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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龙川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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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驰骋为了能和罗春迎在一起,放弃了兵权,也放弃了将军身份,和罗春迎来到这距离京城有半月车程的龙川镇,做了一对再寻常不过的民间夫妻。

这也是县令刚刚为什么说,他不相信李驰骋会打罗春迎。放弃了那么多才在一起,怎么会舍得动手呢?他不理解。

祝今昭只能感慨,这县令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现实中变心的案例比比皆是。人是会变的。十八岁的少年和三十八岁的中年男人,有可能会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甚至,李驰骋之所以会动手打罗春迎,正是因为他曾经为她放弃了那么多。

罗春迎说:“我们刚成亲那几年,感情还是很好的。”

可是十几年过去,貌美的妻子因生孩子变得不再耀眼,李驰骋开始觉得他蹉跎了岁月。

一次,李驰骋喝醉了酒,深夜才回家,对一身粗布衣装的罗春迎嚷道:“如果不是为了你,老子他妈的现在还在京城当将军!一帮狗日的杂种!当年给老子提鞋都不配!现在竟然都敢瞧不起我这堂堂大将军了?”

罗春迎愣在原地,她不相信一向对她温柔的夫君,竟然会这样对她说话。罗春迎一夜未眠。

第二天,李驰骋酒醒了,看见妻子还坐在桌案前为他纳鞋底,叹了声气,凑过去从背后抱住给她道歉:“夫人,对不起,我昨晚喝醉了。”

罗春迎只说:“下次不要喝这么多酒了,对身体不好。”

可是罗春迎的包容与原谅并没有使夫君变回原来的模样。她越是宽容,李驰骋就越是暴躁。最开始是抱怨与埋怨,而到了最后,无需任何由头,李驰骋直接将拳头发泄在罗春迎身上!她哭,她下跪,她抱住他的腿,她哭喊着求饶,换来的是他更狠毒地拳打脚踢!

“他后悔放弃了京城的一切,他最常说的是,他今天这个德行,都是为了我、都是因为我。如果没有遇到我,他早就功成名就。”罗春迎苦笑,“可是我从来没有那样要求过他,我没有要求他放弃官位,没有要求他拒绝赐婚。相反,我也劝过他,不值得为了我放弃这么多。一辈子那么长,何必呢?”

“是他自己说的,他只想和我在一起,其余的,他都不想要。他说,只要能和我在一起,他怎么样可以。可是他现在说,他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就是遇到我。”

停尸房安静了很久,半晌后,鱼在清问:“那另外两个死者呢?死者之间有没有相似的地方?”

仵作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如果说相似之处,那就只有一个了。”

“哪一个?”

仵作答:“死者都是男性。”

徐少煊忽然说:“那会不会是李驰骋太畜生了,遭天谴了?”

鱼在清看了他一眼,又问仵作,“这两个人也做了畜生的事情吗?”

仵作指了下第一位死者:“这个,今年二十九岁,和妻子虽然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但是在成婚后常年流连于秦楼楚馆。他家境富裕,妻子被他养在家里,物质上是没有亏待的,夫妻间也没听闻有什么矛盾,但是绝对称不上恩爱。”

鱼在清:“称不上恩爱的意思是?”

仵作:“听闻,他们夫妻两个吃住都不在一起了,各自生活。”

仵作指了下另一具尸体,道:“那个是镇上的教书先生,他和妻子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两个人都是温和的性子,原本相处的极好。但是有句老话叫,贫贱夫妻百事哀,婚后难免一地鸡毛。我听闻,他和妻子经常在街上因为买菜的事情争吵。在不涉及金钱的事情上很好说话,但是一旦涉及到钱财,这个男人就变得异常精打细算。”

鱼在清思考片刻:“的确没什么共同之处。”

徐少煊骄傲地站出来:“有共同之处啊!”

几人纷纷看向他。

徐少煊展开折扇缓慢煽动:“多明显,死者都是和妻子不恩爱。”

鱼在清:“你管拳打脚踢叫不恩爱?”

徐少煊连忙解释:“别生气嘛女侠,我的意思是,这两位虽然没对妻子拳打脚踢,但是也是和妻子感情破裂,那么拳打脚踢就不是他们的共同之处,共同之处就只能归为夫妻关系不恩爱。我们把范围扩大一点,才能找到共同点嘛。”

鱼在清思考片刻,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仵作看向徐少煊:“如果真如这位公子所说,那据我所知,龙川镇的夫妻,鲜少有恩爱如初如胶似漆的,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徐少煊道:“那就挑最难念的那几本说说?”

片刻后,仵作将一张信纸递给鱼在清,上面写了五个人名。有的是包办婚姻没能先婚后爱,有的是贫贱夫妻百事哀,有的是乱花迷人眼、夫或妻另寻欢爱,有的是孩子非亲生,有的则是婆媳争吵家庭难安。

徐少煊好奇地凑过来,“哇,这么多八卦啊。”他看向仵作:“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仵作微微一笑:“我无事时喜欢去茶馆,找个人多的桌子,坐那桌旁边,能听他们聊一下午的八卦。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鱼在清想了想,看向祝今昭:“那我们今晚分头去这五户人家蹲守,看鬼是否还会找上门,如何?”

祝今昭说好,点将一般,用食指点了五个人:“一二三四五,刚刚好。”

徐少煊睁大眼睛跳起来:“你怎么把我也算进去了!”

祝今昭摊摊手:“这不是人手不够嘛。”

徐少煊一边摇头一边摆手,道:“不行不行,万一鬼正好杀到我这家怎么办?我要跟女侠算一队!”

祝今昭看向县令,县令也是连连摇头:“我更不行了啊!”

祝今昭状似为难,长叹一声气:“这可如何是好……”

县令忐忑,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这可如何是好……”一边附和一边担心祝今昭让他出人手。

但凡换个宗门,县令都不会这么卑微。偏偏那是无缪宗!当今陛下对仙门修士非常敬重,其中无缪宗更是首当其冲。但凡这几个年轻人参他一本不配合宗门查案,他这乌纱帽都是万万留不住了!

忐忑着,县令听见祝今昭又是叹气:“我们也真的是人手不够。”

县令盯着地面:“……”人手不够也千万千万别找我要人!

祝今昭顿了顿,又说:“不过我看衙役也都是肉体凡胎,再骁勇善战也难敌恶鬼。”

县令一副悔恨自己帮不上忙的模样:“是啊,我也忧愁,关键时刻帮不上忙,实在惭愧。”

祝今昭点点头表示理解:“那我们再想办法找找旁人吧,实在不行的话,再回来向县令求助。”

县令松了口气,立刻应道:“没问题,你们后面要是有需要本官帮忙的地方,尽管说,辛苦了。”

祝今昭微笑,“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说完就要带罗春迎一起离开。

县令大迈一步拦住祝今昭:“姑娘,你不能把罗氏带走。”

上面问下来,总要有个嫌疑人顶上,才能保住他的乌纱帽!定罪倒是不着急,重要的是他得让上面知道,他是有查案头绪的!

罗春迎害怕地抓住祝今昭的衣袖。

祝今昭之所以绕这一大圈,就是为了带走罗春迎。

祝今昭停下脚步,用很忧愁语气、明目张胆地威胁道:“唉,县令大人,我们几个初来乍到,这人手的问题吧,我又想了一下……”

县令:“……”这是威胁。

县令的视线在眼前四人身上缓缓移动,三个人都别着佩剑,身姿挺拔,气度不凡,显然都是习武修仙之人,不好惹。

他叹气:“带走吧。不过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若是查不出真凶,可没人信鬼啊神啊这一套的!”

祝今昭浅笑:“多谢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无力地摇摇头:“去吧去吧。”

既然要一起去守夜,还是应该知道名字的。祝今昭看向仵作,问:“对了,还没问这位仵作叫什么名字?”

仵作淡声道:“我叫姜扶。”

.

好消息:徐少煊独自看守的那户人家,昨夜并没有恶鬼出没。

坏消息:其余四家也没有。

清晨,祝今昭打着哈欠回到客栈,总结道:“昨晚是一个平安夜。”

鱼在清依旧神采奕奕,走到祝今昭这边,和她讨论道:“三桩命案,共同点并非是夫妻不和,那又会是什么呢?”

祝今昭困得哈欠连天,大脑飞速旋转,要怎样才能把鱼在清的思路引向真相。

这时徐少煊凑过来:“我知道了!”

祝今昭:好的,男主终于要说台词了。

鱼在清侧身看向徐少煊。

徐少煊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进屋说。”

等四个人齐了,徐少煊探头探脑地看了看外面,把房门推上,然后回到桌子边,先给自己倒了杯茶,动作缓慢仰头饮下。

其余几人用无语的眼神注视他这一系列动作:“……”

徐少煊感受到了其他人的无语,炸了眨眼睛,随后一拍桌面,道:“这三桩案子的共同点,的确是夫妻感情不和,但是,最重要的是——”

“夫妻一开始非常恩爱,婚后几年才变得感情不和!”

“所以,共同点不是结果,而是变化!”

“这三个男人之所以被恶鬼盯上,是因为他们在成婚后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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