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愈来愈冷，姜江在镇上摆摊到晚上九点，实在太冷了风吹得他被冻伤的小脸蛋更加红润，他把东西收进小推车里往家里走。

路上与他相熟的叔叔婶婶和他打招呼，“姜江，今天又是你出来摆摊啊，你大哥呢？”

姜江把手缩进袖子里，他这件厚外套是他大哥好几年前的，棉衣里头跑棉严重，但他只有这一件能穿的。

“他南下赚钱去了。”姜江吸着鼻子回答。

“那你爸妈不陪你出来摆摊就让你一个人出来？这天黑的，你一个年纪这么小的omega他们也不怕你出事。”

姜江笑笑没说话，这阵子的确有新闻传出omega遭遇陌生人的袭击，姜江当然也知道天黑了在家里是最安全的，可他们家需要钱还债他必须外出赚生活费。

沿着路一直往下走，经过两三个红绿灯往左拐进小巷子，巷子里即便有路灯也黑黢黢的，姜江必须很小心地走避免摔跤。

到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破旧的楼道下是一群中年人在打麻将乌烟瘴气的，人群中就数他爸爸叫得最响亮。

姜江想喊他爸早点上楼睡觉，话都要脱口而出了，想起前两天他没赚够钱被爸爸狠狠打了一顿，收起说话的欲/望，他拖着拖车提上楼。

他们家住四楼，楼道窄小，满楼都是小广告刷都刷不掉。

到四楼，家里门未关，姜江推门而入。

他们家只有两间房，一个半大点的客厅，房子里堆满了杂物挤得挪不开身。

姜妈从厨房里出来见着姜江伸手就要钱，“今晚生意如何？”

姜江把拖车摆放好，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钱，“赚了两百多，天冷，街上人不多。”

姜妈倒没说什么，“睡吧。”

姜江没回房间扣着手很小声地问：“妈，我有点饿了，有吃的吗？”

姜妈两只眼睛瞪着他，“吃吃吃，就知道吃！才赚这么点钱，你还好意思吃！”

姜江不说话了，低着头回了房间。

他哥外出打工去了，房间总算没那么拥挤，姜江想洗个热水澡好睡觉怕他妈说他浪费热水干脆就不洗了，脱了外套把自己塞进被子里。

被子很薄他就拿外套盖上，缩手缩脚把自己团成一个球，悟了好久还是冷，冷得睡不着姜江干脆爬起来翻开课本看。

姜江在初二那年就退学了，当时家里欠债严重实在供不起他读书，姜爸觉得omega没必要读什么书，能认几个字就行迟早要嫁给其他alpha，强硬着逼迫姜江退学。

姜江一直想回学校，跪着求姜爸说会认真读书以后赚大钱报答他，但姜爸把他打了一顿，说日后再提起读书就继续打他。

初二那年留下来的课本被姜江翻得有些皱巴巴，姜江把课本放在枕头下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是被吵醒的，姜江撑起身困顿地在床上打了个哈欠，他恍惚听见客厅里有许多人说话的声音。

下床打开门，拥挤的客厅塞满了人把姜江吓一大跳。

为首的是个男性alpha，他身量高，面容严肃，说话一板一眼，气质不凡，看着是个达官显贵，身后跟着一些人。

姜爸姜妈把客厅唯一的沙发让出来请他入座，对方摆摆手见着姜江顿了下问：“你就是姜江？”

姜江有点害怕，糯糯地点头。

姜爸忙把姜江推过去讨好地笑着：“鹤先生，这位是我小儿子，您也看到了是个omega，四肢健全身体康健，信息素是果香，上过学。”

姓鹤的那位先生从上到下打量着姜江，姜江求助地看向姜妈，姜妈没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鹤先生道：“姜先生，先让我与姜江说说话。”

姜爸忙提着姜江过去，在身后拧着姜江的腰，警告他安分点礼貌点。

姜江不明所以第六感告诉他面前这个人可能要对他做些什么，强烈的不安感充斥着姜江，他想问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鹤先生拉着他的手，面容和蔼，“姜江，是这样的，叔叔家里有个小孩身体很差，可能需要姜江偶尔去鹤叔叔家里陪陪他帮忙治病，姜江愿意吗？”

姜江想抽回手怕他爸爸揍他，他想说他不愿意，他为什么要去这位叔叔家里，他家小孩身体差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不敢说。

没等姜江拒绝，姜爸立马道：“愿意当然愿意！鹤先生，咱不是说好了，让姜江直接住你们家，也方便您儿子康复不是？”

鹤先生皱着眉，“姜先生我跟你说过，我儿子是alpha，姜江直接入住没名没分很容易造成他名声上的损害，一个omega没定下婚约随便入住，你也要为你儿子考虑。”

姜爸立马不干了，“那就别去，你也知道会造成不好的影响，那你还来问，滚滚滚！”说着就要把人赶走。

一言未发的姜妈突然拦住那位鹤先生，她挥着手让姜江先进房间，姜爸把他丢进房间，几个大人在外头商量着什么不肯让姜江听到。

姜江缩在门口努力贴着耳朵听，奈何大人说话声过小，他只偶尔能听到什么“协议”，什么“婚约”，其他的一概听不清，他心头很不安。

过了很久房门打开，姜爸满脸喜庆地对他道：“快点收拾东西跟着你鹤叔叔走。”

姜江问：“是去他家住几天吗？晚上摆摊怎么办？”

姜爸挥挥手，“什么摆摊，你以后就住你鹤叔叔家，跟着他们家吃香的喝辣的，以后回来记得孝敬我就成。”

室内不太亮的灯光下，姜江脸色惨白如纸，脸颊两侧被冻出来的冻疮显得尤其碍眼，皮肤已经透出不正常的青色，他嘴唇要张未张，眼里全是害怕和恐慌。

姜江听不懂姜爸的话，他只觉得姜爸像抛弃一条狗一样，要把他丢了。

“爸，你不要我了吗？”姜江说得很可怜，声音很低，语气里全是哀求，“我会努力赚钱的，真的！我现在就去摆摊！”

姜妈这时候进了房间帮姜江收拾东西，她背对着姜江，姜江看不到她的神态，只听到她很不耐烦地道：“跟着我们有什么好的，又不能吃饱又不能上学，你去他们家乖一点，听话一点，他们都是读书人不会太为难你，他们要做什么你照着做就是。”

最后姜妈转过身，没什么表情，脸上全是被生活压垮的麻木，“你以后别回来了，就当爸妈不要你了，你不是总说我偏心你哥，你就当爸妈为了你哥将来娶个能干的omega把你卖了。”

姜江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姜家的，他神情恍惚地看着他爸收了鹤叔叔一大笔钱头也不回地去楼下打麻将，神情恍惚地看见他妈把他在学校的体检报告给了鹤叔叔去了厨房，最后他被鹤叔叔牵着手坐上了车离开了。

姜江只做过出租车还有隔壁叔叔家的面包车，从没有做过这种轿车，车里还有一台很大的显示器能看电视，可他没心情看，他心情低落很想哭又不敢哭，他知道他被他爸妈抛弃了。

旁边的alpha像是明白他的难过，拍拍他的肩膀，“我是鹤昌，叫我鹤叔叔就可以，姜江别怕，你父母是想给你换个更好的条件，将来你想回来鹤叔叔带你回来好不好？”

姜江木木的，隔了会儿小声问：“那叔叔你是要把我领回家当儿子吗？”

鹤昌笑了，轻轻抚摸着姜江的脑袋，“不是，鹤叔叔家里的儿子生病了，刚好姜江的信息素可以缓解他的躁动。”

姜江很听话仍由鹤昌摸他的脑袋，问：“为什么我可以？”

“因为你们的信息素匹配度是100%。”

鹤昌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告诉姜江，他道：“姜江你太小，omega的名声很要紧，虽说男omega更不那么看中名声一类的，但考虑到你的未来，鹤叔叔还是决定你先和卓诚，也就是我儿子定个婚约，将来你另一半介意的话就让卓诚和你共度余生，好不好？”

姜江不敢说好也不敢说不好，他的世界从来都是父母替他做主，现在离开了父母家去了另一个地方，他就只能听鹤叔叔的。

他不懂为什么去给人治病需要他的信息素，也不懂只是治病为什么就要和对方结婚，但他看着鹤叔叔是个可靠的人，也会温声细语对他说话让他感到安心，他想在哪里都是住，能让他吃饱就行，反正他爸妈不要他了。

车子开上了高速，姜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他想着他哥哥会不会知道他离开家了，要是有哥哥在会不会拦住爸妈。

姜江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他在一个小花园里，鹤叔叔要他下车把他带进花园正对门的房子里。

这栋房子很大很宽敞，客厅有他们三个家那么大，他不敢东看西看跟着鹤叔叔上了二楼进了一间房间。

一进房间就有股厚重的清香，这房间比起他那间翻了不知多少倍，房间里有一墙的书柜还有一张小沙发，沙发正对面是一台挂墙的显示器，再往里头摆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比他大的男生。

鹤叔叔把他带过去对他道：“姜江，这个就是我儿子，鹤卓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