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夜色弥漫,山野连成一片灰芒色,云上飘下细白的雪花,同时挂着一轮如弦的,低沉的弯月。
月色轻笼,洞外徘徊一抹笨拙的身影。
琨瑜抬眸,连续几夜残月冷夜,与前些日子的满月不同,月圆辉红,残月却泛出幽暗的蓝色。
他盯着对面的山群,直到响起动静,很快,月色投出一道身影。
男人腰胯围着兽皮裙,赤着筋骨有劲的大脚,左手拎了几根已经处理的兽角,以及腿筋。
这些东西是琨瑜要的,今日他在对方面前比划了好一阵,男人会意,这才弄来。
“¥@#%……”
男人说着,东西递到他手里。
琨瑜垂眸,双手接过,轻声道:“谢谢。”
沉默瞬息,仰头看着对方,又默默收回视线。
这几天,男人总会外出,在黑夜降临前带着杀死的猎物回来,意图明显,都是送给他的。
琨瑜有些别扭,但把东西收了。
眼下越来越冷,食物和皮毛越多越好,想活着,就不能扭捏,该收就收。
他跟在男人身后,待走入山洞,吐了口气。
前几日受到的惊吓一扫而空。
琨瑜已经接受了巨兽能变化成人类的事实,而且……
漆黑微圆的眼眸朝那道健硕结实背影瞥去,轻轻抿唇,默不作声地垂下脑袋。
那日做的噩梦就如牢笼困着他,如今愈发寒冷,昼夜不分地下雪,他不方便外出。
所想留在山洞生存,需要食物,兽皮,这些东西,只能借着男人的力量得到。
他在这个世界想活下去,就需要一个靠山。
靠山……
记起那天晚上男人对他的所作所为,琨瑜脸热耳红,一番权衡之后,仍旧乖乖紧跟对方。
撇开那种事情,男人对他至少还不错的。
他把怀里抱的东西放好,来到火堆旁边的石墩坐稳。
毕竟有求于人……
琨瑜手指交缠着放在膝头,先望着锅里还在炖煮的肉汤发呆,碍于气氛窘迫,开始没话找话。
他抬起指尖稍做比划,指了指身上的兽皮,又指了指对方的胸膛。
“外面在下雪,你……穿这么少不冷么?”
雌兽叽里咕噜叽里咕噜,结合那几根白得晃眼的手指头,盯着他比划出来的动作,男人大概弄清楚雌兽表达的意思。
“#&。”
琨瑜沉默。
继而自言自语地开口:“下次我给你做两身御寒的衣物吧。”
冬天雪月,对方似乎习惯赤/裸半身,最多围一条兽皮裙。
那兽皮裙只遮挡到膝盖,还光脚走路,大雪天的,如若受凉生病,在这片荒山野林里,上哪儿找大夫医治?
既然给自己找了个靠山,琨瑜还是希望对方能安安稳稳的。
男人好了,他才能过得更稳当。
*
储物山洞里的兽皮全被搬了过来,足足四十多张,虽然有些发硬,但皮毛料子的质地都很好。
琨瑜趁着几天前出太阳,将兽皮带到溪边清洗,沿石壁铺开,一连晒了好些日子。
去除上面的灰尘和虫子,点燃焕发气息的干草,沿每张兽皮熏一熏。
有的铺在充当床铺的大石块上,又在洞口围了两层做帘子,剩下地逐张处理,用来做衣物的话,绰绰有余。
他心里盘算着往后的计划,打算在大雪之前,储够更多的食物和干燥木头,等到无法出洞时,就开始缝补兽皮,先凑合着度过这个雪季。
也不知道雪季会持续多久,按男人带回的野兽算,足够他吃上两三个月,如果有盐,还能将肉熏制后储存起来。
遗憾的是,他翻遍山洞都没有找到疑似盐的东西,只能用冰雪储藏带回来的兽肉。
石头锅冒出气泡,琨瑜舔了舔唇,盛出半碗汤,秀气斯文地喝下。
汤里还加了一些削成片薯根,野菜叶子,汤汁清新,解了油腻。
下雪之前,他从周围的地里挖出野菜和根茎,挨个当着男人的面比划。
能吃的,对方就点点头,不能吃的,都没留下。
男人三五口喝干净一碗汤,不爱吃素菜,连汤带着肉渣全部咽得干干净净,
琨瑜好声好气地开口:“怎么喝那么快,当心烫伤喉咙。”
雌兽叽叽咕咕说完,男人看着他碗里那点汤水,把整锅肉汤推到他面前。
琨瑜连忙摆手:“我喝不了那么多。”
话是这么说,他尽力喝了大半碗肉汤,还把腿骨上的肉啃得一干二净。
与男人虽然言语不通,但在陌生的世界里,能获得一份关怀,他很高兴,孤单少了几分。
*
雌兽吃东西的速度不慢,可举止并不狼狈,还用奇怪的木条夹肉。
男人疑惑。
尽管不明白雌兽的一举一动代表什么,双目却变得愈发痴迷。
他发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兽吼,等雌兽停下进食,大掌一伸。
指腹粗糙,夹着火,很快钻进兽皮里,隔着一层薄麻布衣往柔软的小肚子摸索。
琨瑜瞬间僵硬,尖叫压抑在嗓子里。
思及此前的决心,他竭力按捺住避开的冲动。
琨瑜用水擦过身子,皮肤洁净,又滑溜溜的,还没干透的发丝贴在脖子上。
男人双目炽热,掌背浮出抽动的筋脉,兽皮裙……
更是撑起一道弧度。
他嗅着雌兽散开的漆黑发丝,头发用兽骨打理过,摸着非常柔顺,靠近了,还散打着一股股浅浅的,好闻的气息。
不光发丝,皮肉更香。
抱着香香滑滑的雌兽,男人压抑得烦躁。
他十分贪恋这股气息,每天深夜,等雌兽入睡之后,都会俯身撑在雌兽身上,鼻梁贴过每一寸比雪色还白的皮肉滑动,恨不得咬烂了吞进腹中。
没在白天行动,无非是不想看到雌兽惊慌躲避的神情。
男人如有实质的眼神让琨瑜畏惧,他拢好里衣,又裹了一层兽皮,在腰上用兽皮边料割成的绳子系了个结。
他想挪开身子,屁股刚动,瞥见男人胸/前鼓囊结实的肌肉跳了跳,还有那隆起来……更为惊人的兽皮裙。
心下一慌: “……我给你做件简单的兽皮衣吧?”
男人低沉哼哼,琨瑜就当对方答应了。
时候还早,此刻毫无睡意,干脆说做就做。
他跳出男人怀里,抖开一张最大的兽皮。因为个子差男人太多,干脆站在床上,摆了摆手,道:“走过来一点。”
“……你太高了,我够不到。”
男人领悟,靠在床边,琨瑜对着宽阔结实的肩腰比对,用骨针别了个标记。
没有针线和绳子,他只能在兽皮上割出两个洞,洞口足够让手臂穿过去,再往腰间系条带子。
他好奇又畏惧地打量男人富有力量的手臂:“没法做袖子,胳膊会冷,可以搭件皮毛斗篷。”
“……”
男人直勾勾看着他。
琨瑜别过眉眼,披在肩头的一绺落发忽然被对方握住,送到鼻间闻,冷硬的面孔多了一丝痴迷。
琨瑜:“……”
他观察男人神色,小心抽出自己的头发,差点咬到舌头。
“怎、怎么了?”
男人又拿起床头的兽骨打量,他认真解释:“这叫梳子。”
他来得匆忙,天又冷了,不方便外出找制作梳子的木材,只得从野兽身上扒出几块骨头,经过打磨,制成一把简单的骨头梳子。
解释清楚,琨瑜拿起一把石刀,配合锋利的兽角,在兽皮标记的位置慢慢割出两个洞,弄好后,捧起男人的右胳膊,将整条手从洞上穿过去。
穿好兽皮衣,又从边角割出一条带子,胳膊堪堪穿过对方健实的腰身,在侧方系了个绳结。
“好了。”少年轻呼。
男人低头观察,手掌贴在兽皮衣摸了摸,微微点头,似乎赞赏他的举动。
紧接着将骨梳往他手心一塞。
“。”
琨瑜与对方认识有段日子,言语的交流虽然有些阻碍,可相处下来,也算培养出几分默契。
他道:“让我给你梳头发?”
问完,兀自轻笑,盘腿一坐,拍拍旁边的位置:“来。”
男人岔开腿,大开大合的姿势。
兽皮裙起来的地方尤为瞩目傲人。
琨瑜:“……”
男人盯着他,眼神直勾勾地,大掌往兽皮裙揉了几下。
琨瑜:“……”
怎么说来就来?!
想躲开,对方不让,烫手的长臂圈上他的腰背。
琨瑜一骨碌爬起,拿起骨梳,将男人散乱的头发往后梳理。
头发硬,就跟兽形皮毛的颜色一样,往后梳几下,露出冷硬粗狂的面容。
突然,男人一阵兽吼,震得他头晕目眩。
烧着火气的眼睛盯着他,撒开大掌,压了下来。
“……!”
琨瑜被男人一顿猛嗅,从头发嗅到兽皮褥子里。
他欲哭无泪……
对方整张脸都钻了下去,舌头也出来了。
好像舔到,吃到了什么美味的肉,不肯松嘴。
……
男人抬头,嘴巴喷着热息。
少年脸红如血,膝盖松软,眼角湿透。
夜色已深,他又累又乏,迷迷糊糊望着叠在床尾的几张兽皮。
昏睡前,他心想:自己找的靠山其实还不错,只除了老想那事……
真是有点吓人。
光躺着,就累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