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很好吃,实在是太让你破费了。”
玖十……
“不是大事,现在下山的路不好走,我给你找个房间住一晚,明天再下山不迟。”
玖十……
“听你的。”
听着听着,同意着同意着就没有了他们的影子。
玖十……
顾相以站起身子,扒在手掌里的呼吸似水而流,他不在意地向前行走,步步走得像是呼吸生了一场大病,喘气声音大到好像要将刚刚未曾呼出的声音呼出来,他们走了,这里没有人。所以,他不需要控制了,每走一步路都是鲜血与痛苦在许愿共生,可是,他们知不知道他们很讨厌啊,违背主人活不得的意志寻求共生。
痛又如何?
只要自己能忍住痛苦不治疗,他们便只能随自己同死了。
顾相以的手碰到了桌子,整个身体便忍不住卸力了,知道的是他有桌子所托,不知道还以为他躺在了床上,敢松了所有的力量,让他托桌子的手往前移了一大步,鲜血开路,留下了“滋——”一声。
玖十……
顾相以痛得神智不清了,可明明之前比这次遭受的痛苦还要没命,怎么这一次,便承担不了了呢?
真得好痛。
“嘀嗒。”
“嘀嗒。”
顾相以的眼泪掉落在了桌子上。
玖十……怎么会是父亲?
不,如果玖十是父亲的话,按照父亲的性格一定不会在自己的身边,而且,玖十和父亲的身高、身材、性格都不一样,两个人还同时出现过,不可能是同一个人,既然不是同一个人,那刚刚摸到的字迹怎么算?难道世界上有人的字迹一模一样?
顾相以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脑子好乱,乱到全身上下的器官都似搅在了一起,再痛他也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现在的心理?
顾相以握紧了拳头,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不清醒、不清醒清醒,还是不清醒,非是要砸到血肉模糊,才觉得到了一丝真理。好恶心的鲜血啊,桌子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要被动接受这么恶心的存在?好依着自己的性子来。
“对不起。”
还是一样吗?
“对不起。”
情绪上来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吗?
“对不起。”
这已经是他控制后的结果了。
顾相以道歉,想用已经鲜血淋漓的手擦干净桌子,不料,血泪手牵手走过了桌子,眼见越擦越脏,实在是忍不住了,把桌子上的物品全部扫到地面。
其中有许多还没有来得及夹在一起的名单,因他的动作翻飞在整间屋子里,像是成片、成片的雪掉落,沙漠里面不会下雪,为什么房间里面有雪?凝望之地热得要命,为什么房间里面冷得快死了,顾相以不理解,感受到了也不理解。
他定下来,像个木桩,在想,如果有一个人死了,会对另一个人有影响吗?如果没有影响,自己还有做的必要吗?想不通还是不敢想?
顾相以擦掉了落下的泪,有那么多失控的时刻,偏偏此刻冷静得可怕,理智地转头想出了这扇房门,在看到窗户外的人时,竟觉得可笑。
沙漠的白天总是长久一些,照在房间外面的人身上也会长久一点,却照不到房间里面的顾相以,他不愿出了这黑暗与人同享光明,也没有想把人拉入与自己相同的黑暗,导致就这么僵持不下地对视着。
直至天光大亮,外面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顾相以都不觉得在此人间。
“你在这里看什么?”
咸宰因为玖十这个奇怪姿势走过来,没等有了解答,顺着他眼睛的方向看去时激起了怒火,把人都要烧红了,走进去房间关门闭窗,剩下的玖十看不到了,却也不愿离去。
你知道刚才顾相以的眼神和覃响很相似吗?不是现在的覃响,是多年以后的覃响,行为举动也很相同,玖十听到了房间里面传来的声音。
“把我绑紧一点吧。”
‘这样,我才死不了。’
咸宰未进到房间前一肚子怒火,进到房间后消散了,能怎么办?明明是人把房间弄成这样子的,房间还没有告状,人儿先委屈上了,其模样好像是房间里面的一切都成精了、欺负了他一顿,有了这个想法,还能说什么?便是此处是山,也得为他移了。
“我给你包扎伤口。”
“我不能死是吗。”
“是。”
“那你把我绑起来吧。”
“行。”正合咸宰意,把人绑在眼皮子底下,好过于经常为人担忧是否还安好,“我先给你包扎伤口,再把你绑起来。”
又要包扎伤口啊,当经常承受的事情在一个临近崩溃点再续经常,只会让人说:“不能直接绑吗?”反正以前经常做的事情在自己面对痛苦时助不上力,不如换一种没有做过的方法,万一就开发出了另一种可行方法呢?
顾相以觉得可以,咸宰觉得简直是不可理喻!
“顾弱弱,你心情不好在这消遣我呢是吧。”
不包扎伤口直接将他绑起来,明摆了就是不要他活,这里没有人想要他死,所以他的方法被拒绝、被反驳、被视作无物、被视作玩笑,被视作不能当做真话以外的一切话,他的伤口已经够真实了,别再让话受累了,总要留个呼吸口才能让人活下去。
咸宰抱着如此的信念,只给他包扎不说话,看似沉默的人因感触到的、看到的,情绪在不能言说的体内疯狂累积着话,一字一字的话往上叠,直至想出了体内,知道说出口会刺激到顾弱弱,不断地剔除话、剔除话,跟削骨剔肉般难受,好不容易在包扎完成终于有了克制的效果后,面前的少年主动伸出手说:“绑紧一些吧。”
让咸宰再也克制不住了,拿着一团未解开绳子的手握住他的手腕,抬起、压在他的头上,轻轻地举起又轻轻地放下,是为了话让步,自觉话已经够狠了,就别让他再疼了。
“顾弱弱,我确定了,你的确是在消遣人玩!你自己生病了、想死了能不能不要麻烦别人,我不是无聊到发慌能救你一次又一次的,我也不想救你一次又一次,我只想完成自己的任务、好好地生活,不想要任何人再节外生枝了,你懂不懂!”
在一件东西被重重地拿起,却被轻轻地放下是什么感受?说出来是千千万万个主观想法,再如何也是四个字能够概括的,各人各异。绝大多数时候好像是一种逃避的行为,但总比心脏就揪一下的感受好,好多了吧。
咸宰沉默,因为顾相以轻轻说的一句,“抱歉。”
的确是在消遣人玩,哪有这么以柔克刚的?被悲克怒?咸宰是假怒,只想以最快速的办法来解决掉眼前人形如自杀的要求,只是因是真话显得红过头了一点,并未因为情绪染上红色,而顾相以是真悲,一种透明得悲伤,没有实体,自断了外界地帮助。
看得见、摸得着的只有他的身体,没用,他为什么眼泪横流,呼吸窒息,面部颤抖?不知道,更不知道他这一次地颤抖与以往不同。无人得见顾相以的过去,连他自己都一知半解,塞不满自己的身体,导致他觉得,哦,原来自己的身体有部分是没有生命力的、没有血肉就不会死亡,所以往那一处使劲。
他的器官在体内翻滚,全部从口腔里面出来,每一次翻身得突兀都成为了他打哆嗦得合适,嘴唇是抖的,话也是抖的,尽管他没有说什么,但能预想到接下来了。
他在吃自己的声音逐渐小声、接近无声,只有一双眼睛流着清泪,透了他自洽不了的情绪。
咸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未知经历,却看痛苦是最难受的事情吧,只能看着他无能为力、归于死寂,待他无声,轻轻地说:“顾弱弱。”
“有人要杀我。”
还没有说话,被他说了,给他安心,“这里没有人想要杀你,都想让你活着。”凝望之地的人不会杀他,这是千般万般确定的事情,如果是游客和他结怨要杀他呢?现在活着的游客也不能出现一点伤亡,明明有这个可能性,咸宰却选择避而不谈。
这是咸宰从未露出过的一面,偏生顾相以成为了试验品,好似都知道他是个外来者,彰显着那么一丝隐藏的人性,觉得他无关紧要施展在他的身上,或许本人也无关紧要,才会让他们愈发得大胆。
“有人的。”
顾相以轻声呢喃,像是癔症之语,可在咸宰的背后就是站着一个人啊,他想要自己去死,甚至于,想要自己活下去的人需要做很多努力才能换来自己活下去的一丝可能性,而面前的人只要他站立在那里,自己就无法活着。
“你看,他就站在你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