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的色彩在漩涡中变得清晰,李若水又回到了这片树林,身旁笑语连天,散发着食物的香气,杜小凡甜美的脸庞浮现着焦急和关切:“若水姐,你的手被割破了!”
“我没事。”李若水大脑因为高速承载记忆还残余着眩晕,歪歪倒倒地站起身,“我去医疗包里再拿个创可贴。”
一边走,未来的弹幕一边在她眼前漂浮。
【……】
【……】
【无话可说。】
【我也是。】
【原来不是无脑胸大短裙妹,是经纪人没给带。】
【原来不是减肥不要命,是催吐导致的进食障碍。】
【所以在岛上只吃野果,只喝水,我还寻思为什么烤鱼烤虾是优质蛋白她都不吃……我妹妹就是催吐成瘾者,我对她们的习惯还是比较了解,不喝水不好吐。】
【我现在懂她为什么一直吞吞吐吐就是不愿意说自己在树林里干什么了,她是完美偶像,如果被粉丝发现她催吐,不说自己的粉丝会有什么反应,光是她立过的小鸟胃人设,就够黑粉让她喝一壶的。】
【催吐、潜规则、果聊,哪一个拿出来都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原来来荒岛是为了逃离X虐待,偷渡去达加奥。】
【你们都忽略了,她还看到了卜思雨的鬼混,要是被卜思雨的情夫知道了,她能活得成?】
【太难了,太难了,地狱开局。小小年纪承受得也太多了。】
未来的网友们难过地说。
李若水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余光瞥向身后被层层树杈遮掩的人群,确认她们不在可视范围内,立刻扶着树干大喘气。
这个该死的系统,说什么“为确保她的生命安全”?
确保王良奥和芮蓉这两个狗东西的生命安全吧!
她掏出裤兜里的折叠军刀狠狠扎向树干。
我要他们死!
……
午饭后,众人继续依照地图向物资埋藏点前行。
李若水落后几步,和阚炆同行。
阚炆察觉身边有人,看了一眼,发现不对,再看一眼。
实时弹幕又吃上瓜了。
[阚炆一副我不是在做梦吧老婆怎么会主动来找我的眼神哈哈哈哈]
[阚炆:美梦就这么成真了?]
[那几个阚粉呢,怎么还不出来辟谣?]
[算了,随你们怎么磕吧,阚粉已经摆烂了。]
“找我有事?”阚炆嘴角勾了一下。
李若水瞪大眼睛。
“别瞪,”阚炆笑意更深,“我跟你一起呆过多少年,你每个动作的含义我比谁都清楚。”
“行吧。”李若水耸耸肩,“确实想问你点事情。”
她左右看看,伸手将摄像头抓进手心里,拇指利索地按掉了侧面的声音关闭键。
“往这边来。”
阚炆跟着她,低头穿过丛丛灌木,向更隐蔽的地方前行。
低头走着走着,灌木逐渐变得更高、更大,身前的身影变得更矮、更小,阴雨天的雨声消失,清晨的鸟叫声啼啼,一轮旭日升上鱼肚白的天空。
……
女孩突然停下脚步。
“现在该怎么走啊,阚炆。”
即使是有事相求,她也从不示弱,总是瞪着眼睛,摆出一副雄赳赳气昂昂、随时要扛枪上战场的士兵模样,弄得阚炆哭笑不得。
“明明是你求我带你去看磁轨区,”男孩说,他有点不高兴了,在他没来这个福利院之前,即使是小女孩中,也没见过如此没眼色的异性,“你走那么快,你又不认识路。”
“不是我求你,是你喜欢我,是你要带我来看。”女孩理直气壮地说,“我只是接受了你对我的好。”
“……”
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
偏偏,她说得又都对。
阚炆无可奈何地说:“行吧。”
他指向日照初升的方向,那里隐约可见一座简易的白色灯塔,一盏灯置放于灯架中央。
“看到那个灯塔没有?那就是磁轨的指示灯,但是它跟一般的红绿灯有些不同,只有红灯亮起,磁轨才会通行,此时,行人禁入。”
“行人禁入是什么意思?”
“忘了你没文化。”
阚炆咧开嘴露出灿烂的笑容,两颗虎牙在暖融融的日光中像是要融化,这笑没有恶意,是纯粹被逗笑的笑容。
“行人禁入的意思,就是当红灯亮起时,这个区域李若水千万不能进去,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记住了没,李若水。”
“记住啦记住啦。”李若水毫不在意地答道。
磁轨区的轨道光亮如新,李若水俯身在地上嗅嗅,仿佛能闻见汽油、皮革和青草地的味道。
这里是一片荒芜废地,唯一的正门有人看管,阚炆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近道,从旁边一所小学的后门翻墙过来,就可以直接进入。
轨道后是一片果树林,春日里已经结出红得发烫的一簇簇苹果,又大又红,在枝头长势喜人,看得李若水心头痒痒。
“给,”阚炆踮起脚,摘下一个苹果给她,“送给你。”
“是果园送给我,不是你送给我。”李若水咬了一口苹果,汁水又多又甜,令她心情大好。
阚炆看着她吃苹果,露出一个笑容。
“李若水,这里,我送给你。”
笑着笑着,他的目光逐渐变得黯淡。
“如果你心情不好,就来这里坐坐,不要冲动,不要闯祸。”
……
李若水胡乱拍了拍草地上的雨水,但却无济于事,索性放弃,对阚炆说:“坐吧。”
阚炆在她身边坐下,双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
“有什么事?”
李若水迟疑着说:“嗯……其实我是想问你,毕竟,我也糊了这么多年了,也没个人脉,还是问你比较妥当……”
“说吧。”阚炆看她随口胡言的样子,略感好笑,“你说的什么话我没答应过?”
就连她当年说,不要再来找我,我是死是活,与你无关。
这么置气的一句话,也刻进了心里,犹如一把刀凌迟着那颗跳动着温暖和美好回忆的心脏——也许,我不存在,会让她更加幸福。
整整三年,没有去找她,怀揣着比她更痛苦的心情旁观着与她有关的新闻消息。
这是一种自虐。
李若水深吸一口气,说:“那我问了啊,其实我是想问你,有没有认识的人比较了解……王良奥,还有芮蓉。”
“芮蓉?”阚炆重复这个名字,“杜小凡的经纪人?”
“没错。”李若水郑重点点头。
阚炆若有所思:“王良奥我倒是了解一些,他不是两所龙头学院的科班生,早年通过一档少儿节目正式入行,在10年代左右,这档节目尤其红火,很多渴望把孩子培养成童星的家长都把这档节目当作鲤鱼跃龙门的入场券。”
“星星孩子?”李若水脑海里跳出一个熟悉的节目名字,“杜小凡就参加过这档节目。”
阚炆看了她一眼:“你跟她很熟?”
“对,就是这档节目,”阚炆颌首,“当时兰斯娱乐和及星娱乐、铭霄娱乐,三家娱乐龙头公司都投资了这档节目,声势浩大,一度成为全帝国家长趋之若鹜的童星选秀节目。”
“铭霄就是当时秦家控股的公司吧?”李若水回想起未来弹幕科普的奇闻轶事,“一区三少什么的。”
“没错。”阚炆有点意外,她居然知道这些,“再后来,不知道王良奥走的什么门路,突然就发迹了,拿到了很多投拍和好本子,中途他也有低谷期,但是后期又曲线上升了。”
“你跟王良奥很熟吗?”李若水问。
阚炆摇头:“不熟。他圈内关系不错的艺人,和他比较熟的是牛志鹏和贾高逸。但是我和他有过合作,这个人不像导演,更像商人。他看重我的商业价值,提过一次,想让我去达加奥合作一个项目,不得不说,他口才很好,我当时很心动。”
“那你怎么没去?”李若水好奇地问。
阚炆看她一眼,微微一笑,没回答这个问题。
李若水吃了个瘪,自讨没趣,又问道:“看来王良奥属于树大根深那种类型啊,那芮蓉呢,她一个小经纪人,总不至于背景强大吧?”
“芮蓉……”阚炆摸了摸下巴,“我对这个人还真是一无所知。”
李若水垂头丧气。
阚炆揪了揪她耳边的一缕短发:“但是,我有熟人对她了解比较深刻。”
“真的吗?”李若水抬起头,双眼发亮。
“嗯。”
阚炆笑了笑,掏出手机,选中聊天对象,拨打出视频电话。
李若水凑过来看对方头像,是个短头发的女孩:“女的啊……”
她莫名心情有点低落,闷闷地问:“这是谁啊?你朋友吗?”
“不是。”阚炆深黑色眼眸凝视着手机屏幕,“我托她爸找过人,你忘记了?当初和我一起被拐卖的伙伴。”
哦!李若水眼睛又睁大,她的确记得这件事。
阚炆当初是在被拐卖途中逃到福利院的,他逃了出来,但是掩护他逃走的朋友没有逃掉,被拐卖团伙捉了回去。
长大后,阚炆一直对那个朋友的去向耿耿于怀,四处托人寻找。
大学时,李若水洗漱完毕,正准备睡觉时,接到阚炆的一通电话,阚炆在电话那头欣喜若狂:“李若水!我朋友找到了!”
然后,她陪阚炆连夜去了侦察局,人事信息档案部的那个老侦察员神色郑重地把一份纸质档案交给了阚炆。他们又连夜赶去纸页上的地点,见到了那位朋友,他虽然身带残疾,但看见阚炆还是高兴地挥手打招呼。月光下,阚炆握住对方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阚炆哭。回去的路上,阚炆靠在车座上,看着车窗上倒映出的月亮:“李若水,如果不是他,被采生折割的就是我……现在被割掉舌头、成为哑巴的也是我。”
李若水感觉月光像盐水一样沁入自己的眼眶。她终于明白,如果真心爱一个人,当对方痛苦的时候,她只会比他更痛苦。她在月光的遮掩下,将自己的五指伸进阚炆的掌心。
十指交叠那一瞬间,心跳比巴士更颠簸。
“嘟,嘟,嘟……”
等待通话的过程中,阚炆转头向李若水解释:“她叫倪夏,曾经是芮蓉手底下的艺人。后来她跟芮蓉解约了,对芮蓉颇有微词。”
李若水忍不住问:“那她付了多少违约金?”
“付个锤子。”阚炆淡淡说,“她解约的方式是考去侦察局当公务员,芮蓉敢动她?”
李若水无语。
她真想劝杜小凡去考侦察局!偷什么渡啊!考公不比偷渡好?
“那她后来去当侦察员了?”
“没去。”阚炆也很无语,“她考上就为了解约,后来又去当女团了。”
“可是……”李若水很疑惑,“她怎么知道那一年侦察局会有招考缺额?这属于碰运气吧?”
阚炆看她一眼,眼神里又浮现出那种无奈的讥诮:“你忘了?她爸是侦察局人事信息档案部的。”
李若水:“……”
搞半天,还得是拼爹啊!
视频终于被接通了。
“哈喽啊,哥,打电话给我有事?”视频那头的女孩一头及肩短发,珠圆玉润的鹅蛋脸,兜尖下巴,眼睛里说不出的神采奕奕。
“倪夏,我有事问你,我记得你和芮蓉打过交道?”
“是啊,那疯婆娘,她简直有病啊哥!”
叫倪夏的女孩说到这个也是来劲了,中指在空中乱飞:“我大学刚毕业,她主动过来邀约签我,签我的时候说得好好的,结果一签上就开始发神经,大半夜打电话叫我开车去酒店接她,我去了以后非叫我上去,搞半天是叫我陪酒!”
李若水不禁插话:“看来芮蓉是惯犯了,专签一些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作为陪酒、贿赂和赚钱的工具。”
“你说得没错啊姐!”倪夏眉飞色舞地回应道,“我靠,老男人的头油直往我身上蹭,我这辈子哪吃过这种苦?我回家以后就把她电话拉黑名单了,让她再半夜给我打电话,打她爹的坟头去吧!”
“我跟她提解约,她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