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寒忱简单向十六摆了个手势,十六了然,两人分头翻阅。
醉春居大堂内挂满了红绸,桌子被擦的锃光瓦亮,老鸨扭着腰细细查看,一会说盆栽不适合叫人换掉,一会说桌子摆的太密集重新摆,忙了好一会,觉得腰有些酸痛,抬眼瞥见二楼一角,打个哈欠就将此间事交给了二把手,打算回房间歇息一会。
听到脚步声和说话声,裴寒忱跟十六还在屋里翻找,待脚步声接近,两人快速将手中的东西归位,然后轻跳至横梁间翻上屋顶,快速将瓦片归位,只留一条缝。
老鸨回到自己的房间,又小心谨慎的将房间门关好,才摸着鬓角坐到桌钱摆弄钗环。
正收拾着,屋门便被敲响。
“来了。”好像知道来的人是谁,老鸨急切的对着镜子插上一根金簪,左右看看自己妆容完美,起身整理了一番衣衫,才去开门。
进来的人裴寒忱很熟悉,是赵原。
“哎呀小宝贝,今日想我了没有?”赵原一进门便反手关上门激动地抱住老鸨转了一圈。
纤纤指尖作势催了催赵原的肩膀:“讨厌,还不快放人家下来。”
赵原抱着老鸨就势坐在了床榻上,话也没说带着酒气顺势吻了上去,啧啧声听的十六一阵恶心。
明明都是接吻,怎么他家殿下跟王妃就能赏心悦目,令人耳红心跳,这两人怎么就看着这么猥琐这么恶心呢?
十六撇了撇嘴,觉得自己眼睛都要瞎了。
有必要看看他家王爷王妃洗洗眼。
底下的人几个翻滚间,床幔滑落,衣衫散落一地,娇喘声传来,十六本想放下瓦片,可一抬头却发现他家殿下面色凝重盯着屋子里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六在他面前挥挥手,示意要合上瓦片。
裴寒忱摇摇头,其实从他们那个角度,根本看不到那两人,只能听到声音,裴寒忱只是不想放弃一丁点线索,所以耐着性子听完了两人的苟且。
果真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十六当天就对裴寒忱的敬重又加了几分。
待屋子里的两人办完了事,赵原坐在床榻旁穿衣,老鸨自背后抱住他,手指拂过他胸膛:“这么快就走了,真的好没良心。”
赵原抓住她乱摸的手,凑到嘴边吧唧一声:“你也知道,那位大人不知道我们走的近,万一被他知晓,我们两个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趴在屋顶上的两人顿时来了兴趣。
“所以你就只能装作不知道这是据点来找姑娘寻欢作乐?”
赵原回过头,亲昵地蹭了蹭老鸨的鼻尖。
“那你说,是奴家好看,还是奴家楼里的姑娘好看?”
老鸨作势勒住赵原的脖子,威胁道:“你说呀!”
赵原无奈摇摇头:“我每次都是借着她们的由头来找你,你说是她们好看还是你好看?”
“真讨厌。”老鸨放开他,略带不满道:“那位大人为何不能让我们在一起,明明都是他的手下,我这醉春居为他办了那么事,收集了那么多情报,怎么连这点小事都不通融。”
赵原凑过去揽着老鸨道:“大概是为了保护我们吧,万一我出了什么事,好歹不会叫人查到你身上……”
“呸呸呸,你怎么这般咒自己。”老鸨不乐意,作势捶打他。
赵原呵呵一笑,在老鸨看不到的地方眸子里闪过嫌恶:“大人自有大人的道理,不过你跟大人传信的时候可莫要说漏了嘴。”
老鸨躺在他怀里,伸手看着自己指甲上的丹蔻:“奴家知道的。”
“唉,日后要是被大人发现了,希望他不要怪罪你,若真到了那时,我哪怕与大人为敌,也要保下你。”
“赵郎……”
“我总归是要为将来做打算的。”赵原低声说着什么,最后两人又亲昵了一会,老鸨才恋恋不舍的将赵原送出了门。
背对着老鸨时,赵原眸子里的温柔悉数消散,只剩了恶心。
见两人离开,裴寒忱合上瓦片,对十六使个眼色,离开了醉春居。
“殿下,赵原他是装的。”路上,十六跟裴寒忱细细分析:“噫,他真恶心,不知道费这么大力气讨好老鸨有什么好处。”
裴寒忱头闹清明:“他这是哄着老鸨要背后之人跟醉春居的传信,以当作保命的底牌罢了。”
“那不就得证据吗!”
“是,”裴寒忱带着十六七拐八拐:“派人盯紧老鸨,一旦她拿出信件,就通知本王,不惜一切代价抢过来!”
“属下遵命。”
耽搁的时间不算长,两人摸回王府时已经过了中午。
“王爷,王妃等您用午膳呢?”书房内,裴寒忱换下衣服,谷伯在旁帮忙整理着外衫。
“不是叫他不用等本王了吗?”
谷伯卧着拂尘,弯腰帮裴寒忱整理了一番衣摆:“王妃向来知礼,老奴哪劝的动啊。”
裴寒忱无奈叹口气:“他这一板一眼的性子总归是要改改的。”
谷伯笑了笑:“是了,王爷该好好劝劝王妃。”
“本王知道了。”
两人正要出门,书房窗户落下一石子,裴寒忱原本带着笑意的脸转瞬换成了冰霜。
开门时,不远处果然阴影瞧见了林枞的身影。
裴寒忱随意瞥了一眼,抬脚往:“走吧,去用膳。”
一主一仆消失在长廊拐角,林枞见此,跟身边的人招呼几句,拎着水桶紧跟着离去。
屋内暖意融融,裴寒忱夹杂着寒意进了屋子,陌扶轻瞧见他冷冽的脸庞,明白了什么,不言不语起身帮忙褪下裴寒忱的大氅。
这一顿午膳用的压抑,伺候的下人战战兢兢,不知他家王妃又是怎么惹恼了王爷。
用完午膳,下人又抖着上了一壶清茶。
陌扶轻亲手帮裴寒忱斟茶,等落了座,裴寒忱才悠悠开口:“午膳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怎的才来通知本王?”
“是臣的错,臣只是怕打扰王爷处理公务。”
“呵,想饿死本王就直说!”
陌扶轻:“……”
这就是娘亲话本里说的无中生有,无理取闹?
有够幼稚的。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嫌弃本王?”裴寒忱腾的起身指着陌扶轻道:“每天都板着一张脸,本王是欠你的了?”
陌扶轻无声叹口气,侧头瞥见窗户外林枞的身影。
于是,他的嫌弃毫不掩饰,抬起下巴道:“你别在这里无理取闹。”
又双叒叕吵起来了。
旁边侍候的人默默退后半步,生怕这两位吵架会殃及到他们 。
这两位主子当真是孽缘,一点小事都能吵起来。
裴寒忱低头看着陌扶轻 ,眼神里杀意一闪而过,那凌冽的压迫感让周围侍候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陌扶轻!”裴寒忱抓住陌扶轻的手腕强迫他起身:“你什么意思?你敢以下犯上咒骂本王?”
“臣没有!”陌扶轻蹙着眉头,毫不畏惧:“是王爷自己想多了。”
“好好好……”裴寒忱抓着他手腕的手青筋暴起,看似用尽了力气,实则只是虚虚握着,而后大拇指在他手腕内侧轻轻滑动一下。
陌扶轻了然,装作痛苦的样子挣了挣手腕:“放手!”
然后在众人面前痛苦的弯下腰去。
众人急忙低着头,唯独没看到裴寒忱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哎呦王爷啊,您快松手!”谷伯姗姗来迟,瞧见陌扶轻痛苦的样子还只当裴寒忱是真的跟陌扶轻动了手。
“王妃身子弱,受不得痛,王爷好歹顾忌一下右相的脸面啊。”谷伯上去劝架。
话音刚落,那股杀气却又加重了几分,周围的人被这股杀意感染,后背顿时出了冷汗,哗啦啦跪了一地。
“右相?呵。”裴寒忱用力甩开陌扶轻的手腕,“哗啦”一声,沏好的茶盏被那股力道拂落在桌面上倾倒,滚烫的茶水撒满了桌面,淅淅沥沥滴在地板上。
好在及时撑着桌面,陌扶轻才没被那股力道甩落在地。
“都听着,王妃以下犯上,藐视王法,将王妃禁足峰临院,没有本王允许,不得外出一步!”
又双叒叕禁足。
本以为这段时日这两人能相安无事,刚有点相敬如宾的苗头,没想到王妃又被禁足了。
陌扶轻扶着桌子起身,忍着手腕的疼痛艰难行礼:“臣,领命。”
裴寒忱离开后,谷伯就招呼十六来给陌扶轻看上,十六一早就知道这两人是在演戏,像模像样给陌扶轻看了看后,言说是伤到了腕骨,需要好好修养,要不然回留下病根,随后装模作样的给陌扶轻包扎。
虽是轻飘飘的语气,可包扎了厚厚一层纱布,怎么看怎么严重。
没多久,王妃被王爷捏断腕骨的事便在裴寒忱刻意纵容下悄咪咪传开了。
萧安旭跟陌桥枫拜访王府时 ,撒扫的下人正在嘀咕这件事,本来就看裴寒忱不顺眼的陌桥枫,当下就沉了脸。
那气势,活脱脱的要去杀人。
旁边萧安旭看着沉着脸的陌桥枫,心说这真是来的不巧,怎么刚来王府就听到凛王爷处置凛王妃,莫不是这凛王爷是故意的?是他看不上这桩婚事特地选在陌桥枫入府时来表达自己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