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着走着,手突然被拉住往后一拽,接着一辆电动车从他身前穿行而过。
余斗深吸一口气,歉意笑道:“抱歉,我走神了。”
“去哪儿?”
林岳问。
“前面的快餐店。”
余斗想伸手指一指方向,却发现他的手还被林岳拉着,不由得心中一滞,盯着林岳愣住了。
林岳见他这样盯着自己,眼中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底,松开了自己的手。
余斗伸手握住他撤了半截的手。
“岳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林岳愣了下,微微笑了笑,攥紧他的手,郑重而又坚定地说:“嗯,我喜欢你。”
——
午夜,余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脑中重复回想着林岳的那句“我喜欢你”。
这是梦吗?
他掐了掐自己的脸颊,是疼的,可疼得有些不真实。
他脑中一片乱麻,那句话之后,余斗压根没反应过来,直到现在他还没给林岳一个回复。
不能是听错了吧?
他烦躁地坐起身。
可是他没回应,林岳还是像往常日子般,不像是表过白的样子。
余斗打开手机,点开林岳的通信界面,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打出一个字。
他不知道该怎么问,万一是他听错了呢,当时风很大,即便在回忆中,他最先听到的也是风声,但如果是真的告白呢……
余斗抓了抓头皮,最终穿上拖鞋走出了房门。
他看向余北的房间,已经熄灯了。她向来熄灯就睡,毕竟也将近凌晨一点了。
于是他转向左边林岳所在的房间,犹豫片刻,轻轻用食指关节扣了扣门。
“岳哥,你睡了吗?”
余斗的心砰砰直跳,他头顶着门,两手的指腹按在门上,不知是希望对方开门还是问话就此沉寂。
隔了一会儿,房内没有响动的声音,余斗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顺着门板蹲坐在地上,蜷起身子,将头埋在双臂之间。
忽而,楼梯的方向有一抹光亮射来停在余斗身上。
他心中一惊,难道余北还没睡?!
他不敢动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没一会儿,脚步声响起,正在逐步靠近。
余斗感觉不对,要是余北,肯定会责问他大晚上不睡觉坐在门口干什么。
他正要抬头瞧瞧自己的判断是否失误,那人已经蹲下来,一只手摸向他的头,问:“找我?”
声音正是林岳的。
虽然早有预料,但在听到林岳的声音时,余斗心脏还是不由得一紧。
他点点头。
余斗在心里排练了很多次要把话说清楚,真到时候,他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林岳拉他起身,进了屋子。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开灯。
林岳到窗前拉开窗帘,月光透过玻璃照进了屋子,照在林岳的脸上。
“怎——”
余斗从身后抱住了他。
林岳呼吸停滞几秒,半天才从冲到脑中喜悦的海洋缓过一口气来。
“……这是回答?”他咽了咽口水,许久才哑着嗓子问。
他感到背后一僵,随后后背感受到一阵上下的摩擦,那是在点头。
林岳转过身子,搂住余斗的腰腹,将头埋在他的脖颈。他的心狂跳着。
从林岳转身开始,余斗那显得不切实际的幸福感便冲进他脑子里乱蹿,转得他脑袋发昏。
“.…..对不起,我太晚承认了……”
听到这句话,他猛然清明,推开林岳,问:“什么意思?”
林岳不情愿地松开胳膊,但两手还抓着他腰间的衣服。好像在一切经过坦白后,林岳变得格外不害臊。
“或许……我在去年就开始喜欢你了。”
“你——!”
余斗试图说些什么让自己显得愤怒些。
林岳却突然上前拥住了他。
“对不起……”他说。
余斗并没有生气,或者是在难受。
什么情况下,人才会抑制感情而不去表达呢?
“.…..我以为你喜欢的是王晴。”
“.…..对不起。”
“岳哥,你只会说对不起吗?”余斗打断他说。
林岳嗤声一笑,又收紧胳膊,说:“我爱你。”
话一出,红色瞬间爬上余斗的脸颊,他从林岳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我、我回去睡觉了……”
他转身欲走,身后的林岳牵住了他的手。
“干嘛?”他问。
林岳将他的手向手心里攥了攥,小声问,“我能亲你吗?”
他小心翼翼的神情像一只饿了许久的流浪猫,可怜兮兮的。
“不行。”余斗果断拒绝。
他想看看林岳失望是什么表情,可他背着光,脸上什么也看不清。
只片刻,他就后悔了,趁林岳和他说再见之前,上前捧住林岳的脸,吻上他的额头。
林岳抓住想要逃跑的余斗,问:“你想的是我吗?”
余斗一个将近一个一米八的大个,此生第一次这么难为情,他只想赶快离开,好让自己过载的小心脏好好休息。
“不是。”他说,“是三个月前那个亲了我不想负责的混蛋。”
林岳笑了,又问,“你会负责吗?”
余斗刚想反驳“亲个额头还要我负责?”,好在他及时止住口嗨,“我才不当混蛋!”
林岳满意地松开余斗,小声笑道:“晚安。”
次日,两人不出意外地都迟到了。
跑到饭店时,后厨的阿姨们已经开始在备菜了。
刚一进门,出去扔垃圾的一位阿姨便问,“哎?小余,手上还缠着一圈绷带呢,怎么不请假休息休息?”
“没、没事阿姨,一点小伤,不耽误干活。”
余斗擦了擦额头的汗,喘着气说。
林岳也想让他请假休息,但余斗属实不想被余北支配在家做题,坚决拒绝了。
“阿姨,昨天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出来帮忙,我可能挂彩更严重。”
那阿姨笑说:“没事没事,人多力量大。”
说罢,她转过身,小声嘟囔说,“哎呦,感情真好呢,牵着手跑来的。”
余斗这才发现,从刚才到现在,他和林岳的手始终都没放下。
他赶紧抽出自己的手。
林岳疑惑地低头望了眼,随即笑着点点他的手心,问:“手还疼吗?”
“早不疼了。”
余斗扒拉了下林岳的手,小声说:“岳哥,在外面你就不能矜持点?”
平日里林岳沉默寡言的,可没料到他表达心意之后做事这么大胆。
林岳笑了笑,说:“我只是很开心和你在一起。”
“我去!”
余斗转身捂住林岳的嘴。
后厨不算安静,有唠嗑、炒菜、刷碗及水声,但林岳是用正常音量说的。
虽声音没那么大,可后面还有个扔垃圾的阿姨。
“你们还没进去呢?”
说阿姨,阿姨就到。
她丢去了手里的垃圾,笑语晏晏问:“怎么了,闹矛盾了?”
余斗赶紧退到一边,“没事阿姨,您先进去吧,我们说点私事儿。”
说着他又向旁边挪了挪,让出门口的位置。
“好好,我不打扰了。”
阿姨走后,余斗盯着林岳。
后者眼角弯弯的,抿着嘴角,正在试图压着笑意。
“抱歉,我只是太开心了……”
因为第一天与第二天的反差太大,阿姨们格外关注林岳,都以为他是昨天受了刺激。
所以都特别小心,不让他去接触带刀的活。
……
然而工作并不能打消余北的压榨,一下班回到家,余北便甩给余斗一套题,逼迫他在睡前做完。
同样为了感谢林岳每天早起买来的早餐,她也为林岳准备了一些高三复习资料,
“人家给你买早餐,你拿这么大一叠资料恩将仇报啊?”
余斗看着余北递给林岳的一打纸说。
“做你的题吧,你不乐意学不见得别人都像你一样。”余北简单给林岳说了一下高一、高二、高三的知识点都在哪部分,“不懂再问我。”
大概是和余斗这种刺头学生相处久了,余北越看林岳越喜欢。毕竟谁不喜欢既安静又会嘴甜喊姐姐的小孩。
“真是双标。”余斗坐在凳子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放在膝盖上转着笔,小声吐槽。
“不想让我更双标就放下你的腿,端正你的坐姿,好好做题!”
余北想推一推余斗的肩膀,谁料后者突然抬手,直接擦过他的伤口。
“很疼啊~”
余斗轻握住伤口,没好气道。
“对不起对不起。”余北胡乱揉了揉余斗头顶的头发,“谁让你突然把手伸过来的。好好学,不会的尽管问。”
后面这句是对林岳说的,不耐烦的语气陡然转了180度的弯。
余北走后,余斗蔫巴巴趴在桌上。
白天工作,晚上还要学习,体力与脑力无缝衔接,这不累才怪。
突然,一双手轻柔地抚上他受伤的手。
“还疼吗?”
余斗摇摇头,说:“不疼,我装一下,不想写题的借口。”
他压住林岳抚上的手,握在两手之间。
隔了一天,余斗的心也渐渐沉下。
意识到两人正是在交往的时候,虽然没有一个人说出过这种话。
“笑什么,不让握啊?”
余斗看到对面林岳尝试憋笑失败的模样,问。
“没有……就是,很开心……”
林岳微侧着脑袋没有看他,牙齿轻咬着下唇,两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虽然余斗对于两人交往这事儿也挺开心的,不过沉淀了一天,他的心也安静下来。平时看着沉稳不苟言笑的林岳,直到现在已经说了第三次开心了。
余斗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他把握在手中的手放在脸上,去看林岳的表情。
林岳的手指很修长,骨节分明的很好看。似乎弹钢琴的人都是这样,以前隔壁的童姨也有一双十分好看的手,不同的是,林岳的手心有些坚硬的黄茧,触在脸上时,为这有些缥缈的气氛增添了些实感。
这种感觉,让想要恶作剧的余斗率先乱了阵脚,不觉红了脸。
而坐在对面的林岳,愣住了神。
余斗见他喉咙动了动,有要倾身凑过来的想法。
正在他慌乱下一步要做什么时,门开了。
“小岳,这边还有点资料忘了给你。”余北不适时地敲门进来。
“谢、咳谢谢小北姐。”
林岳轻咳了声,咽了咽口水说。
“没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虽然我高考过去挺久了,平时给余斗找题我也复习不少,高中的理科知识还算保留了些。”
说完,她又推了推余斗的肩膀,“别装睡,指定又在打游戏吧,慌慌张张的。”
就这样,余斗和林岳在余北的监督下度过一半多的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