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兵荒马乱。
曾经叫卖的小贩,此刻抱头鼠窜,紧蹙着眉头,灰溜溜地慌不择路。
刚才还悠闲踱步的行人,现在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一队队士兵甲胄铿锵,面容肃穆,朝着城墙方向奔涌而去,汇聚成钢铁的洪流。
镇北城,这座刚刚还透着几分粗犷生机的边城,转瞬间便被战争的阴影彻底笼罩。
空气里,烤馕的香气早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铁锈与尘土混合的冰冷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城墙方向传来的喊杀声、兵器碰撞声,虽然还隔着一段距离,却已经清晰可闻,敲打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我们上去看看。”沈无咎眼神锐利,望向城墙方向。
东方闻没有异议,点了点头。
两人迅速离开客栈,逆着逃难的人流,朝着城墙疾步走去。
街道上混乱不堪,丢弃的货物、散落的杂物随处可见,偶尔还能看到受伤倒地、无人问津的百姓,发出痛苦的呻吟。
越靠近城墙,气氛越是紧张压抑。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城墙上人影攒动,弓箭手已经引弓待发,城楼上的将领在大声呼喝,调动着防御。
巨大的守城器械,如狰狞的怪兽,被士兵们费力地推到预定位置。
沈无咎和东方闻身法轻盈,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一段相对人少的城墙垛口后。
放眼望去,城外黑压压一片,全是密密麻麻的蒙元骑兵。
旌旗招展,弯刀林立,战马嘶鸣,卷起漫天烟尘。
如同黑色的潮水,正朝着镇北城汹涌拍来。
攻城车、投石机等重型器械,在后方缓缓推进,散发出冰冷的杀意。
“看样子,是主力部队。”东方闻眉头微蹙。
沈无咎的目光落在城外军阵最前方,一个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重甲、手持狼牙棒的蒙元将领身上。
那将领身材魁梧,气势凶悍,显然是此次攻城的指挥官。
“将军!城内发现两个形迹可疑之人,鬼鬼祟祟靠近城防!”一个巡逻的校尉发现了沈无咎和东方闻,立刻大声禀报。
不远处,一个身穿校尉服饰、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中年将领闻声转过头,目光如电般射来。
他上下打量着沈无咎和东方闻,见两人虽然风尘仆仆,但衣着并非军中制式,气质也与寻常百姓不同,尤其是沈无咎,一个女子出现在这里,更是惹眼。
“你们是什么人?!”刀疤将领厉声喝问,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大战在即,在此窥探军情,意欲何为?!”
周围的士兵立刻围了上来,长枪对准了两人,气氛瞬间紧张。
“路过此地,恰逢战事,想为守城尽一份力。”沈无咎语气平静,目光却并未离开城外的蒙元主将。
“尽一份力?”刀疤将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就凭你们两个?”
“这里是战场!不是你们这些江湖草莽该来的地方!”
“一个娘们,一个小白脸,能做什么?”
“扰乱军心,碍手碍脚!”
他眉毛一立,伤疤扭曲地像蚯蚓弓身。
“来人!把他们给我拿下,暂时看押起来!等战事结束再行审问!”
几个士兵立刻上前,就要动手。
沈无咎眉头一皱,侧身避开伸来的手。
“将军,敌军势大,强攻之下,镇北城未必能守住。”
她声音脆生生地,像咬梨。
刀疤将领脸色一沉。
“放肆!临阵胡言,动摇军心,按律当斩!”
“与其在这里束手待毙,不如行险一搏。”沈无咎并不理会他的威胁,目光依旧锁定城外。
“擒贼先擒王。”
“杀了他们的主将,蒙元军阵自乱,此危可解。”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
“杀了蒙元主将?”
“小姑娘,你是在说梦话吗?”
刀疤将领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知道城外有多少蒙元鞑子吗?你知道他们的主将身边有多少高手护卫吗?”
“还擒贼先擒王?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
“简直是异想天开!愚不可及!”
周围的士兵也纷纷摇头嗤笑,看向沈无咎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嘲弄,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他们常年驻守边疆,深知蒙元军队的厉害,更明白想要在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是何等痴人说梦。
这女子的想法,幼稚得可笑。
沈无咎没有争辩,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被她这样看着,刀疤将领的笑声渐渐止住,心里莫名有些发毛。
东方闻站在一旁,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对眼前的一切并不意外。
沈无咎转过头,看向东方闻。
“走吧。”
东方闻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理会城墙上的众人,转身便走。
“站住!”刀疤将领回过神来,厉声喝道,“想走?没那么容易!给我拦住他们!”
然而,沈无咎和东方闻的身影如同鬼魅,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了城墙的拐角处,那些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
“废物!”刀疤将领气得一脚踹在旁边的垛口上,“给我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他隐隐觉得,这两个人绝非寻常之辈,但那种荒谬的想法,又让他无法相信。
……
城墙之下,靠近一处相对偏僻的侧门。
沈无咎和东方闻的身影悄然出现。
守门的几个士兵正紧张地望着城外,并未留意到身后的动静。
沈无咎屈指一弹,几道微不可查的劲风射出,准确地点中了士兵的穴道。
士兵们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东方闻上前,迅速打开了沉重的门闩。
“吱呀——”
厚重的侧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城外震天的喊杀声、战马的嘶鸣声、兵器的碰撞声,瞬间变得无比清晰,扑面而来。
冰冷的风,裹挟着浓烈的杀气与血腥味,灌入城门。
沈无咎持剑甩在空中,没有丝毫犹豫,率先闪身而出。
东方闻紧随其后,并将侧门重新掩上。
两人如同两道青烟,瞬间融入了城外混乱的战场边缘。
刚一出城,几名游弋的蒙元哨探骑兵便发现了他们。
“什么人?!”
“杀了他们!”
几名哨探呼喝着,挥舞着弯刀,催马冲了过来。
马蹄翻飞,尘土飞扬。
他们看着沈无咎,眼神中带着嗜血的兴奋和轻蔑。
在他们眼中,这两个突然出现的汉人,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沈无咎眼神冰冷,身影不退反进。
犹如一道闪电,瞬间掠过冲在最前面的那名骑兵。
剑光一闪。
那名骑兵脸上的狞笑还未散去,便连人带马,被一道无形的锋锐气息从中劈开。
鲜血喷涌,碎肉横飞。
其余几名哨探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一花。
沈无咎的身影似穿花蝴蝶,在他们之间急速穿梭。
每一次停顿,都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和飙飞的血花。
不过眨眼之间,几名气势汹汹的蒙元哨探,已经全部变成了地上冰冷的尸体。
鲜血染红了她脚下的沙土。
沈无咎收剑,剑身滴血不沾,眼神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远处,一小队正在集结的蒙元步兵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为首的是一个百夫长,身材粗壮,满脸横肉。
“杀了那两个南蛮子!”百夫长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厉声吼道。
十几个蒙元士兵呐喊着,朝着沈无咎和东方闻冲了过来。
他们阵型散乱,悠悠然地,显然没把这两个看起来势单力孤的人放在眼里。
“不知死活。”沈无咎冷哼一声。
她不闪不避,迎着冲来的敌人,再次化作一道流光。
剑出如龙。
每一次挥洒,都带走数条生命。
她的剑法快到了极致,也狠到了极致。
那些蒙元士兵根本无法抵挡,如同被狂风扫过的麦秆,成片倒下。
刀光剑影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那个满脸横肉的百夫长,脸上的凶狠瞬间被惊恐取代。
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剑法,如此高效的杀戮。
这个看起来柔弱的汉人女子,简直就是来自地狱的修罗!
他想要后退,想要逃跑。
但已经晚了。
一道冰冷的剑锋,悄无声息地划破了他的喉咙。
他捂着脖子,嗬嗬作响,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最终无力地倒下。
转瞬间,这支蒙元小队便被屠戮殆尽。
沈无咎提剑而立,周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东方闻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负手而立,神色淡然,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解决了这些杂兵,沈无咎的目光再次投向远处。
蒙元军阵的核心区域,那顶巨大的、装饰着狼头图腾的帅帐,在无数士兵的簇拥下,显得格外醒目。
那里,就是她的目标。
她深吸一口气,脚下发力,身影再次化作一道疾影,朝着帅帐的方向,笔直地冲了过去。
挡在她前方的,是更多、更精锐的蒙元士兵。
一名千夫长注意到了这个如同杀神般突进的女子,脸色剧变。
“拦住她!快拦住她!”
“弓箭手准备!”
“放箭!”
一声令下,密集的箭雨如同乌云般,朝着沈无咎覆盖而来。
箭矢破空,发出尖锐的呼啸。
沈无咎身形不停,手中长剑舞动,化作一片密不透风的光幕。
“叮叮当当!”
密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无数箭矢被剑光绞碎,或被精准地格挡开。
箭雨之中,她的速度丝毫不减,反而越来越快。
那些负责阻拦的蒙元士兵,被她如同砍瓜切菜般斩杀。
一名骑着战马、手持长矛的蒙元队长怒吼着,试图用冲锋的威势阻挡她。
他胯下战马是百里挑一的良驹,冲刺势无可挡。
然而,在沈无咎面前,这股冲击力显得如此可笑。
剑光一闪。
战马悲鸣一声,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巨大的马头冲天而起。
那名队长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凌厉的剑气贯穿了胸膛,死不瞑目地摔下马背。
沈无咎的身影,在万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
她的每一次出剑,都精准而致命。
她的每一次前进,都伴随着敌人的倒下和哀嚎。
起初,蒙元的士兵还带着轻蔑和愤怒冲上来。
但很快,轻蔑变成了震惊,愤怒变成了恐惧。
这个汉人女子,太强了!
强得不像人类!
她的剑,似瘟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妖女!她是妖女!”
有士兵开始惊恐地大叫,士气出现了明显的动摇。
那些原本悍不畏死的蒙元精锐,此刻看向沈无咎的眼神,充满了畏惧。
他们开始下意识地后退,想要避开这个煞星。
沈无咎不管不顾,她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前方那顶象征着蒙元指挥中枢的帅帐。
她一路突进,留下一条由尸体和鲜血铺就的道路。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终于,沈无咎来到帅帐之前。
帐前的空地上,站着几名气息明显不同的蒙元高手,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