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机械的电子女声响起。

晚上十点半，我收起雨伞，照例挪着步子进了我家附近的便利店，拿起一桶泡面时目光又落到不远处的三角饭团。

我扬声叫人：“哥，那小孩儿还在吗？”

今天加班有点晚，往常都是十点钟，今天晚了半个小时。

王哥的眼睛从屏幕上的球赛上空出两秒钟瞥向我，“还等你呢。”

我把三角饭团捏在手心里，去前台结账。

“你这一天天的，跟投喂流浪猫狗似的，也不叫个事儿啊……”

王哥一心三用，收银看球的同时还不忘叮嘱我两句。

我知道他是好意，怕那小孩儿黏上我，惹来一个大麻烦。

“嗨，那小孩儿挺听话的，就顺个手的事儿。”

王哥看我一眼，不再说话了，又专心致志地看起了球赛。

我熟门熟路地出门右拐，往后面那条巷子里走，心里盘算要不要趁着双十一先把狗窝狗粮尿垫买了，虽然我到现在还没有下定决心是否要养一只小狗。

但我想，我现在应该可以养一只小狗了。

墙角有团黑影蹲着，旁边整整齐齐放着一个尿素袋子，鼓鼓囊囊的——里面是塑料瓶子。

我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停下，跟他道歉：“抱歉啊，今天加班来晚了。”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与我对视，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我将饭团递给他，他伸手接过，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一年多。

接下来，我应该说声再见，然后转身离开，回到我的出租屋。

但是莫名的，我站在原地开始观察他。

过长的头发遮住了脖颈，脸色苍白，身形瘦削，单薄的衣服清晰勾勒出他的肩胛骨，裤子短到露出半截小腿，脚上踩着一双拖鞋，察觉到我的目光，十个脚趾有些窘迫地蜷缩起来——已经十一月份了。

我重新看向他的眼睛，很漂亮的一双眼睛，薄薄的眼皮，隐在暗处格外明亮的眼睛，有些疑惑有些怯懦有些羞涩，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他。

我脑子里一个疯狂的想法开始成型，不过几瞬，便做好决定，我上前几步，认真问他，

“你愿意和我回家吗？”

“我可以养你。”

说完，我伸出右手，等待他的回答。

这是一个多么疯狂多么冲动的想法，但是冲动吗？我觉得并没有。

我当然也不是善心大发要当圣人，不然早在一年前他刚刚开始流浪的时候就提出要养他了，只是现在，我想，在这一刻，我应该可以养一只小狗了。

他盯着我的手心看了好久，久到我的胳膊已经有些酸痛。

好吧，其实拒绝也没有关系，只不过让我继续纠结我是否能养好一只小狗。

就在我想要收回手时，一只冰凉的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我的指尖，又猛然缩了回去。

我笑开，“很烫吗？”

他看我一眼，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再次试探性地将手伸向我。

我直接一把抓住他的手，握在手心里——好凉，不过没关系，我会让它温暖起来的。

他有些受惊似的抖了一下，我用了点力气，将他拉起来。

“我叫李渠。”

“你好，木木。”

我笑眯眯地自我介绍，喊他的名字。

啊，我不知道他之前的名字，不过“木木”就是他现在的名字。

我很早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的、给我的小狗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