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得很轻,暖暖的,树叶的影子在地面上交错着,细微的任何一丝动静皆会将此情此景衬得更加暧昧。
徐尹修双指指腹点于薛桓肩上,将对方推远。
“你看的话本并非纯粹的兄弟情谊,”徐尹修对前几日那本骨科很有印象,里边确实有一幕离别吻,他说得有些许无奈,“你的首吻应当交予心悦之人,而非我,明白吗阿桓?”
薛桓捏着他下巴的手亦随着距离的推远而松开,他目光黑沉地望着徐尹修,只是匿于夜色之中,让人难以发觉。
“可是别人都有,为何我不能有?”他蛮不讲理地问
“那只是话本里的剧情而已,于现实很难遇见这类事情,所以不是别人皆有。”徐尹修耐心地为薛桓解释。
他认为阿桓只是处于青春期萌动,想知道亲吻是何种感觉而已。
“哥哥,你不爱我了吗?”薛桓的声音有些委屈。
“我非常爱你,阿桓,但亲吻是伴侣之间才做的事,我们不可以这么做。”徐尹修安抚般拍了拍薛桓的肩。
但薛桓亦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人,而且他亦想知道,徐尹修到底对他纵容到何种地步。
“为何不可?有何不可?”薛桓步步紧逼,这些年他被骄纵惯了,知道徐尹修不会生他的气,总是无理取闹。
他如今都还未与徐尹修分房睡,亦是他硬生生闹出来的。
徐尹修难得对他蹙起眉,不明白薛桓的思想为何会偏成这样,并反思是不是他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
“我们是家人而非伴侣,阿桓,我与你不能做这样的事。”他的耐心依旧,语气却变得严肃不少。
“那便不做这家人了!”薛桓赌气,讲着便要起身离开。
徐尹修眉心一跳,手指微蜷,却并未拉住他,也什么都没说。
薛桓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徐尹修望着他离开的方向,闭了闭眼。
心跳归于平静,被海啸卷入海底。
他抬眼,看着天空。
长士山的地理位置甚好,仰望有星河,俯瞰是生灵。
徐尹修在空中找到了他那已逝的弟弟曾为他指过的一片星座。
“哥哥,那是天蝎座,”徐尹弃的面容好似又清晰起来,声音仿佛就落在耳边,“是我的星座,哥哥一定要记住了。”
徐尹修记住了,并且记了很久很久。
阿桓也是天蝎座。
徐尹修的神识一直铺着,知道薛桓并未离开安全处,便并不担心。
小朋友犯错误,不可以就那样算了,只有用这样的方式,让薛桓认识到他做的事是不对的,才能够确保他长记性。
徐尹修固然很纵容薛桓,但倘若薛桓做出逾矩之举,他亦会毫不吝啬地施以惩处。
他亦有他的执着,既然要让阿桓健康成长,那身心都必须是健康的。
突然间,他的神识寻不到薛桓了。
他瞬间紧张起来,起身向薛桓消失之处轻功而去。
方圆千里皆在他神识覆盖范围内,所有人他都能“看”见,却没寻到薛桓。
他落于一处落叶满地的树林中,四处张望。
阿桓的存在便是在此处消失的。
来参与比赛的人有魔修,他很怕薛桓是被魔修抓去了。
他高度警惕着,聆听周遭一切声音。
“沙沙”一声,于他身后响起,是有人踩在落叶上发出的脚步声。
他正要回身,一双手先他一步,自他身后环至他的腰上,带着熟悉的气味——是他常用的沐浴液。
身后的人比他还矮一些,他感受到对方将眼睛按在了他的背上,又听见了细小的呜咽声。
徐尹修险些心跳骤停。
他立即回身,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轻柔地顺着对方的背,有些无措又慌乱地哄着:“阿桓,阿桓,哥哥错了,我错了,对不起,我没有不要你。”
薛桓摇摇头,埋脸到他的肩窝里,哭得稍微大声了些。
徐尹修就这么由着他发泄情绪,心疼极了,恨不能回到刚才将没把薛桓拉住的自己万刀刮死。
“你方才,都没有来找我,”薛桓稳了些情绪后才开口,尾音还是有些发颤,“我以为我……让你觉得,厌恶了。”
徐尹修的肩膀湿了一片,他将手按在薛桓的后脑,轻声道:“没有,不会的。”
“哥哥,”薛桓抱紧他,仿佛劫后余生,道,“对不起,我之前说的是气话,你不要生我气。”
“没有,我没生气,阿桓,没事了,我们回房歇下罢。”徐尹修亦紧紧拥着他,道。
安全点给每位参赛者皆准备了一个小房间,两人回去先后沐浴,又在床榻中相互依偎着。
薛桓没再提过离别吻的事,但徐尹修却一直记着。
家人想要的东西,他从来没有不给的时候。
凌晨,薛桓已经睡熟,徐尹修未寝,侧着身子,借月光仔细地描摹着薛桓的五官。
半晌,他凑上前,很轻,很轻地于薛桓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下不为例。”徐尹修用气音轻声道。
薛桓在他翻身睡去后便睁开了眼,唇角勾起一抹得程的笑。
他就知道,哥哥对他是毫无底线的。
清晨,徐尹修醒来,并未见到身侧有人。
他便用神识去寻,见薛桓在屋外的一棵树下,便放下心来,起身去洗漱。
而后到树下寻见薛桓,见到他正用一片树叶练功,便站于不远处欣赏着,并未靠近叨扰。
薛桓于中指和食指之间夹着片叶子,专注地盯着某处,屏息凝神。
下一瞬,他手腕一转,松开叶片。
于地面上,张开双翅正要起飞的一只鸟,被叶片击中了其中一边翅膀内侧。
徐尹修轻微挑眉,一面鼓掌一面走上前,道:“阿桓,好棒。”
听见他的声音,薛桓转过头,一改方才的严肃,跑到他面前,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用劲抱着,道:“哥哥!”
今日午时便要分别了,好舍不得。
“哎。”徐尹修笑笑,捋起阿桓披散的长发,替他扎起一个高马尾。
“都出汗了,别练功了,去山泉那处洗个冷水澡如何?”徐尹修拿出一条手帕,轻柔地为薛桓扶去汗水,问道。
“不好,那处人太多了。”薛桓知道徐尹修不喜人多之地,而且亦不想让太多人见到他的哥哥湿身的模样。
徐尹修便又笑了笑。
他牵起薛桓的手,向另一处山泉走去。
他能用神识知道哪处无人。
瀑布似白练一般高高挂起,尾端浇灌着底部的石面,周围是种植密集的橡树。
这附近很阴凉,在从前未被封闭时,是古人们的避暑圣地。
薛桓确认附近无人后,便解衣下入山泉中。
徐尹修便坐于泉边同他闲聊。
“此处是千年以前,古人的避暑圣地,”徐尹修望着在水中捉鱼的薛桓,笑道,“有古文记载,几人同游,有小儿于水中嬉戏,冠者于石上坐,食野果,铺飞禽走兽,十日无饥。”
薛桓手疾眼快向下一捉,便成功捉住了条颜色亮丽的,仅有一掌大小的鱼。
“哦,”他堪堪回应徐尹修,而后游至徐尹修面前,不顾手上鱼的挣扎,腿一蹬,整个上半身离开水面,带出许多水珠,阳光洒于其上,像许多小小的光片从他身上落下,皮肤白得圣洁,因勤于练功而有层薄肌,他一笑,邀功似的,道,“哥哥,看鱼!”
徐尹修有些出神地望着他,半晌他将双腿交叠起,抚了抚额,心中叹气。
真是美色误人……
他接过薛桓递来的鱼,将其丢入一旁的木桶中,接着按了按薛桓的发顶,笑道:“阿桓真棒,这鱼可是反应极快的一个品种,竟让你给捉住了,真棒,阿桓。”
薛桓被哥哥夸了,弯弯眉眼,歪头问道:“哥哥不下来一起吗?”
徐尹修现在并不方便,他望着薛桓有些期待的眼睛,有些许无奈,道:“我就于这坐着看你便好。”
薛桓肉眼可见地失落下来,双睫原就沾有剔透的水珠,此时看上去仿佛立即便会大哭一场。
“好罢,无妨,我自己玩。”薛桓言罢,便蹲下游回水中,咕噜咕噜于泉里游了两圈。
徐尹修十分愧疚,但却也只能拒绝,毕竟他确实是很不方便。
下次罢,下次有机再同阿桓游水。
薛桓游过两圈,捉了许多奇怪的鱼让徐尹修接着,徐尹修皆扔至身旁的小木桶内。
徐尹修将交叠在一起的双腿放了下来。
而薛桓又一次游到他面前,他下意识向前伸手,想接过薛桓带来的鱼。但这一次,薛桓并没有捉来任何东西。
徐尹修看见薛桓将手放至他向前伸出的手上,而后微微一笑,唤了他一声:“哥哥。”
“嗯?”徐尹修歪头,刚应一声,手边便传来一股拉力,毫无预兆地将他向前拉,他惊呼出声,便落入水中,耳畔同时响起薛桓仿佛大仇得报一般的笑声。
他感受到一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将他向上托起。
徐尹修真是要吓死了,身上的衣物皆渗着水,或贴于身上,或飘于水中。
长发并未扎起,此时湿了大半,有几缕粘糊糊地蹭于薛桓肩上。
徐尹修的眼里既有迷茫又有惊吓,像只小猫。
他穿的衣物料子皆很薄,一渗入水便能够看见他衣物下若隐若现的肌肤,身材并不壮,但是堪称完美。
他估计是自飞升以后便没怎么去训练过,腹肌并不太明显,腰很细,此时正被薛桓双手握着。
薛桓所幸他下水前还留着条裤子,此时水将裤子挤得宽大,无法看见其中的异样。
徐尹修见他笑得可开心了,又气不舍不得骂,便只好不轻不重地在他后脑壳打一下,没好气道:“目无尊长。”
“目有兄长便够了。”薛桓抱住他,撒娇般将脸埋到他肩上
徐尹修叹了声,将湿发撩至耳后,拍拍薛桓的背,无奈道:“罢了,我且陪你胡闹这么一回。”
薛桓又抬头,愉悦地笑道:“哥哥最好了!”
徐尹修也自我认可地颔首。
其实徐尹修觉得自己到泉中也不过是靠着墙看薛桓到处游而已,并没有起到陪薛桓玩水这一作用。
最大的变化不过是于泉中凉快些。
但薛桓似乎并不在意,每游一圈便会带来条鱼,徐尹修接过后,薛桓还要捞一把水扑于他面上,看他蹙眉又无奈的模样。
最开始几次徐尹修还纵着薛桓,后来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便亦捞起一把水扑他。
薛桓躲了躲,正要嘲笑徐尹修时,他面前的水忽然自己跳了起来,尽数打在了他脸上。
这回轮到徐尹修笑了。
薛桓抹了把脸,倒也不恼,就笑:“哥哥怎么耍赖啊?”
“这叫智取,小阿桓。”徐尹修一抬手,整处泉水皆震了震。
他及时收住法力,没让泉水真的去攻击阿桓。
薛桓倒是被泉水震得漂到了另一处岸边去,那画面甚是滑稽。
徐尹修便这么望着阿桓像一只失了桨的小船一般,不受控地漂过去,期间还360度转了几次圈圈,特别可爱。
徐尹修内心萌到吐血,面上便容易挂上傻笑。
而在薛桓眼里,他哥哥的笑却是在轻嘲他。
薛桓哪里能忍,十分干脆地隔空控物,让岸边那个装了十几条小鱼的木桶飞至徐尹修头顶,而后将鱼尽数倒下。
被各种颜色的鱼砸到的徐尹修:“……”
他看了眼对岸笑得可愉悦的薛桓,又看了眼一只咬住自己头发不松口的鱼,叹了口气。
他将鱼赶走,而后抬手向薛桓勾了勾手指。
薛桓挑眉,未动。身边的水却沽涌起来,形成一圈水柱,环至他腰上,推着他到徐尹修面前。
徐尹修见他又平移过来,没绷住面上的严肃,偏头低低地笑了声。
“……”薛桓漂至他面前,又用一把水去泼他,道,“哥哥最坏了。”
“嗯嗯,我坏,”徐尹修退至墙面,手向后一撑,便跃起坐到了岸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薛桓,道,“阿桓用鱼砸我,阿桓亦坏。”
薛桓亦离开泉水,坐至岸边,并未再发言。
徐尹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