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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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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辞拉着玄鳞,兴冲冲地往自己院子里去,脚步很急切,一边走还一边催促:“玄鳞,你走快点。”

玄鳞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

房门口亮着几盏灯笼,隐约能照亮院子。

“你看!”李青辞拉着玄鳞走到东南角,指着地上的小树苗,开心道,“这是你给我的果子,我挑了一个最大的果核埋在这里,结果它真的发芽了,现在比我的胳膊还长。”

玄鳞闻言,低头扫过去,看见一个细杆子顶着两三片稀稀拉拉的小叶子,实在不明白李青辞开心的地方在哪。

他敷衍地嗯了一声。

李青辞抬头看他,期待问道:“这个要多久能长大结果啊?”

玄鳞拧眉回想,这棵树长在深涧边上,他有次路过那里,觉得地方不错,便留在那睡了一觉。

睡之前,那棵树还没他腰高,也就手指头粗细,睡醒后,这个树已经长得比李青辞还粗了,枝头结满了果子,也就他睡一觉的功夫。

“很快,用不了多久。”玄鳞这样回他。

李青辞听完很开心,那岂不是他很快就能有果子吃了。

“等结果了,你记得过来吃。”

玄鳞哼笑道:“你自己吃吧,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青辞斜眼看他,不赞同道:“玄鳞,你这样说话有点难听。”

“闭嘴。”玄鳞抬手在他后脑勺扇了一巴掌。

李青辞垂下眼睛,哦了一声。

他转身朝着自己房门走去,另一只手攥着玄鳞的袖子,对他道:“你来都来了,进来坐坐吧。”

玄鳞看着自己被抓皱的袖子,不禁问道:“李青辞,你是蛇吗?”

“啊?不是。”李青辞扭头看他,“我是人。”

玄鳞抽出袖子,冷笑一声:“这么会顺杆往上爬,做人可惜了。”

李青辞这才听出来玄鳞是在挖苦他,他抿抿嘴,没吭声。

玄鳞走上前睨他一眼,然后越过他,抬脚跨进房里。

李青辞缀在后面,低头笑了笑,俯身点亮灯火。

玄鳞径直走向里间,随意扫了一眼,皱眉道:“你就住在这巴掌大点的地方?”

李青辞闻言一愣,他觉得这房子很大啊,比他在京城住的屋子都大。

京城寸土寸金,当时他爹官位不高,俸禄微薄,是他外祖家出的钱,才在京城买了一座二进的院子。

眼下他住的这个院子是祖宅,虽然也是二进的院子,但是他爹花了一番心思修缮,建得比一般房屋宽阔许多。

上面没有长辈,所以他住的正房,就他一个人住,觉得挺大的。

想了想,他走到玄鳞身前,抬起右手,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看,比巴掌要大很多很多。”

“……”玄鳞深吸一口气,耐着火气道,“你是不是欠收拾!”

李青辞立刻缩手,朝他笑了笑,将他拉到书桌前,讨好道:“你坐,我给你倒水。”

“不喝!”玄鳞冷哼一声。

“哦,好吧,不过我有点渴了。”李青辞走过去倒水喝,水放了一天,很凉,咽下去的时候,凉意一路蔓延到胃里。

喝了半杯,稍微不那么渴了,他便放下杯子。

玄鳞掏出李青辞今日借的书扔在桌上,还有他没吃完的炒货、从戏园子里装走的点心和瓜果,鸡零狗碎的。

李青辞一回头,就见书桌上摆了一堆东西,他赶紧走过去收拾。

突然,屋里响起“砰”的一声闷响。

李青辞抬眼去看,就见他桌子上放着一枚金灿灿的金蛋。

走过去拿起金蛋,摸了摸自己的桌面,还好,没砸出坑。

掏出内袋里的小金珠和碎银搁在桌上,他走到床边,钻进床底,挪开那块砖,拿出一个木盒。

玄鳞看着他露在外面的脚丫子直皱眉,忍不住道:“你是老鼠吗?还钻床底打洞!”

“……不是。”李青辞声音发闷,他握着木盒,一点点从床底退出来,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印,“这是我的钱盒子,放在那里安全。”

床底下的空间并不富裕,这座院子除了他,其他人的身形都钻不进去。

李青辞走到桌前站定,打开盒子,先把金珠和碎银放进去,轮到那枚金蛋时,果不其然卡住了。

他的木盒窄而长,是他娘以前放簪子的,往里头搁点碎银、铜板还行。

“放不进去。”他拿起金蛋放到玄鳞身前,“你收回去吧。”

玄鳞抬眼看着他,没作声。

巢穴是蛟最安全、最放心的地方。

这里是李青辞的巢穴,但是他在自己的巢穴里却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一副很不安心的样子。

玄鳞拿走金蛋,同时开口:“闭眼,伸手。”

李青辞愣了愣,很快照做。

刚闭眼,就手心一沉,持续有东西砸进手心,耳边一直响着噗哒噗哒的声音。

李青辞猜出是什么了,他连忙开口:“够了够了!”

噗哒声停了。

李青辞睁开眼,就见黄豆大小的金珠填满了他整个手心。

金珠颗颗圆润饱满,散发着灿烂的光泽。

李青辞看着手心,喃喃道:“我现在好有钱啊……”

玄鳞见他那样儿,偏过头,忍不住笑了一声。

李青辞捧着手,小心翼翼地把金珠倒进木盒里,直到木盒被填满,还多出十几个。

玄鳞对他道:“给我。”

李青辞愣了愣,然后将多出的金豆放进他手心里。

就见他从头上随意拔了根头发,捏着一颗金豆轻而易举地串在了头发上,玄鳞手上的动作很快,清脆的撞击声噼里啪啦。

李青辞凑近去瞧,刚绕过桌子走到玄鳞身边,就被他扯住手臂。

玄鳞将那串金豆套在李青辞左腕上:“别人撸不走,想花钱就抠下来一颗。”

李青辞将左手举到眼前,摸着腕上的珠串,问道:“可是,拿下来一颗,头发不就断了吗?”

玄鳞道:“不会。”

李青辞闻言,试探地捏住一颗金豆往外摘,感觉有一点点阻力,他加大力道,然后那颗金豆就脱离珠串被单独捏在手上。

他看着空出一颗位置的珠串,连忙放回珠子,可怎么试都放不回去,便向玄鳞求救:“还能放回去吗?”

玄鳞瞥他一眼,眼神似有不耐:“过来!”

他赶紧把手腕伸到玄鳞眼前,连同珠子一块递给他。

玄鳞捏着金豆往腕上一按,珠串立刻恢复了圆满。

李青辞举手至眼前,右手分开两颗金豆,露出中间一点空隙,窥见一截黑色的头发。

好神奇的头发!

李青辞捻了捻手指,看着玄鳞,期待地问:“玄鳞,我能摸摸你——”

“滚。”玄鳞冷脸打断他。

“哦。”李青辞没滚,盯着男人的头发问,“你以后掉的头发能不能给我留着?我想要。”

玄鳞抬眼看他:“你想不想挨揍?”

好没有新意的威胁,李青辞顿了顿,笑着说:“玄鳞,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

“起开。”玄鳞站起来把人推开,抬脚往外走,“我走了。”

李青辞愣了一下,正想说我送你,忽然听见了秦翠英的声音。

“少爷,吃饭了。”

李青辞立刻抬头去看玄鳞,就见玄鳞步履不停,径直越过秦翠英朝外走去。

而站在门口的秦翠英就跟没看见他一样,端着托盘往里面看。

李青辞看着男人消失的地方,开口道:“进来。”

秦翠英走进外间,放下饭菜。

这时,已经回到水潭的玄鳞,想起自己刚才往托盘上扫的那一眼。

两个灰不拉几的馒头,一碟子煮过头的绿叶子,一碗浑浊的水。

不,应该是汤。

怪不得小崽子这么瘦弱,天天吃这种东西,能长肉就邪门了。

而李青辞对这些饭菜从未有过微词,给什么吃什么。

因为弱小的人是没有资格提要求的。

尤其是自己的小命还被人捏在手里,如果任性非要反抗,那就是以卵击石,会被撞得头破血流,多吃很多苦头。

下半晌走了好久,又睡了一觉,眼下,李青辞有些饿了,他坐着桌前,拿着馒头慢慢咬着。

中午吃的是酒楼的美味珍馐,现在却只能吃简陋寒酸的饭菜。

但李青辞神色并未有嫌弃,他依旧吃得认真、仔细。

他边吃边想,今天的菜,盐又放多了。

慢慢的,他的思绪越来越发散,想着他老的时候,会不会跟刘正兴和秦翠英一样口味变重,一顿饭要吃很多盐。

思绪忽然断了,李青辞被迫回神,即使已经嚼得很细,馒头还是有些噎人,他端起汤打算顺一顺。

低头时,忽然看见桌上多出一片荷叶,上面放着两个冒着热气的红烧狮子头。

这是中午吃剩下的。

紧接着,桌上又多出少了一只腿的烧鸡,少的那只鸡腿被他中午吃了。

李青辞猛地抬头,就见玄鳞站在桌前,正低头看他。

此时,窗外吹进来一缕晚风,桌角油灯的火苗忽闪忽闪,像是谁的心在扑通扑通。

李青辞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玄鳞。

“吃这些。”玄鳞只留下这句话,然后就消失了。

李青辞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放下馒头,慢慢捂住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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