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程华两人回来时看饮酒的两人醉得一个比一个厉害,宋绥双眼无神,酒一杯接着一杯喝,梁以则是直接趴在桌上不动弹了。
“阿宋,莫喝了。”萧棠从他手中拿走杯子,宋绥转头看她,动作有点迟钝,萧棠一看便知他醉得不清。
许程华叫来伙计结账,被这俩家伙的酒量吓一跳,怪不得醉成这样,喝了十几壶。
“他这个样子你也不好送他回去,不如我去客栈弄两间房让他俩睡一晚。”许程华道,萧棠一个人带宋绥回去他不放心,带上梁以一块儿更麻烦了,左右看他们这样,寻个地方睡一晚明天起来自己就能回家了。
萧棠看了一眼宋绥,轻点头。
客栈在不远处,许程华把梁以背起来,准备说让萧棠先在此处看着宋绥,等他安顿好梁以再过来背这个。
只见萧棠伸手在宋绥面前晃了两下,对他道:“跟我走。”宋绥慢吞吞起身,竟然真的就跟着她走了,萧棠走得不快,宋绥慢慢跟着她,步子也很稳当。
许程华目瞪口呆,宋绥这是自己能走回家去!那阿棠怎还答应了自己的提议?莫不是也是想与他单独同行。
他寻好理由,背着梁以先走一步进客栈里住店。
“小二,两间上房。”许公子出手阔绰。
“客官,咱这只剩一间上房了。”小二小跑过来说。
“其余房间呢?”
“都各只余一间了。”
许程华回头望萧棠就快到了,一个是他好友,一个是阿棠好友,谁住上房他一时拿不定主意。他不想在萧棠面前失了面子,也不能委屈了自己朋友。
“一间上房。”许程华道。
小二带着他上楼,许程华刚把梁以放到床上,萧棠也带着宋绥走进来了,小二见状赶忙把这位客官拉到屋外劝他。
“客官,近些日子官府夜间盘查严苛,你们四位住一间,不大妥当。”小二低声隐晦道。
许程华立即解释:“你误会了,我与姑娘只是送他们过来。”
末了又问:“两男子住一间会查吗?”
“不会不会,客官放心。”小二一脸上道地保证。
许程华被小二叫走不知说些什么,萧棠看他只要了一间房也没多问,想尽快让俩人歇下,可梁公子的装束不脱了外衫睡起来大约是不舒服的。
萧棠心知男女有别,于是她便和宋绥说:“阿宋,你照顾一下梁公子,他穿着衣裳睡觉不安宁的。”
“好。”宋绥走到床边,看了看床上双目禁闭的人,缓慢伸出手解他的衣带。
萧棠见状赶忙出去了,许程华结完银子打发走小二,见她出来便问可是让那二人睡下了。
“阿宋喝得太多之后很听话的,我叫他照顾梁公子。”萧棠与他边下楼边说先前自己逗喝醉的宋绥发生的趣事,许程华已知晓她与宋绥只是君子之交,听了也道有趣。
梁以翌日清晨转醒,脑袋有些疼,昨日喝得多了些,他坐起身掀被子要下床,猛然看见躺在旁边的人。
宋寒枝?
他为何在此?
这是何处?
梁以脑中一瞬间冒出无数问句。
试着回忆了昨晚的事,只隐约记得许程华与萧姑娘月下诉衷情,他与宋绥喝了点酒,之后就没什么记忆了。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他昨晚晕乎乎地睁眼,看见宋绥低着头解他的衣服,他自己拢了拢敞开的衣领,宋绥便又拉开,与他说:“脱了才好睡。”
梁以低头一看,身上只剩了里衣。
遭大事了!
地上散落着他与宋绥的衣物,梁以胆战心惊地从宋绥身上跨过下床,下了床脚一软,险些没站稳。
他怀着满脑的震惊与不可置信从缠在一起的衣服里找出自己的,迅速穿好离开。
梁以从铺子前进门匆匆回自己屋里,连嫂嫂问他昨日怎么未回都没应,秦桂兰心中疑惑,想着等他出来再问。
只记得宋绥解他衣服那一瞬,往后还发生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两个酩酊大醉的人在同一张床上,会发生什么事可想而知。
那他与宋绥亲过了?!
梁以呆滞地抬起手摸摸自己嘴唇,他还没跟人亲过呢,莫名其妙和人亲了,还不记得。
亲过之后的下一步……
他趁着醉酒把宋绥上了?
不对,是宋绥来脱他的衣服,宋绥在上面,那便是他被宋绥上了!!
梁以思绪不受控制地开始脑补一些相关画面,可他只见过穿着衣服的宋绥,没穿的他没见过,如何勾勒出来?
宋寒枝是……弄了他哪里?
梁以强忍着羞锁房门检查了一番,没发现身上有什么明显的痕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是他身体适应能力太好,还是……宋寒枝,对他温柔。
温柔的宋寒枝,他也一时想不出来是什么模样。
苍天——
梁以埋首在叠得整齐的床褥上,艰难接受这一夜荒唐。
他一直念叨是喝多了喝糊涂了,他不记得,说不定宋绥也不记得了!
那万一他还记得?
早上应该叫醒他让他莫要出去乱讲再走的。
现在去也来得及。
梁以忽然从房中出来,一溜烟跑出去,看起来有什么要紧事,梁大哥叫不住他,问夫人是怎么回事,秦桂兰说她也不知,“小以今早才回来,这会儿又急急忙忙出去,倒像是赶着去见心上人,莫不是昨夜他真找着了心仪的姑娘。”
“那也不能夜不归宿,在外头住哪?等他回来好好问他。”
宋家铺子里小伙计在前头看着,梁以问他家掌柜呢,小伙计说在后面,还想说他家掌柜今日不见客,一个字没说出来这位不速之客就跑进去了。
这位是上回来给掌柜送药的,应该不算客。小伙计想了想,没跟着跑进去拦他。
梁以来到宋绥门前,抬手要敲门,门正好从里边打开,换了一身衣裳的宋绥站在屋里,表情不大自然,见到来人还往后退了一步,问他怎么来了?
“我来是想说,昨晚的事,你就当做没发生过,我……我也是。”梁以编了一路的话,飞快地说出口。
说完就要走。
“什么事?”宋绥一脸茫然。
看来他也不记得。
梁以松一口气,又道:“不重要,我走了。”
宋绥已经从突然见到他的惊喜中回过神下来,眼看他着急说完话就要走,下意识挽留:“等一下。”
“做什么?”梁以警惕地看过来,如果宋绥是想借机拿他的把柄要让他做点什么,就跟他绝交!
“你的挂坠早上落在屋里了。”宋绥忽然想起,从身上摸出来还给他。
“你怎么随身带着我的东西?”梁以拿回来,紧握在手里。这是他挂在腰间的,昨夜竟然都被宋绥一并解下来了。
“我想去还给你的。”宋绥换了衣服准备出门,去梁家铺子还到他家里人手里,毕竟是他随身带着的,发现不见了大概是会着急的。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梁以有些心虚,与他道了谢听到宋绥说不用之后,便不再久留匆匆道别。
他两次道别,都说的是「我走了。」
没有说「再会。」
之前他与许程华出来时,都会与萧棠说再见。
萧姑娘再会。
从未与他说过,宋绥便也不与他们道别,等萧棠也说完便跟着她回来。
梁以,再会。
宋绥走出房门目送他离去,一直没说过的再会,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宋绥早上醒过来事无巨细地回想昨夜喝酒过后的事,果然萧棠又叫他了,还让他帮梁以脱衣服。
宋绥猛然睁眼,看到另一边空出一人位置的床铺,被子掀开一角,还有被人躺过的痕迹。
他真的与梁言斐同床睡了一夜。
尽管昨晚他们都意识不清。
宋绥将手放到里面梁以睡过的地方,温凉一片,人大约已经走了许久,不会再回来,他犹豫着,慢慢睡到里边去。
他在家睡觉便不会安分地只睡在一处,只是躺躺,没什么要紧的。
萧棠曾问过他怎么不搭理梁言斐,不是也对他有意吗?他哼了一声说才不是,萧棠多想了。
萧棠便说那她要将柳柳介绍与梁言斐认识,宋绥知她是逗自己想看自己着急,她以前不这样的,都是梁言斐学的。还灌他酒等他说醉了问,可惜宋绥只会听号施令,真心话之类的,他不想说便也不会说。
昨夜他是有点伤心了,才喝得多些,没想到能受他二人照顾得到一个弥足珍贵的夜。
若萧棠再问,那便是了吧。
只是那又如何,梁言斐与他连朋友都算不上,他也说了往后不再见,宋绥不会自去打眼,惹他心烦。
那是被偏爱者才有的权利。
可马上他又从自己衣服里捡到了一个挂坠,是梁言斐的,宋绥心里雀跃一瞬,有了理由去寻他。
这蹩脚的理由回到家中便消散殆尽,归还失物也不一定要交到失主手中,最好便是他送到铺子去,不必出现在梁言斐面前。
而心心念念之人打开门便出现在跟前,他又惊又喜,却怕叫他看出来,极力强忍雀跃上脸,还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尽管梁言斐说的不明不白,还说那是不重要的事,但是都不要紧,对于他而言重要就行了。
与你有关,都很重要。
——
梁以回到家吃饭了手里还捏着他的挂坠,大哥问怎么拆下来了,万一不小心弄丢怎么办?
这是阿娘留给他们一人一个的,梁以赶紧挂好,忽然想到一事,便问:“嫂嫂也有,阿娘共总去庙里祈福求了三个吗?”
秦桂兰笑他:“自然是四个。”
“小悦一个。”梁以说,正好是一共四个人。
“悦儿那个是你嫂嫂去的,娘还有一个留给你媳妇。”梁大哥看不下去,明明是个算账的,今日脑子怎如此不清楚,“你昨晚去哪里了?”
“跟程华出去的。”梁以避重就轻道。
“不是让你去相看人么?你就跟小许待了一晚上?”
“没没,昨晚程华跟萧姑娘在一起了。”梁以说道,想以此转移他们注意问点许程华的事。
哪知秦桂兰一听更着急了,“小许要定亲了?”
“还没到那……”
“你还没有个中意的。”
“……”梁以低头刨饭。
“所以你昨晚跟谁在一块?”梁迟又提起来问。
“是个男子,程华也认识的,我俩喝多了不好回来。”梁以干脆直接说。
兄嫂一听就不再问了,没什么好说的。秦桂兰看他这样是没法相看中姑娘的,说要替他介绍一下,梁以不想见,大哥问他原因,他又说不出来,只能先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