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林浅在急诊科门口遇到了季沉舟。他穿着简单的黑色卫衣，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看起来像个普通患者。

"早。"他自然地打招呼，仿佛昨晚送奶茶的不是他，"有几个医学问题想请教。"

林浅挑眉："这么早？"

"听说急诊科医生都起得早。"季沉舟递过文件，是《生命线》的拍摄素材授权书，"导演想用昨天抢救的镜头，需要你签字。"

林浅翻看着文件，突然停下："这段不能用。"

"为什么？"

"第三位伤者是HIV携带者。"她指着画面角落里模糊的化验单，"虽然打了码，但家属可能认出来。"

季沉舟点点头，在文件上做了标记："你连这种细节都记得？"

"职业习惯。"林浅把文件还给他，"还有别的问题吗？"

季沉舟犹豫了一下："昨晚...那位脾破裂的小女孩..."

"手术很成功。"林浅看了眼手表，"现在应该在ICU醒了。"

季沉舟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那一刻，林浅在他脸上看到了不属于明星季沉舟的表情——那是一种纯粹的、近乎天真的喜悦。

"要去看她吗？"林浅突然问。

季沉舟愣了一下："可以吗？"

"戴着口罩，别出声。"林浅递给他一个访客牌，"只能看五分钟。"

ICU的玻璃窗外，季沉舟安静地站着。病床上的小女孩身上插满管子，但监护仪上的数字稳定有力。

"她多大？"他轻声问。

"九岁。"林浅站在他身旁，"车祸时她妈妈用身体护住了她。"

季沉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妈妈呢？"

林浅没有回答。

窗外的阳光渐渐明亮起来，照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形成一道清晰的光线。季沉舟突然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玻璃，仿佛想触碰那个沉睡的小生命。

"时间到了。"林浅说。

他们沉默地离开ICU，走廊上的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重叠，时而分开。

"谢谢。"在电梯口分别时，季沉舟突然说。

林浅点点头，没有问他在谢什么。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看见他摘下口罩，露出了一个真实到近乎脆弱的表情。

回到急诊科，护士长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刚才是季沉舟？"

"嗯，来看纪录片的素材。"

"他最近常来医院啊。"护士长意有所指。

林浅翻开病历本，语气平淡："他是《生命线》的顾问。"

清晨七点，急诊科的灯光依然明亮。"林医生，3床醒了。"护士探头进来，"家属想见您。"

林浅擦干手，走向病房。3床是那位脾破裂的小女孩，九岁的年纪，却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推开门时，女孩正虚弱地靠在床头，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照片——是她和妈妈的合影。

"医生姐姐，"女孩的声音很轻，"妈妈什么时候能来看我？"

林浅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妈妈伤得比较重，还需要休息。"她没有告诉女孩，她的妈妈仍在ICU，尚未脱离危险。

"那...能帮我给妈妈带句话吗？"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就说我很乖，没有哭。"

林浅点头，将这句话记在了病历本的角落。

《生命线》的拍摄仍在继续。导演组渐渐融入了急诊科的节奏，摄像机不再引人注目，而是像一件普通的医疗设备般被所有人习惯。

"林医生，这段能拍吗？"摄影师指着一位正在缝合伤口的住院医。

"患者同意就可以。"林浅头也不抬地写着医嘱，"记得打码。"

她早已习惯了镜头的存在，甚至开始忘记这是一部纪录片。直到某天下午，导演兴奋地拉着她看素材回放——画面里的她正跪在地上为一位心脏骤停的患者做胸外按压，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眼神专注而锋利。

"这段太棒了，"导演激动地说，"完全展现了急诊科医生的专业与坚持。"

林浅看着屏幕中的自己，突然有些陌生。那个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的身影，真的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