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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未启之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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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温立在壳池外时,主塔灵光还未熄。

他已经站了许久,掌心扣着灵步残盘,指节泛白,掌心微汗。

池中传来的灵波已趋平稳,那代表奥润的灌注流程结束。可黎温知晓,那不是真正的平稳——那是灵压过阈后短暂的虚静,身体表面看似平息,实则已无法吸纳新的灵能。

他曾见过那种状态。

是在其他失败的壳体试验中:外壳未破,灵息闭合,自行失稳。

壳池灵膜微动,有水光泛起。

黎温往前一步,透过浮印,隐约望见那具身体横陈于主心结界之中。

腹部仍鼓,灵膜未收,四周温度异常。

他不敢久看,也不能靠近。

他只是低声说了一句:“你撑得太久了。”

他回身离开,脚步快过往日。

那一刻,决定已下。

灵步阵,是旧纪时期用于短时空间转移的符阵器具,现今多已废弃,无法使用。

黎温手中这枚,是他数年前从巡灵修复军中换来的半损品,阵心偏移,铭印不稳,只能维持一次完整通行。

但即便如此,也足以逃出这座壳塔。

他将灵步盘平放,指尖按入主纹凹点,唤出残印灵图,一笔一划地重绘启动环路。

绘制过程持续至入夜,冷风灌入,他衣角浮动,眼神未曾动摇。

每画一笔,他都在告诉自己:

——再晚一步,就晚一生。

阵盘修复后,他未即刻离开。

他还需要一个帮手。

雅琪。

他找到她时,她刚从灵域通道中归来,手上还携着用于测息的水晶管,一身水意未散,神情带着疲惫。

“我要带他走。”黎温开门见山。

雅琪定在原地,半晌才开口:“你知不知道,你说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愿意成为晟族的弃徒。”

空气顿时静了。

雅琪沉声问:“你知道他的身体现在处于什么状态吗?”

黎温点头:“灵压过阈,壳体尚未释放,强排即将开始。”

“你打算带着一个还未完成排压的壳体,而且是在没有专业医阵、没有灵息中继的情况下,逃出这个地方?”

“是。”

他没有犹豫。

雅琪缓缓低头,长发遮住眼神:“……你至少得准备封息阵。”

“我有。”

“他不一定撑得过中途。”

“我知道。”

“那你凭什么赌?”

黎温眼神沉了:“我不赌。”

“我只是……不忍再看他一次次撑过去。”

雅琪将手中水晶管塞回袖中,转身离去。

走出几步,她顿住,轻声说:

“他这次灌注的,是浓缩型。”

黎温一震:“你确定?”

“我亲手核过剂量。他体内积压的,不是普通胚转灵液,是压缩层级的壳驱素。”

“……也就是说,他将进入——”

“排压启动期。”

“启动期内,每个壳体的排息反应都不同。”

“你要是决定带他走,就准备好面对最差的情况。”

“——他的身体,可能会自己开始推压。”

黎温没有回头。

只是轻轻将灵步盘重新收回,藏入袖口。

他走回壳池时,灵膜尚未切换。

他没有靠近,只立在远处,看着那片被光隔开的水域。

那具壳体仍沉在那里,脐下浮动的红光未退,灵息隐隐浮动,像是在压制一场即将到来的浪潮。

黎温站在那道灵光前,低声唤他:

“奥润。”

池中人并未动。

但他的指尖,轻轻抬了一下。

——那一瞬,黎温知道。

他听到了。

他愿意走了。

——

灵步盘的灵阵刚闭合,周围光迹尚未散去,黎温便扶住奥润,带他迅速离开传送点。

他们已脱离壳塔主域,此处是一片废弃灵林,地势幽闭,四周残枝枯草尚存灵息干扰,短时间内可避感应。

奥润没有说话,神情恍惚,步履轻浮,整个人仿佛被抽走半魂。

黎温不敢停,只简短确认他能否继续前行。

奥润只是点了点头。

可走出不远,他的步伐开始迟滞。

黎温察觉异样,回头一望,奥润立在原地,额角微汗,眼神涣散,呼吸浮沉。

“灵息乱了吗?”黎温低声问。

奥润没有回应,只将手缓缓压向脐下。

那处,灵息正不稳定地波动,像是有一道内藏的灵团在胀动,每一次微振都牵动下腹灵线回响。

黎温眸色一敛,立刻意识到:

——排壳机制被提前激活了。

“不能再走。”他语声急短,扶奥润至一旁石根坐下,转身布设临时灵阵。

他从袖中取出灵符,按地连绘,布下一个五息内可稳压的缓压结界。

灵阵成型之刻,奥润已坐在岩壁旁,全身灵息如同潮水回卷,面色发白,双肩轻抖。

不是痛,是——灵体脱稳。

所谓“脱稳”,是壳体在接受过量灌注后未及时排压,导致灵壳自动尝试启动“自排流程”,也被称为壳体自震反应。

一旦启动,壳道尚未完全开启前,灵囊中所构建的结构会开始强行挤压外排——这是最危险的情况。

黎温立在结界外,手指紧扣掌心。

他曾从资料中读过类似个例:有壳体在启动期未及时施压阻控,最终导致体内灵构错位、灵膜回溃,直接陷入长眠状态。

——奥润不能走那条路。

他低声道:“我会守在你身边。”

“你若撑不住……我会第一时间封压。”

他没有靠近,只坐在一丈外的落石上,灵息外引,与奥润的排息频率保持低频同步。

这是唯一能在不干扰他壳体机制的前提下,稳定其灵压振荡的方式。

时间缓慢流过。

结界内,奥润的脊背依旧绷紧,呼吸尚乱,脐下微浮的灵光仍未平息。

他知道——那不是终点。

只是开始。

而黎温,在雾林微光之下,静静坐着,守着那场尚未启封的排压风暴。

而且他知道,再拖下去,他真的会排出。

黎温低声道:“我们不能留在这里。”

结界维持不了太久。

四周灵息正在汇聚,意味着结界引发了微小空间扰动,主殿灵哨若在五里内,迟早会感知这道微光——而奥润,根本无法再动一步。

他咬紧牙,俯身一把将奥润抱起。

“撑住,前面还有庙。”

奥润没有回应,只是将脸侧在他肩上,指尖微动,像是听到了。

黎温不敢再用灵术加速,只能靠双足奔走。卵囊的重量压在怀中,他清晰地感觉到,那块高起的腹弧已不再柔软,而是带有沉重、下坠、微震。

那不是水胀,是——卵体在压迫内壁。

雾林尽头,一座残旧石庙隐在藤蔓之后。

黎温推开断门时,庙内只余空坛与残瓦,神位早已腐朽,灵力沉寂。他立刻放出一道简易灵探,确认四周无感应后,才扶着奥润踏入其中。

奥润自坐下后便未再开口,只静静靠在墙侧,眉目清冷,神色似醒非醒。

他腹部仍然高胀,灵膜在脐下泛着细微的暖光,时明时暗。那是一种深层灵力外泄后仍未闭合的征兆。

黎温在庙心处设下缓压阵,将灵步盘重新藏入袖中。他没有问任何问题,只走回奥润身侧,安静坐下。

风从破顶灌入,带来山间寒气。

庙中空气因灵阵而稍稳,但奥润的脉息始终紊乱,如一道流不回归的潮。

他忽而低声道:

“……这里,不会被找到吗?”

黎温答得极快:

“不会。”

“这是我小时候避过灵训的地方。没人会想到。”

奥润不再说话。

他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呼吸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体内什么。

黎温察觉他的姿态极不自然,整个人虽蜷坐,却像是在强行压制下腹某个正在运行的结构。

他眉心一紧。

“……是不是灵压还在涨?”

奥润没有回答。

但他的掌下,隐隐传出极浅的灵息震动。

——像是一团灵团,正在尝试破开壳体内壁,自行下行。

黎温收住气息,不再追问。

他知晓,那意味着排压机制正在提前启动,而奥润的身体,尚未完成完整的排道响应。

强行抑制,只会引发更深的冲突。

可若此刻允许其自然释放,庙内无应壳符阵、无温养池,极可能出现结构失衡、灵膜断裂的风险。

他只能静静守着。

为他守阵,为他守夜。

为他守住这一方残破的庙——在这场未经计划的“排压夜”真正到来前。

庙外风起,卷起枯草落灰。

破顶的裂缝间,月光照在奥润苍白的侧脸上,微微映出一圈灵影。

他没有睡。

只是闭着眼,靠着墙,默默等待自己的身体决定——何时开始瓦解。

——

夜雨终于来了。

山间云层低压,雷声如重石滚过脊背。破庙之上,残瓦震动,风声穿过断缝,带来一股潮凉湿意。

庙中,灵阵未熄,照明符低伏于地,仅维持最基本光亮。

奥润依旧倚着残墙坐着,姿态未改。

但黎温知道,他已一整夜没有真正的“安静”过。

从夜初开始,庙中的灵息便处于不稳定的波动之中。

他调低了感知,但仍能察觉:每隔一段时间,奥润腹部灵光便会轻微浮动一次,像是某种内部排压反应在尝试突破未启的灵封。

那不是排出。

那是——“壳体未开,灵团试压”。

奥润没有出声。

他整晚将自己抱在结界角落,脊背贴着石壁,膝侧收拢,像在试图抵御某种将整个身体推向临界的力量。

黎温曾想靠近,想帮他做些什么。

但奥润始终背对着他,未回头,也未唤他。

仿佛,他正在经历某种不容外人干预的仪式。

排压启动,却未成形。

灵膜反复扩张又收缩,排息无法完成流转,只能在体内循环震荡。

这样的状态,对壳体来说,是极度危险的“封闭共振期”。

黎温清楚这一点。

他坐在庙心,五步之外,不动、不语,只以灵息微调,与奥润的波动频率保持最低限同步——这是一种保护,也是最后的尊重。

雨声渐密,空气冷冽。

奥润的额角已布满细汗,眉间绷紧,唇色发白,手指扣着地面,有时会微微颤动,但从不超过指节。

黎温几度想开口,最终还是沉默。

他不能将这份“沉默中的坚持”打破。

雨落了整整一夜。

黎温没有合眼,只听见时间从屋瓦缝隙中,一点一点流过去。

直到破晓将至,黎温才终于感受到那团在奥润体内震动了一整夜的灵息,开始逐渐退入深层。

壳体停止了尝试。

那就说明:他,撑过去了。

但不知为何,黎温的心却更沉了几分。

庙外雾光初散。

黎温低声念出一句灵引咒,唤回漂浮在庙门口的探息符。

未发声,也未起身。

只静静看着——那位一夜未眠的壳体,在残破的旧庙墙下,终于闭上眼,像是耗尽了最后一分意志力,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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