨,像被人撒了软筋散,瞬间松了下去。时苒却浑然不觉。她只感觉到被人抱着,接着认出了万祺。她嘴角弯了弯。
紧张又愉悦的万祺,看她露出一丝笑意,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时苒刚做了个要起来的动作,就又被万祺按了下去。‘你神志还不清,坐着别动。’
‘谁神志不清?’时苒推开他,站了起来。‘我刚才只是有点晕,又有点累,才睡着了。’
时苒想起刚才的事情还有点懵。
万祺的怀抱突然空了,心里就像打了一篮子的水,离开了水面,瞬间漏得一滴不剩。空落落的。
时苒注意到了形象问题,‘我现在邋遢吗?’她用手拨了下头发,突然‘嘶’了一声,是碰到了伤口。
‘很疼?’万祺面露紧张。
‘有点。’时苒皱了皱鼻子。
‘很严重吗?’时苒打开手机的相机。
‘表面没事,但还是去看看内部有没有影响。’万祺连眼角都温柔。
时苒嘴角抽了抽,‘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万祺眼神温柔,说出的话却欠抽,‘你本来就笨,不查清楚,万一傻了怎么办?虽然我可以养你......(怎么样,都养)’。只要是你。
时苒的巴掌高高抬起,轻轻落在他脸上,拍了几下。‘我就是倒霉,那人可能今天受气了。当时真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你会怎么做?’万祺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抓住她的手。
‘把茶壶扣她脸上。’时苒开玩笑,把手抽了出来。
‘赶紧把工作辞了,咱不伺候那些没素质的人。’万祺很不满意,脸颊上又失去了时苒的温度。
‘以后还要租房子住,还要带爷爷旅行。如果再回苏城定居,那肯定是跟爷爷住一起。我必须要翻新老宅。多点钱在手上,会比较踏实。’别看时苒经常思想很跳脱,但是某些点上也很传统。比如喜欢存钱。
万祺嘴巴动了动,差点脱口而出,‘我有钱。’但终是咽了回去。
虽然只是大二,但他靠奖学金和竞赛奖金,收入颇丰。而且他颇具理财头脑,之前小试牛刀,买了几支股票,都非常精准地低入高出,赚到了第一桶金。接下来他还看中了其它有潜力的投资项目。况且他才大二,他后面还会参加国际大赛,如‘ACM’‘Hackathon',他还会得到更多的荣誉和奖金。现在只是个开始。
‘那就换个工作。你可以去做英文家教,你英文那么好。’万祺试图劝她。
‘英文家教我在做了,没敢跟你说。怕你骂我。’时苒摆出个受气包的表情。万祺拿他没办法,心里疼惜得不行。
‘你,拼命三娘啊。’ 万祺捏了捏她的手指,‘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不过你要是把自己累坏了......',他又刮了一下时苒的鼻子,‘......我就不答应了。’
‘辞了吧,毕竟咖啡店赚的钱也不多。我当时是对学做咖啡感兴趣才去应聘的。不知不觉做了三年。’时苒撇撇嘴。
医生检查了时苒的伤口,没有起水泡,无大碍。连同脖子和胳膊的红印子,医生只建议回去用冰袋再敷一敷,擦一点烫伤膏就行,不擦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