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尹修有时亦会想起没穿来之前的生活。
他是有个弟弟的,只是弟弟没过15便去世了,他每年清明皆会去祭拜弟弟。
那时除弟弟以外,他便再无其他的家人。
因此失去弟弟的同时,他也失去了家。
弟弟比他小7岁,自小便被他拉扯照顾到大,15岁那年因母本携带的遗传病而去世。
那段时间徐尹修生活得如同行尸走肉,甚至有过自杀的念头。
但他答应了弟弟会好好活着。
穿来第二年,徐尹修于修隐峰山腰,一处灵花开遍之地,为弟弟立了个碑。
薛桓不知道此碑是何人,因为它上边并无任何姓名,但他知道此人一定对徐尹修十分重要。
因为徐尹修会频繁地来到此处,时常望着那墓碑出神。
薛桓问过徐尹修此碑为何人,徐尹修只是摇摇头,笑道:“是我的家人。”
突破金丹时很艰辛,薛桓是雷灵根,因此每一次突破皆有雷劫,徐尹修很心疼他,想帮他渡过,却被他摇头拒绝了。
“哥哥,我没那么娇气。”薛桓这般说道。
徐尹修便由着他。
只是在他过雷劫时,仍是没忍住出手挡了几道雷。
天雷持续了一天一夜,彻底结束时,徐尹修着急地上前拥住薛桓,顺着他的背,轻声哄着:“好棒,阿桓。”
薛桓当真长高了许多,如今徐尹修已经不能随意将他抱起。
薛桓的长发散着,随风轻晃。
他回搂徐尹修,掩埋一些不可告人的心思,将脸埋到徐尹修的脖颈处,道:“哥哥。”
“嗯,在呢。”徐尹修道。
“谢谢哥哥。”薛桓在他脖颈上蹭了蹭。
徐尹修笑了笑。
晚膳后,徐尹修沐浴完便到卧房的榻上去看话本。
他第一万次感慨古代话本写得真开放。
感知到薛桓练完剑即将回来,他便将话本放到了一旁的书桌上。
古时之人皆早熟,如今他并不会让阿桓避讳这些读物。
薛桓进入卧房,见到桌上放着的话本,淡然略过,收拾衣物又转身向浴房走去。
徐尹修见他不和自己打招呼,挑了挑眉,喊住他:“阿桓。”
“嗯?”薛桓定住脚步的同时回首望向他。
“唤我一声。”徐尹修靠于床头,笑道。
卧房中不算亮,但由于床榻靠窗,徐尹修便正巧沐浴在月光之下,落下的阴影细化了他的五官,他笑着,望着薛桓,眼里的情绪很是直白,是一位兄长对弟弟的溺爱。
脖颈白皙,好似只要很轻地咬上一口,便会留下鲜明的红痕。
衣衫有些许散乱,发丝几缕落于前襟,姿态随意。
薛桓不自觉地咽下口水,垂眸看向地面,声音甚轻:“哥哥。”
徐尹修这回满意地笑了声,道:“去沐浴罢。”
薛桓应了声,便立即转身离开卧房。
他的声音与七八岁时不同了。
待他走远后,徐尹修便又拿回话本,阅读起来。
上周他与薛桓去历练时遇到一家书贩,顺便买了些书回来,什么类型的皆有,徐尹修正读的这本便是之一。
他看的这本是篇年下骨科,他看书向来不看简介,直到看到之后弟弟趁哥哥的妻室入睡后,将哥哥带到自己的卧房逍遥了整夜,才反应过来。
不对。
他原以为这只是一篇弟弟嫉妒哥哥的文章,未曾想竟是这个发展。
徐尹修放下书,怀疑了几分钟的人生。
徐尹修是泛性恋,对男男女女男女皆无意见,但头一次接触到骨科,整个人皆是傻掉的。
不过说来似乎也合理。
文中弟弟自小便被抛弃,后来被认回,仅有哥哥待他最好,他一边嫉妒哥哥坐享荣华,一边又不可抑自地想融入哥哥的生活,这样扭曲的感情早已不是亲情可以简单解释的。
尽管很不可思议,但情节真的爽。
徐尹修读完以后,舒适地伸了个懒腰,神识见到薛桓仍于浴房中,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在沐浴中睡过去了,便从床榻上起身,打算去看看薛桓在做些什么。
浴房门口是张帘子,还有吊下来的透明蓝色帘珠,拨开时会发出细微的磕碰声,好似在告知有人进入。
薛桓背对着门,泡于浴池中,在听见声响的那刻便瞬间松开了手里抓着的东西。
徐尹修进入浴房时,四下皆是白茫茫的水气,但浴池中的身影却被衬得无比清晰。
薛桓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徐尹修没有贸然上前,停于原地。
“阿桓?”他试探着唤了声,“你睡着了?”
“……并未。”薛桓动了动,隔空将浴袍取来,从池中站起,火速将浴袍穿至身上,又给自己施法烘干,这才转身踏出浴池。
徐尹修扬了扬眉,观察着他的面容。
双颊有异样的红润,方才回话时声音轻却有些哑,眼尾也有抹不易察觉的红。
他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男人嘛……
这小子竟在自/渎……
徐尹修并未拆穿他,道:“我见你许久仍未回来,有些担心,便来看看你。”
“嗯,”薛桓走上前,搂住他的腰,埋头到他颈窝处,轻轻呼吸着,道,“哥哥,我方才练剑时发现剑似乎坏了,它并未随着我到金丹而一同到达。”
徐尹修之前为他做的那把佩剑,会随着薛桓的年龄、身高、体型及修为自动调整至最适配他的状态。
徐尹修摸摸薛桓的脑袋,温柔道:“随我去看看。”
“嗯。”薛桓颇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他。
室外,徐尹修握起薛桓的剑,对准月光照了几番。
剑身处有许多磨损痕迹,想来应许是耐久度到极限了。
但这剑也用了有七八年,他怕薛桓对此剑已有感情,直接将剑丢弃并非明智之举。
“此剑磨损甚多,你先回屋歇下罢,我能修好它。”徐尹修对站于一旁的薛桓道。
“无妨,”薛桓走至一旁的树下,招手将十夜唤来,盘腿坐下后抱住十夜,抬眼乖乖地望着徐尹修,道,“我就在此处便好。”
徐尹修便去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好。”
又过几日,山里罕见地下起了大暴雨,而徐尹修正好于今日收到了一封信件。
“尊敬的仙尊:您好!我是七星宗郑掌门亲传大弟子樊夜,很抱歉叨扰到您。
我宗即将于三日后,与合欢宗、御兽宗等二十余个宗门于长士山开展大乱斗比赛,诚邀您来担任观察者。
此职位可直接进入比赛场地对比赛进行干预,主要职责是将在危急状态中的参赛者救助回安全点,以及打击比赛中的违规者,其余时候皆可自由行动。
七星宗诚心希望您能到来!”
徐尹修阅完后,并未直接写回复,而是将薛桓喊来,将信件交给他看。
“哥哥是要去吗?”薛桓坐于床榻上,看完后问坐于书桌前的人。
“若你希望我去,我便去。”徐尹修道。
“大乱斗比赛十年一次,哥哥若想去,那便去罢。”薛桓善解人意道。
徐尹修扬了扬眉,有些意外,随即想到什么,便问:“你想参加?”
“嗯,”薛桓颔首,道,“我想与他人切磋一番。”
“也好。”徐尹修想到这些年来阿桓皆是在密境中与那些并不会思考的妖兽打斗,亦确实缺少与人斗争的经验,去去也好。
大乱斗比赛于《请仙》中亦是赫赫有名,徐尹修对其规则倒背如流。
主办者会于比赛场地设置结界,离开结界者默认弃赛,比赛时间为两个月。
结界每天皆会缩小一些,直至只可容下不到五十人的小空间。
比赛不限身份,魔修、妖修、剑修、阵修云云,皆可报名。
修为限制在练气一层至金丹后期。
比赛仅能带武器、吃食,任何能够短期内提升自我实力的物品皆不可带入内,一经发现,从严惩处。
山林中会有妖兽出现袭击参赛者,参赛者之间可以互相攻击,确认失去行动能力者,将被送回安全点,归为淘汰。
最终存活者为冠,能够获得丰厚的奖品。
奖品进入前十名者皆有,前三名尤其丰厚。
但长士山通常并不开放,里边的资源甚多,去那一趟就算没进前十,能捞些稀贵之物回去倒也不亏。
徐尹修在得到薛桓的点头之后,便给七星宗写去回信,表示同意。
暴雨仍在不停地肆虐着大地,便令薛桓无法练功,只好在卧房中读书。
徐尹修便在一旁观察自己前几日刚种下的盆栽。
不知是不是暴雨的功劳,昨夜还是颗小种子,现在已经发了芽,在风中晃悠悠的,甚是可爱。
“哥哥。”观察中,薛桓忽然唤了他一声。
他回眸望去,问:“何事?”
薛桓在功籍上拍了拍,道:“我不会。”
徐尹修便走到他身旁,弯腰望向放在桌子上的功籍,又望向他,问:“何处不会?”
薛桓的表情有些可怜。
如今他长大了,长相亦可称完美,装起可怜甚至比从前还令人难以招架。
“何处皆不会。”他道。
徐尹修扫了眼功籍上的基本功,又无奈地扫向薛桓,道:“阿桓,别闹。”
“你这几日都没怎么理我。”薛桓难过道,言罢还委屈地望了眼窗边的盆栽。
徐尹修向来招架不住他这一套,内心被一万个可爱暴击,将人抱住,捏捏他的后颈,好声哄道:“抱歉,是我的问题,阿桓别难过。”
薛桓顺势搂上徐尹修的脖颈,“嗯”了声后,又委屈道:“好饿。”
徐尹修无奈地笑了笑,道:“我去做膳。”
次日小雨,徐尹修带薛桓下山,前往七星宗。
七星宗是占地面积最广的宗门之一,此时宗门内挤满了撑着油纸伞的行人,看样子估计皆是来报名大乱斗比赛的。
徐尹修并没有打算去挤队伍,直接御剑飞往七星宗掌门所在的山峰。
他来之前并未和对方提前打过招呼,所以被拦在结界外时他也不意外。
幸而有位弟子路过见到他们,去通知了掌门,否则徐尹修可要手撕结界了。
七星宗掌门便带着樊夜亲自出来迎接他们。
“抱歉,不知道您会来,没做好接应准备,是我的不当。”七星宗掌门——郑掌门一边带他们进入结界,一边愧疚道。
“无妨。”徐尹修牵着薛桓的手,跟在他们身后。
“我记得您上次参加大乱斗是五十年前,听闻还是因为在修隐峰太过无趣才来找乐子,那这次又是为何而来?”郑掌门在途中找话题,对仙尊笑问。
“家弟想参与,我担心他,便来了。”徐尹修道。
两人这才望向薛桓,以及薛桓与徐尹修牵着的手。
徐尹修将手握紧,客套一笑,道:“你们别吓着他。”
近几年徐尹修总会带着薛桓到处刷脸,拜访过许多宗门,徐尹修有个弟弟早已不是秘密。
“君弟长得甚是英俊,敢问今年几岁了?”樊夜问道。
“芳年十六,”薛桓十分乖巧地回答,道,“幸识。”
“幸识。”樊夜回首冲他一笑。
薛桓亦回之以微笑。
很快便到达一处茶室,郑掌门让樊夜去泡茶招待客人,而后让另外两人至小木桌四周的软榻上坐下。
樊夜给所有人上过茶后,于薛桓身侧坐下来。
郑掌门望了他一眼,他微微勾唇,很快又敛住笑。
徐尹修将他们的眼神互动全都望进了眼里,心里“啧”了声,将薛桓面前的茶杯移至徐尹修的另一侧。
薛桓了解他,便起身坐到他的另一端。
樊夜有些尴尬。
徐尹修不咸不淡地饮下一口茶,并未寒暄,放下茶杯后,便切入正题,道:“此次前来仅是为了给家弟报名,以及了解本届的具体规则,希望你们莫要旁生枝节,我还要带家弟去用午膳。”
“若仙尊不介意,也可留下用膳。”郑掌门立刻道。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