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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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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请友人、小饮一杯、高歌笑语。听到这些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又一年的樱花祭来临了。”

“其实早在窗外的樱花开放时,我便不由生出一种遗忘了某些事物的既视感,但直到照顾我的恭田女士为此提出休假的申请,换作另一位护士,我才找到这份既视感的来源。”

“时间过得可真够快的。仿佛不过做了一阵长梦,旧一年的春天还没来得及回味,新一年的春天就来到了身边。不知道你是否也存在过这样的感受?”

少年捏住笔尖顿了顿,手指抵住无血色的下唇抑住喉咙的瘙痒。他微微屈下苍白的脖颈,纤长发丝如风中柳叶,随止不住震颤的胸膛无力摇摆。

他随意瞥了眼“生命条”缓慢缩减的手表,待喉间痒意平息,复又落笔写道:“这种感受时常萦绕着我,仿佛背后存在一双无形的手急切地推动着我往前走。它像在对我说:‘如果我不能再前行,不能在花期之前醒来,我所追寻的春天,就会离我而去’。”

“对于它的想法,我并无辩驳的念头。毕竟如果可以选择,我也希望我能被葬在最灿烂最五光十色的春季。我认识的人曾同我提及:佛教中的来世充满了珍宝与光芒,香蕉和棕榈树随处可见,凉爽的清池里长有荷花,野鸟每天都要吟唱三遍赞颂佛祖的歌。*”

“听起来,这样的往生净土倒比现实更令人神往,难怪我们家的人都会选择让对方操持自身的葬礼。但比起被供奉在金光熠熠的佛堂之中,每日聆听佛祖颂歌,我个人反而更喜欢被洒进一望无际的大海里。”

写到这,他的眼中不禁溢出一点促狭的笑意,挥去了少许沉沉病气:“虽然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倘若被家中长辈知晓,一定会冲我大发雷霆罢。可你一定能明白我的,对吧?”

“然而可惜的是,我对此也仅能幻想一下,谁让我一开始便与人许下为我超度的约定。既然如此,从另一角度来看,无论我的□□最终会承载何等痛苦、绝望和不甘,我的灵魂也终将被净化,以获得进入往生净土的资格,这几乎默认了我在现世中肆无忌惮的潜规则。当然,作为交易,我们会为他雕琢最昂贵的佛像,装点最华美的佛龛,供以世世代代绵延不绝的香火。很划算且互利互惠的交易,不是么?”

他甚至可以完美模拟出到时候的场景——深黑的棺木、盛开的百合、散落的金银珠宝,他将以最繁复的礼节走向生命的终结,可这般沉默又循规蹈矩的死亡,难道不比窗外那颗独自绽放又独自凋零的山垂樱更寂寞?

“其实事到如今,我仍在思考,我与你的相遇,是否也是人为操纵下的交易。我一直在等待你对我提出要求,只可惜一次都没能等到。”

他写着表示遗憾的字句,话语间却藏着隐秘而不自知的欢喜。

印象中,幼时的冬雪有种刺骨的寒凉,却奇异能让人获得清醒。他厌烦了被看管束缚的生活,再一次任性地甩开佣人的视线,躲进轻如鹅毛的小雪之中。他将脸埋在厚厚的围巾里,嘴角呼出一团浓密的白气。

因下雪的缘故,天空弥漫着灰蒙蒙的雾,厚重得像湿了水的棉絮,叫人被捂住鼻尖一般沉沉的喘不过气。他伸出手接过一片雪花,凝眸注视着它在指尖融化成一点水渍,悄无声息的融化、再了无痕迹的风干,转瞬即逝的存在姑且能道上一句可怜。

他漠然地捻开指腹的水渍,往暖和的避风处站得更近些。尽管他任性的时候思考过一了百了的事情,但压在最深处的、对于死亡的恐惧依然让他近乎无望地挣扎于存活。

死亡还有多久到来,这个答案或许在今天,或许在明天,然而他既找不到去往明天的理由,也找不到不去往明天的理由。没有人给予他徘徊的权利,他说要活,无数人便簇拥着告诉他必定长命百岁,企图蒙蔽他们每一代男性皆寿命短暂的现实;他说要死,同样也有无数人叽喳着死亡的可怖与家中难以计量的泼天财富,殷殷告诫着以完成与生俱来的家族使命来交换死亡的自由。

生命,也不过是场交易。

他无趣地得出这一结论,索性循着寒风吹来的方向往后门的方向转悠,那里有一处他偶然发现的僻静院落。

但真正到达目的地,他的心情不仅没能好转,反而不可逆转地陷入更深层的幽愤当中:他亲手塑造的小雪人,巴掌大小,右手边多了一个围着红围巾,挂着大大微笑的陌生小雪人。

他瞬间想到了那些追着他花尽心思阿谀奉承的人,常年被利益所包围的人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只能是利益。

‘好丑。’他面无表情地批判亲手创作的雪人,‘对比之下更丑了。’

于是他踩碎雪人的头颅,干脆利落地摧毁了这个曾被给予欣喜的存在。

他的恶劣心情在雪人崩碎的那一刻得到了宣泄,却也没留下任何快乐的痕迹。他以为自己没那么在意,可当他躺在病床上,总没来由地想起自己忍着寒冷一点点捏造的小雪人,与它身边那只笑容明媚的不速之客。

“你依然拥有向我提出要求的权利。”他做着无谓的试探,明知对方不会理会仍乐此不疲,“金钱、地位、资源、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哦。”

当他站在被重新塑造的两个小雪人前怔怔凝视,一种细微的抵触混杂着新奇与期盼蛊惑了他,驱使他留下一段问话,几天后,他在小纸条上得到了回答。

‘雪人不需要这些啊。我只是看见你的小雪人,也想要捏一个属于自己的,唔,或者你愿意的话,可以让他们交个朋友吗?’

‘交朋友之后呢?’他对纸上的朋友一词一刹那感到陌生又恐惧。

‘牵个手就好啦,我想拍张他们手拉手的照片。’

‘就这样?’

‘就这样。’

从此以后,他交了一个奇异的雪人朋友,不知道姓名,不知道面容,不知道声音,男女老少,身世背景,这些全都不知道。他没有刻意去查,对方也没有刻意展露,他们就如同牵着手的小雪人们,通过两块冰雪塑造的脆弱手臂连接彼此,磕碰着、交融着、忍耐着熬过一个又一个冬雪,直至今日。

明明这世上的关系能用利益去思考就会变得简单。

少年漫不经心地哼起雪人朋友推荐的歌曲,眉心的郁色不知不觉间渐渐消融。

现在就挺好的,还是不要想着见面了。

他想起在梦之咲的所见所闻,曾被无限放大的期待猝然被扎破,宛若漏气的气球瞬间干瘪下去。懒惰、虚伪、傲慢,这怎么可能是他所期待的偶像。

“听说玲明那边最近倒是有不少大动作。”他喃喃道,“腐朽的土地也准备长出新芽了吗?”

那梦之咲呢?它的未来又在哪里?

“如果用长成的大树反哺,这块土壤焕发新机的可能性,又有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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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到。

做不好。

大家都是有手有脚的人类,为什么独他无法抬得更高,无法跳的更轻盈,无法唱的更优美?

为什么要让他在意识到这些残酷现实的同时又令他生出不可企及的仰望,做着丑小鸭蜕变为白天鹅的美梦?

坠落的汗水夹着断掉的眼睫毛刺进眼底,他茫然又痛苦地眨眼,却只能眨出须臾翻涌的咸涩泪滴。

无能为力的痛苦再度侵入他身体的每一寸,头晕、心跳加速、呼吸困难,种种症状累加,令他如一只断翅的飞鸟哀叫着,不可抵挡地坠入无尽之渊。

“你在干什么!”

有人向他大声喝令,言语中充斥着愤恨。

“才一个小时你就撑不住,果然是只能被评为非优等生的废物。”

“跟你们组队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连伴舞都做不好,还当什么偶像。”

“换我给观众看这样的表演,早就羞愧到切腹自尽了。”

你很难理解,为什么在没有深仇大恨的前提下,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生出这样强烈的恶意。

这个人甚至是台前光鲜亮丽,以希望和爱为象征的偶像。

两种表现,一个是天使,一个是恶魔,一个承载着爱意,一个承载着恶意。这是人性善与恶最容易被观测,也最令人难以接受的落差。听起来矛盾的特质,却能同时存在于一个人身上,并且毫无生涩地转换,现实总是爱说这种残忍的笑话。

千星撞见这一幕时,被喝令的男生正惶恐地点着头喘气,他红着眼圈,身体摇摇晃晃得仿佛下一秒就要以头撞地,但他仍然不吭声,不反驳,全然默认了自身的自卑与耻辱。

但不应该是这样的,当痛苦超越了身体极限,当弱肉强食下的暴/力成为了被默认的潜规则,基石迟早会被压垮,往难以预测的深渊下陷,从而吞噬掉此前所搭造的高楼大厦。

千星赶在男生倒下前即使托住他的身体,像捧住一片叶子般将他轻柔地扶至墙角。

“我看到了,你已经尽力了。”

他用毛巾盖住对方汗淋淋的头发,递上一瓶拧开的矿泉水。从来都是为别人做这些琐事的人,难得被别人提供这些顺手而为的小事,竟惶然到有些不知所措。

“谢、谢谢。”他磕磕巴巴地道谢,低着头不敢与人对视。

“不客气。”千星温柔地笑了笑,他从容回身环顾了一周神色各异的学生,既无悲愤也无认可,仅是一种看穿人心的平静,无端使人发悚。

“您对我们的表演有何指教吗?星海助教。”

方才恶意相向的学生微勾起唇角,语带轻嘲,却不甚明显,他不认为千星会想不到偏袒这些非优等生而失去了优等生配合的可能性,他们被评为优等生可不是仅靠脸蛋,所谓班级对战,本质不过是他们这些优等生的竞争,非优等生哪有值得他们特意去应付的威胁力。

“有的。”

然而出人意料的,这位助教相当耿直地回应了他的问题,并不徐不疾地点出他的履历:“前田川,十六岁,身体素质优越,曾多次于校运动会男子马拉松夺冠,节目中也常以此为卖点提升关注度。入学时因唱歌跑调而被综合评定为非优等生,后跟随同班樱井枫练习声乐技巧,于学期第二年被评为优等生,从而脱离非优等生行列。”

“然樱井枫虽声乐成绩优秀,然因身体素质先天较弱,难以跟上剧烈的舞蹈动作,时常掉拍,导致无法升为优等生。”

“我说的对吗?”

千星抓住前田川下意识偏移响角落里那位少年的视线,内心油然发出一声讽刺又无奈的叹息。

“我说这些,并不是揭你的底,你凭借着自身努力成为优秀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你的努力并不完全来源于自身,也不要将所有的目光都只放在追逐个人的胜利上,为此甚至抛弃自身的真实、良知与谦卑之心。”*

“这里既有不想努力只想走捷径的人亦或过早预测努力的无用而率先放弃的人。”

千星扫过那些曾打听过他个人喜好,试图借此讨好他的学生与躲在最后面划水做做样子的学生。

“也有拼命努力也得不到回报,或是想努力也不被允许努力的人。”

他点了点本子上被圈起的姓名,这些学生天赋并不在此,但确实在拼了命地去学习,去抗争,只是有些东西并非努力就可以获得,有些不必要的负累阻碍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然而一旦他们不顾一切地前行,那瞬间爆发的灼烫光热,必定辉煌得惹人头晕目眩。

千星的脑海中蓦地浮现这些年来往信件上力透纸背的字字句句。

“还有因能力胜于他人,自觉高人一等,将所享受的资源,所获得的赞誉通通归功于自身的人。”

评定标准过于单一,这是玲明最大的优势,也是其最大的劣势。而当劣势超过优势,转变便成为势在必行之事。

“我认同能力优秀的人能比能力次等的人享受更多资源,好比学习好的人能上更好的大学,获得更优质的学习资源,进入更好的公司,从而得到更丰厚的报酬。可这不能代表能力次等的人就要受到能力优秀之人高高在上的凌驾,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可能在某个瞬间沦为原先瞧不起的弱者。”

“当然,说到这里,恐怕大多数人对我的话仍不以为然。所以,我也不是为了说空话而来此。”

千星啪的合上写满笔记的记事本,转身站上讲台,微微倾身睥睨着在场所有人员。

“让我来充当你们的假想对手,如何?”

“为了避免你们说我赢得不公平,你们可以采取车轮战的方式。赢的人可以对我提出任意一个要求,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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