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只等贺祈年恢复差不多时，两人便准备往锦城赶去。不过在此之前，谢漾还有一事未做。

厢房内，客栈掌柜此时正躺在床榻上，而她胸口所受的伤早已由大夫医治过。

谢漾将门推开走至她的面前，见她紧闭双眼便俯身对她道:“别装了，我知道你已醒。”

她刚说完掌柜就缓缓睁开眼，脸色苍白却仍保持警惕，垂放于被褥中的双手紧紧捏在一块。

谢漾冷哼了一声，又走到圆桌处拉起旁边的方凳坐下，单手托起脸颊歪着头看向她。

“你既已下死手，又何必救我——”两人相互看着彼此谁也没说话，良久掌柜才率先打破沉寂，从榻上半坐起身子。

“你可别误会，我留你一命不过是希望你能主动到衙门将罪名认清。你杀害这么多人若是只是失去性命这么简单，那这些死去之人岂不是太冤了。”谢漾放下手，拿起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放在嘴边轻饮一口后说道。

“不过我倒是有一点挺好奇的，你既杀完人可为何还要替她们立灵牌?”谢漾转动着手中的杯盏问道。

掌柜背后一僵，垂下眼盯着被褥上绣着的花纹。眼内突然只觉酸胀的很，不久就染上一层雾气，她拼命压下心中涌上的情绪，可还是无果。

她抬手要将滑落的泪珠擦去，不曾想一条帕子递了过来。抬眸望去，刚才明明还坐在凳上的谢漾却已悄然来到身旁。

她接过后快速将其擦干，随后紧捏住帕子一角。神情极其复杂，像是在无声挣扎着。许久她倏然松懈下一直紧绷的身体，抬起脸对谢漾这样说道:“我是杀过不少人，可也只杀那些无恶不赦的男人。若我说那些女子其实并非死于我手，你会相信吗？”

见谢漾未语，她又自顾自道:“我唤伏珈，原本只是被遗弃于南疆后来靠蛊虫为生，可直到那人出现后我的一切皆发生变化……”

伏珈出生于冬日，也是在十岁那年的冬天被自己的爹娘亲手丢弃于南疆。

那日很冷，雪下得很大，她摔倒在雪地里，眼睁睁看着马车离她越来越远。

原以为她会在那夜死去，没想到一个中年女子救下她，将她收为徒弟并教会她怎样用蛊。

待她及笄时，她并没有选择觅良人，而是在南疆租下一间铺子以蛊虫为生计，直到那人出现。

起初她并不知晓他叫什么，只道他是个奇怪之人。每逢午时便会戴着面具出现在铺子里，他从未买过蛊虫，只是静静待在一角，临走时却又会留下一锭金。

“哎，你等等。”终有一日，她实在没忍住在他离去时叫住了他。谁知他都快走出铺子也没停下，于是她只好提起裙角追上去，拽住他的衣袖:“你停一下。”

伏珈先是左右瞧了瞧，随后稍稍瞪他一眼又道:“那不然呢？这里除了你我二人，好像也并无他人。你说我不是在喊你，难不成是在叫鬼停下吗？”

“是我愚笨，反倒让姑娘你笑话了。”

他的话温润带着笑意，她瞧见他露出的眼眸弯着，一瞬间呆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