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徐尹修为薛桓找了一铺小床榻,摆于他床的旁边,之间隔有一个柜子的距离。
薛桓将娘亲的发带摆于床头,而后团进被褥中睡下。
徐尹修也躺在床上,但他根本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阿桓喊他的那声“哥哥”。
小孩子撒娇简直就是犯规啊啊啊啊!!!
午睡醒来时,996上班族的徐尹修作息还未调回来,只睡了两个小时便醒了。
他扭头,见薛桓还在睡,怀里还抱着枕头,便没有出声打扰。
他降低自身的存在感,离开房间,前往书阁。
徐尹修不知道薛桓喜不喜欢看书,但他将初学者适用的功籍都找了出来,打算先让薛桓熟悉熟悉。
若是薛桓并不识得全字,他倒也乐意用这些空闲时日去教薛桓认字。
徐尹修为寻几本简单的功籍,在书阁中待了好几个时辰,共找出四本可学功籍,才总算意识到时日已不早。
他带着功籍离开书阁,首先见到的便是薛桓坐在涯边,面对着夕阳的方向远望,不知是在想何事。
一只小麻雀停在薛桓的头顶,将他的头发当成鸟巢,不知已经在那窝了多久。
“阿桓。”徐尹修轻声唤他。
有人抖了一下,头上的麻雀纹丝不动,而受惊了的薛桓却立即扭过头,与他问好:“师尊。”
徐尹修笑道:“在想何事?如此入神。”
薛桓并未隐瞒,道:“想我娘亲。”
徐尹修缄默,半晌叹了声,转身前往膳房。
薛昼渊见他离开,又重新面向太阳。
其实他不止在想娘亲。
他方才也在想徐伊去哪儿了。
他找遍了整座山头,都没有见到徐伊的身影。
而有些地方他又不敢无礼地踏足,便只好像个无头苍蝇般,到处寻找徐伊的影子。
最后实在是累了,才坐到涯边望着太阳。
他以为徐伊又下山去行善积德了,却没料到对方从未离开。
薛昼渊并不完全信任徐伊,但徐伊向他发出“与我一同生活”的邀请时,他便已经偏执地认为这里便是他的避风港,而徐伊是此处的守护者。
他既已得到,就会害怕失去。
膳房传出饭香,弥漫在整座山头。
徐尹修将饭菜端到室外的圆桌上。
明明可以用意念将饭菜一次性全部端出,他却非得亲自摆桌。
一只白色的灵犬一直跟着他跑来跑去,待他全部摆好后,灵犬便围着他的腿转圈圈。
他俯身揉了揉灵犬的头,又抓了只鸡腿喂它吃,它这才满意地趴下。
徐尹修便在山涯那,用视线去寻薛桓。
便见到薛桓抱着一只比薛桓个头还大的黑狼,依依不舍的样子。
黑狼也很喜欢薛桓,用鼻尖去亲昵地蹭蹭他。
徐尹修失笑。
“若是喜欢,这灵宠可以送你。”徐尹修对薛桓道。
薛桓自然是喜欢的,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黑狼的身上,露出一只眼睛望他:“当真?”
“当真。”徐尹修领首。
薛桓自不可抑地露出笑容,当真是心情甚好,把脸埋进狼毛中,笑出了声。
“多谢,师尊。”他道。
徐尹修转过身,捂了捂心口。
世间怎会有如此萌物…………(吐血)。
他站直身,清了清嗓道:“先去用膳罢。”
“好。”薛桓松开黑狼,“哒哒哒”地小跑到徐尹修的身旁。
用完膳后,徐尹修将自己找到的四本功籍给薛桓看,让他先熟悉一番。
太阳已经落山,修隐峰上许多生物都发起荧光,深蓝的、浅绿的,各种颜色点缀于植物上,并不密集,与星空组成在一起,仿佛置身梦境。
黑狼趴在一棵树下歇息,尾巴被身上靠着的人抱在怀中,它丝毫不介意,时不时还用尾尖去扫一下男孩的脸。
薛昼渊靠在黑狼身上,翻阅着徐伊给他的功籍。
这些功籍均为魔修不可使用的,并且看起来要比魔修的轻松许多。
他忽然有些庆幸。
庆幸这次徐伊捡到了他。
他将目光从书籍中抬起,望向正在为他锻造长剑的徐伊。
月光之下,荧光涌动,徐伊坐在熔器前,又朝熔炉中加了块灵石。
他整个人皆若被女娲精心捏造过,玉树临风,品貌非凡。
盯着熔炉的表情极为认真,长发随意地披散在后,有几缕落于前胸。
似是察觉到薛昼渊的视线一般,徐伊忽然转头看向他。
他慌忙低下头,假装自己在认真读书。
他听见徐伊笑了一声,不知为何,心跳变得尤为激烈。
过了会儿,他干脆放下书,转过身,将脸埋于黑狼身上,抱着狼装死不动了。
徐尹修简直被萌得不行,要不是他还在炼剑,走不开,否则他就要过去揉揉薛桓的脑袋了。
“若是困了,便去沐浴歇息罢。”徐尹修这般对薛桓说道。
薛桓立即起身,往殿中跑。
黑狼蓝色的眼睛睁开,看看离开的小主人,又看看徐伊。
徐尹修点了一下头,它立即也起身,抖了抖毛,而后往小主人的方向跑去。
“替我看好他。”徐尹修又在它身后补上一句。
黑狼叫了一声,以示回应,而后拐进殿中。
徐尹修炼器的本事也是在游戏中学来的,熔炉中的器物连通着自己的神识,需要以自己的神识去控制它的大小、形态,以及灵力的流动方向,各种脉络。
徐尹修并非美术专业出身,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比较困难。
好在,结局是好的。
此剑由10块灵石炼成,无剑灵,却能认主,剑柄处有一颗剔透的的蓝宝石镶在其上,剑身锋利有光泽,对准自己,甚至能当一面镜子使。
徐尹修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站起身试着耍了几招。
不错不错,很轻,给阿桓估计正好。
他将剑放置于树下,而后往殿内去。
他先回房捡了几件衣物,见薛桓不在,便又往浴房去。
浴房不大,灯光为暖色,有雾气飘在空中,朦胧双眼。
掀开帘子,徐尹修从篱中看见一道模糊的背影,有几处青紫挂于上方,好不和谐。
徐尹修揉了揉守在门边的黑狼,而后朝那道瘦小的背影走去。
“身上的伤口泡水了,阿桓,”徐尹修蹙眉,不满道,“为何不唤我?”
薛桓本身就很怕疼,此时全身外伤在水中泡着,疼得说不出话。
他转头,眼眶有些发红,与徐尹修对视,小声道:“疼……”
闻言,徐尹修顿时顾不上责备了,放下手里的衣服,踏入水中将人抱出。
黑狼见状,去将浴袍叼来,守在岸边。
薛桓下意识地抱住徐尹修的脖子,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后也为时已晚,索性直接将整个身子都放松,趴于徐尹修身上。
徐尹修踏出浴池,接过黑狼叼着的成人款浴袍,当被褥般裹住怀中的人,一边往房中走一边柔声安抚薛桓:“没事了没事了,一会给你上些药,在伤好之前你不许自己沐浴了,怪我,竟能忘了这回事。”
薛桓的发丝还在滴水,渗进浴袍中。
徐尹修施法烘干/他,放他于卧房的床上。
薛桓躺在自己的床上,感觉到了些许不同。
他朝床头望去,便发现那摆着两个枕头。
“午睡时发现你将枕抱于怀中,猜你应是有抱东西的习惯,便私自多放了一个,若你不喜欢,可以不要。”徐尹修一边打开药盒一边为他解释。
“谢谢,我很喜欢。”薛桓一直偏着头,视线紧盯着床上多出来的物品。
徐尹修只当他不好意思与自己对视,挖出一指尖的药膏,道:“那便好,这药有些凉,你忍着些。”
“嗯。”薛桓应道。
徐尹修望着他身上一道细细的刀伤,沾药的指尖轻轻抚上。
但才刚碰一下,指尖下的躯体便浑身一颤,吓得徐尹修赶紧抬开手,问:“凉?”
“不是,”薛桓抿唇,静了会后还是如实相告,“疼。”
“你且忍着些,”徐尹修无法为他免痛,自己也很心疼,“你很怕疼吗?阿桓?”
说话间,指尖再次点上薛桓的伤口。
“嗯,”薛桓能感觉到凉意,但更多的是痛觉,身体在不受控地打抖,他道,“很怕。”
“那你想为我送你的那只灵宠起个名字吗?”徐尹修忽然换了个话题。
“可以吗?”薛桓忽然就将头正了回来,望进他的眼中。
徐尹修失笑,又挖了一指药膏,在他另一处面积更大的伤处按下,轻轻涂抹开来,道:“自然是可以的,它已经属于你了,不如现在想想它的名字罢?”
薛桓忍痛,却是激动的:“随便起什么都可以吗?”
“你若喜欢,自然是可以的。”徐尹修笑道。
注意力成功分散,后来的上药过程甚是顺利,薛桓满脑子皆是该给灵宠起何名才好。
他每想到一个名字,便会念出来问徐尹修合不合适。
徐尹修自然是往好的方面夸,并且认为他可爱极了。
待到上完药,这个名字都还未被定下。
徐尹修亲自为他更衣,又替他梳了梳头。
“我去沐浴,你若困了便先睡下罢,若是饿了,膳房里还有些零嘴,你太瘦,多吃些。”语毕,徐尹修揉揉薛桓的头,转身离开。
待人走后,薛昼渊躺进被褥中,捞过一个枕头抱在怀里。
徐伊的床塌靠着窗子,薛昼渊静静地望着窗外。
不知是何时睡过去的,只记得在意识模糊之中,有人替他将被褥掩好。
再睁眼时,便是天明。
徐尹修很早便醒来,见薛桓仍在熟睡,没去打扰,洗漱过后便前往膳房,准备早膳。
阿桓身上有伤,不可吃辛、辣、腥的食物,加上早晨本就该吃得清口些,徐尹修便熬了一锅粥。
昨日那只白色灵犬寻味而来,刚想汪汪叫几声,便见到主人将食指竖于唇边。
“小朋友还在休息,安静些。”徐尹修说着,拿了个盆,盛一盆粥,将温度调到适宜的位置,俯身放在灵犬面前。
灵犬小声地“汪”了声,便低下头开始进食。
薛桓没过半小时便醒了,徐尹修为地提前晾好一碗粥,薛桓一起床进膳房便能吃到。
“日安,阿桓。”徐尹修在桌旁坐着,与来者打招呼。
“日安,师尊。”薛桓在他对面坐下,头发用母亲留下的发带盘起,系成一条高马尾,倒真有了那么些门派子弟的气息。
膳后,徐尹修带着薛桓来到灵气最足之地,四下为青色的小草,有鲜花点缀其中。
此处为山涯断谷处,不知源头在哪的水,形成瀑布直下三千里。
薛桓在泉中打坐,双眼闭着,徐尹修在一旁,将灵气慢慢通入薛桓的丹田中。
“天地合一,物我合一,自然亦我,我亦是自然之一。”
徐尹修一边为他疏通灵气,一边念道。
《请仙》中道,能意会此话者,便能与天地共鸣。
若是薛桓的悟性高,掌握天地灵气应该不难。
薛昼渊能感觉到周围的灵气在流动,进入丹田时令他感到些温暖,顺着他的脉络筋骨,流通全身。
再过半晌,他察觉到徐伊渐渐不再替他疏通灵气,仅剩他一人在操控着。
与控制魔气时的失控不同,灵气要好掌控得多,而且很舒适。
有上一世的经验及徐伊的引导,掌控灵力对他来说便不算太难。
他渐渐将神识铺开,耳边的一切声音都清晰起来,五十米内的一切事物的方位、声音、动静,他都一清二楚。
但是……没有察觉到徐伊的存在。
他用神识看了一圈,皆未寻见徐伊,顿时有些慌了神,灵力有些控制不住,丹田不稳。
徐尹修蹙眉,立即切断薛桓与灵气的联系,问:“在想何事?”
薛桓猛地睁开眼,捂住隐隐作痛的心口,轻轻喘着气。
他摇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