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昭怒视着墨辰,心中对他的无耻行径感到无比愤怒。
他手中长枪猛地发力,试图冲破墨辰的防线,然而,墨辰的剑招诡异多变,红昭虽拼尽全力,却始终与他不相上下,难以占到半分便宜。
在激烈的交锋中,墨辰瞅准一个破绽,剑如闪电般划过。
红昭躲避不及,手臂被划出一道血痕,就在这瞬间,惊鸿剑上所淬的毒顺着伤口迅速蔓延开来。
红昭只觉一阵剧痛袭来,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他感觉得到,墨辰剑上淬的毒极为厉害,但他却并未退缩,反而被激起了内心深处的斗志,他强忍疼痛,手中长枪舞动得更加凌厉。
墨辰察觉到了红昭的拼命反击,攻势微微一滞。
红昭抓住这个机会,身形一闪,欺身而上,长枪直逼墨辰咽喉,墨辰连忙侧身躲避,却还是被红昭的枪尖挑断了右手的筋脉。
墨辰的右手无力地垂下,手中的惊鸿剑也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墨辰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下意识捂着右手的伤,素来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满是怨恨,片刻后,他忽然大笑三声,道:“师弟,用我一手,换你一命,也不算亏。”
而此时的红昭,也因毒发身体渐渐失去控制,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在意识完全丧失前,红昭及时封住身体的各大穴道,暂时护住了心脉。
与此同时,天光破晓,鬼兵消散,墨辰见势不妙,紧急下令退兵,葬花则带着红昭暂且撤离战场。
军帐内,红昭已然意识全无,但左手却死死捏着苏桃当年送给他的璧玉。葬花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将他紧握的手掰开,直到葬花贴在红昭耳边轻声说道:“我这便让人将信物送回宫中,苏桃得知消息,才能出宫见你。”红昭这才缓缓松开了手。
葬花搭上红昭脉搏的一瞬间,便知道他中了毒,而且这毒极为凶猛古怪,若非红昭及时点穴护住了心脉,只怕他此刻早已性命不保了。
葬花正绞尽脑汁思索医治方法,帐外突然传来一声急切的通报:数以万计的蛇正迅速围拢过来。葬花沉默片刻,镇定自若地道:“慌什么,你家主子不就是玩蛇的吗!”
众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些蛇便如汹涌的潮水般冲进军帐。
令人诧异的是,它们的目光并未在众人身上停留,而是径直朝着中毒昏迷的红昭游去,一条条蛇吐着信子,井然有序地围绕在红昭身旁,然后攀附到他的手臂吸咬。
葬花等人惊愕地注视着这一幕,完全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些蛇为何会做出如此怪异的举动,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红昭的脸色愈发白皙,原本乌黑亮丽的青丝如同沾染了霜雪一般,瞬间变得雪白,然而,他的呼吸却逐渐趋于平稳,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蛇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弱,它们的鳞片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身体也慢慢瘫软下来。
红昭缓缓睁开了眼,他似乎还未从昏迷中完全清醒过来,看着周围死去的蛇,眼中有一丝茫然。
葬花急忙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探了探红昭的脉搏,惊奇地发现他体内的毒已然消解。
葬花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语气调侃道:“臭小子,幸好你没事,倘若你诈死弄假成真,我岂不是后悔给你出这个主意!”
红昭坐起身来,轻轻转动着手腕“咔嚓”一响。
他唇角微微上扬,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道:“小爷哪有那么容易死,不过是想把戏演得逼真些罢了,这次小爷可下了血本,连墨辰都能骗得过,还怕骗不过苏桃?”
一众士兵七手八脚地将蛇的尸体清理干净,葬花见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问道:“就算不容易死,你这身子也撑不了几年了吧,臭小子,你跟我说句实话,红晏的赤龙之命,可是你窥探天机得来的,不折损个十年、二十年寿数,你哪能如愿?”
“你当小爷是傻子啊,小爷还要与苏桃白头偕老呢,又怎会用自己的寿数去换红晏那个混小子。”
红昭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小爷用的是墨辰的八字,借用墨辰的寿元延续自身的血脉。”
葬花先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怪不得墨辰给你下这么重的毒,你可真够损的!”
笑过之后,葬花收敛笑容,继续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装下去了。”红昭思索片刻,紧接着说道,“待苏桃赶过来,你们要统一口径,就说小爷中的毒没解,情况不容乐观,还有一点,绝不能让苏桃去求墨辰。”
——
前线的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回皇宫,仅仅用了四天时间。
红晏双手捧着染血的璧玉,神色悲痛地跪在凤梧宫的正厅,声音哽咽道:“启禀母后,前线传来急报,父皇身中剧毒,军中无药可医。”
苏桃接过璧玉,轻轻摩挲着上面残存的斑斑血迹,过往发生的事,一幕幕浮现在她的心头,半晌,她才终于回过神来,急切地问道:“你父皇在哪座城?我要去见他。”
苏桃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一路上不辞辛劳,双腿被磨得起了血泡,途中更换了四匹马,终于在第五日赶到了大军所驻扎的军营。
她刚到军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翟加泽,数年未见,翟加泽的皮肤变得黝黑了许多,那双眼睛却依旧炯炯有神,透着一股饱经风霜的坚毅。
“大司马风采依旧!”苏桃翻身下马,勉强一笑。
闻言,翟加泽哈哈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随即单膝跪地,态度恭敬地说道:“苏将军风采卓然,老臣却已经老了!”
“苏将军?”
苏桃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翟加泽立刻反应过来,赶忙解释道:“太上皇中毒前特意嘱咐过,若见了你,只管称呼苏将军,相比太后,苏将军更合你的心意。”
“红昭伤势如何?”
苏桃顾不上多想,急忙开口询问,说话间,她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扶起跪在军帐外的翟加泽。
“至今未醒,”翟加泽轻轻垂下眼眸,不动声色地掩饰住眼底那一丝丝尴尬,语气平静地讲述着红昭早就交代好的说辞:“太上皇中的毒格外凶猛奇特,且军中缺医少药,如今也只是勉强吊着一口气罢了。”
苏桃紧紧跟着翟加泽的脚步,听到这样的回答,眉头紧锁,道:“怎会伤得如此严重?”
“圣女国君主耍阴招。”翟加泽赶在前头引路,步履不停,继续说道:“他先用鬼兵扰乱我军军心,而后又在武器上淬了毒,其实不止太上皇,军中诸多受伤见血的士兵都已中毒,只是士兵所中之毒相对常见,不及太上皇所中的毒那般猛烈。”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红昭所居住的军帐,翟加泽将苏桃送到帐外后,便径自转身离开了。
苏桃站在帐外良久,心中五味杂陈,却没有勇气掀开那道帐帘。
她连日赶路,一路上满心期待着能尽快见到红昭,可当她真正站在帐外时,却又不知为何会心生胆怯,不敢去面对营帐里的那个人。
直到葬花瞧见她映在帐帘上的影子,伸手一把掀开帐帘,说道:“傻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进来。”
苏桃深吸一口气,攥了攥袖口,缓缓走进军帐。
一进门,刺鼻的药香扑面而来,她心口一窒,加快脚步往里走去。
只见红昭双眸紧闭,脸色近乎透明,犹如被皎洁明月的华光笼罩,他如墨的青丝、卷翘的睫毛此刻都染上一层银白,仿佛一碰就会碎灭,更令人不解的是,从他身上,隐隐约约地弥散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
苏桃坐在狭小的床沿上,轻轻握住红昭温热的手掌心。
她不知如何形容此刻内心的感受,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缺失了一大块,窒息般的疼了起来。
“红昭……”
她轻声试探着唤他的名字,攥手的力度也不自觉地重了几分,可红昭却不能给她哪怕一丝回应。
就在这时,葬花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碗绿油油的药汤,他摆了摆手,示意苏桃给他腾个地方。
苏桃心领神会,急忙起身,坐在离红昭不远处的矮凳上。
她看着师父喂红昭喝了药,而后又为他行针放血,放出来的血竟不是正常的红色,而是和红昭发色一样的白色,这令苏桃心中震惊不已。
她急忙问道:“师父,你有几成把握救回红昭?”
“一成都没有!”葬花起身,坐在苏桃对面,神色凝重地说道:“墨辰这毒下得太过古怪,我从未见过,实在是没有办法解毒。”
苏桃深知师父的脾性。
平日里,师父但凡有三分把握,也定然会夸大成七分,可如今,他连吹嘘的底气都没了,由此可见,红昭的状况确实不容乐观。
“这毒既然是墨辰所下,他肯定有解毒之法,我这就去求他。”苏桃说着,便起身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