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却十分看不上他这副只知道吃的样子,只是碍于在人前没有表露出来。他轻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们,反而有些执拗地盯着前方的太子。
梁淮瞥到了他的目光,淡淡垂下眼,没说什么。
果然梁珩下一刻便开口,语气有些古怪:“父皇还是一如既往地偏心大哥,竟把前些日子西域进贡来的烈马赐给了他。”
“这马刚到的时候踢伤了不少人吧,怎的在大哥座下却如此温驯?”
梁淮皱了皱眉:“三哥慎言。”
梁洛没听出他话中深意,兴奋地接过话头:“大哥确实厉害!而且这马也是奇了,平常千里马吃的草料它不吃,偏要吃那种新鲜出锅的豆饼!”
“我也试着喂过一次,十分有趣!”
梁珩被这话噎了一下,心中暗道一声蠢货。偏他还不死心,继续努力:“小五如此爱骑射,也没见父皇赏赐你什么东西。”
他说着看了一眼梁洛的坐骑,很明显不如太子那匹,暗示意味十分明显。
梁洛十分纳闷,挠了挠头:“三哥你说什么呢?我有的啊!这套骑装便是!”
梁珩:“……”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不再言语,目光却始终未离开前方太子的背影。
偶然见到这一幕的池熙恒挑了挑眉,转头望向刚刚话说到一半就停下的郑元济:“而且还有这几位的原因?”
郑元济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不错,你不在朝上可能不太了解局势。总之,虽然太子的储君之位基本板上钉钉,但最近三皇子派突然发难,弹劾了工部有人受贿、延误工程,矛头直指太子。”
“几个尚且年轻的就不说了,目前过了及冠之龄的只有刚刚那三位皇子。四皇子病弱且与世无争,五皇子单纯勇莽志不在此,能与太子一争的也只有母妃是贵妃又背靠大世家的三皇子。”
“圣上并不严苛,甚至默许他们小范围地接触培养私兵。这个时候谁能获得定远侯的青睐,得到骁狼骑的支持,谁就能更进一大步。”郑元济滔滔不绝,他已经习惯并默认池熙恒前些年在漠北两耳不闻窗外事,每每都要跟他科普一大堆。
池熙恒每到这时候就有点想笑,他觉得郑元济也是挺敢说的,这些话绝对称得上锐评,被别人知道了,他俩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梁同玉也坐在马车内,她刚刚就看到了池熙恒他们。
车队经过的时候,她掀起一角车帘,悄悄比着“Hi”的口型,冲他们打了个招呼。
这是她跟池熙恒新学的表达方式,她觉得很不错,遂用之。
池熙恒早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穿着昨日新买的红色裙装的梁同玉,她一边“Hi”还一边在车窗中冒出个脑袋挥手。
他本想克制些,却还是没压住漏出的笑意,只好轻咳了一声,一只手以拳抵住上翘的唇角,另一只手回应般地挥了回去。
——谁懂啊,真的很像猫猫探头。
很快,车队便行至猎场的高台前,众人也逐渐聚集到这边。
梁帝缓缓下轿,动作优雅从容。他身着玄色龙纹大氅,内里是赤金软甲,显得人更加威严挺拔。
“儿臣参见父皇!”
“属下参加陛下!”
他先是含笑地望着自己的儿子们:“都平身吧。有段时间没聚齐了,今日春蒐倒是把你们都喊过来了。”
“等下你们各展所长就好,但切记——外人面前,兄弟和睦。”梁帝并不喜欢长篇大论,但说的话都简短而精炼。
他显然也知道一些隐藏着的暗潮汹涌,只是很快蛮夷入场,所以有些丑话不得不说在前面。
应该没人会愚蠢到在这种明晃晃的警告下,在关乎国威的大场面中胡闹。
“谨遵父皇教诲。”
几位皇子纷纷应声,然而在这表面的和谐之下,三皇子的拳头握紧又松开,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野心;四皇子的目光在太子与三皇子间悄然游移,似乎在思考什么;太子则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轻皱的眉头显示他内心并不平静。
“诸位将军,今日春蒐,不论尊卑,只以猎物取胜!猎得猛兽猛禽者,赏黄金百两……最终夺魁者,赐紫金鳞甲与流云弓一副,加官进爵!”
台下的抽气声此起彼伏,武将们一双双炽热的眼睛望着台上,仿佛提前见到了崭新的美好明天。
紫金鳞甲据说是前朝流传下来的宝物,刀枪不举,水火难溶,十分珍贵;流云弓更是举世闻名的天下第一弓,据说曾经有个江湖之人想要花重金求购,后来才知道一直被收在国库。
这两样都是稀世珍宝,更不用说还有黄金、官位与爵位——这次真是下了血本。
大家都知道今天邀请南蛮和北狄意在何为,又听到这么丰厚的奖赏,全都铆足了劲想要大干一场。
正热血澎湃之时,突然听得传令声响:“三王子到——祭司大人到——”
只见两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过来,一边是衣着暴露充满异域风情的南蛮,一边是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跟黑乌鸦扎堆似的北狄。
……
人到齐了。
好戏即将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