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节课飞速闪过，踩着欢快的铃声，五班的同学们纷纷站起身去参加大课间操。
时苒站起来抻了个懒腰，又喝了几大口温水，肚子舒服了很多。
时苒把没吃完的曼妥思揣进兜里，正好一会儿下楼的时候分给李梦楹和陈晚宁。
陈晚宁微微低着头，鬓角两侧的碎发挡住了一部分她姣好的面容，时苒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在害羞。
时苒捂着嘴小声笑了一下，李梦楹听到声音也朝她的方向看去。
……看到的是同手同脚走路的陈晚宁。
“没想到……女神这么可爱。”李梦楹小声点评。
时苒点了点头说：“是吧，还挺有反差感的。”
当然最大的反差感莫过于陈晚宁的前男友是隔壁职高的蓝毛小混混这件事了。
时苒主动挽上陈晚宁的胳膊，发觉她比看上去还要瘦很多：“好了，人到齐了，我们该下楼去上大课间操了。”
陈晚宁轻轻“嗯”了一声。
在走出教学楼前往高二五班指定位置的时候，时苒忽然想起兜里的糖，她把剩下的糖分给了她们，说：“梦梦喜欢吃黄色的我知道，你呢？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自己挑吧。”
为了方便陈晚宁挑选，时苒特意把糖纸撕开，里面圆溜溜的糖果一颗靠着一颗歪倒在她的掌心。
陈晚宁抿唇，小心翼翼地挑了一颗绿色的，说：“这个吧，谢谢你。”
时苒摇了摇头，笑着说：“有什么好道谢的，我们不是朋友吗？”
陈晚宁怔了怔，在看到时苒润泽漂亮的眼眸时心脏浮现出一股暖洋洋的热流，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女生之间的友谊其实很简单也很快速，或许只是因为一句简单的夸奖，又或许是因为分享的零食。
十月的宁远多大风，风顺着领子灌了进去，时苒原地打了个哆嗦。
队伍是按照身高排序的，时苒在女生里算中高个，排在前方，顶着大风，时苒艰难地把衣领竖了起来，减少了一部分涌进衣服里的风。
裴许進还是一脸没睡醒的表情，懒洋洋地站在队伍最前面，双手插兜，衣领完全立了起来，锋利的下巴稍稍收进去一些，裤脚和衣角都随风飘荡着，显得他整个人在风中多了几分寂寥的感觉。
时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盯着他的后脑勺看，自己也觉得很奇怪。
过了一会儿，裴许進像是感受到什么似的，倏地回头，隔着七八排人之间不近不远的距离，和时苒在风中四目相对。
偷看被抓包，时苒有些窘迫，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看到裴许進乖张地勾了勾唇，那姿态很是熟悉。
下一秒，裴许進挑眉，一脸坏笑，像是在说：“看！被我逮到了吧！”
时苒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然后默不作声地收回了就当做那个对视只是一个巧合。
大课间操要跳广播体操和集体舞，主席台有领舞的学生，所以时苒丝毫不担心，她的身体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跟着节拍跳了起来，每一个动作都很到位，但又不会过于浮夸和刻意，看起来很舒服。
班主任在队伍之间走来走去，挨个看谁在浑水摸鱼，然后把不认真的抓到最前面让所有人都看他。
当班主任走到最前排看到裴许進的时候，她说：“听说你今天早上缺席早读了？”
裴许進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比班主任高出一个头，微微低着头含糊地“啊”了一声。
班主任的声音刻意放得很低，时苒隐约能听到一些关键词。
“你母亲在外地……别仗着家里……荒废……”她的眼神凌厉，仔仔细细观察裴许進脸上的每一个小动作。
裴许進什么都没说，表情也依旧很平淡，像是没听到班主任的劝导似的。
广播体操的音乐声结束了，后排的学生纷纷跑向前排，踩着义勇军进行曲列队绕着操场走半圈，按照顺序依次回到教室。
为了不耽误其他班级，班主任把裴许進拉到一旁。可不论她说什么，裴许進都是一个表情。
班主任背对着五班的队列，在路过裴许進的时候，时苒抬眼，看到他空洞幽深的瞳孔里细碎的情绪。换做以前的时苒可能觉得那是他正在发呆，可是，就在她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裴许進忽然将目光落在了混乱人群中的时苒。
时苒似乎能感觉到……他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平静淡然。
反而……
时苒心脏猛地漏掉了一个节拍，迅速在脑海中捕捉到了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裴许進。
——阴郁。
想到上辈子从其他同学口中听到的有关裴许進的传言，时苒嘴角微微抿了起来，
鬼使神差地，时苒趁着别人不注意，朝看向自己的裴许進做了一个鬼脸。
裴许進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本还试图教化冥顽不灵的学生的班主任立刻脸色一变，抬高了嗓音训斥他。
时苒听不清那边传来的声音，但能模糊地看出裴许進身体绷得紧紧的，微微弓着腰，一副努力憋笑的模样，而站在他对面的班主任则是光从背影都能看到她正在燃烧的熊熊怒火。
时苒也无声地笑了一下。这才对嘛，裴许進脸上还是洋溢着笑脸更符合他男高中生的形象。
*
上午最后两节课很快就过去了，广播站放了一首民谣，伴着渐渐淡去的音乐声，时苒陷入睡眠。
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快到上课的时间了，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想到那天裴许進在自己的求助下帮她出面，还请她和陈晚宁喝奶茶，时苒觉得自己有必要表示一下感谢，便主动拉着陈晚宁喝李梦楹到楼下小卖铺买点运动型饮料。
裴许進每次体育课都会和班级里的男生在篮球场打篮球，时苒决定用饮料来还他奶茶的人情。
体育课大部分的女生依旧是选择在凉亭里坐着聊天，时苒遥遥望着球场的方向，思绪乱飞。
陈晚宁不太擅长聊天，很认真地坐在一旁听李梦楹讲些有的没的。
见时苒正在发呆，李梦楹碰了碰她的肩膀说：“苒苒，你在想什么呢？”
时苒回神，“没什么。”
李梦楹眯起了眼睛，和陈晚宁相视一笑，哪怕没说话，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约而同地点了下头。
李梦楹说：“感觉你的心都飞走了，一直在看篮球场。”
时苒攥紧手里的饮料，“很明显？”
陈晚宁憋红了脸，一边点头一边说：“嗯、很、很明显。”
时苒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坦白说：“我是在想怎么把这瓶水给裴许進。”
李梦楹大惊失色：“……为什么要给他？”
“宁宁知道的，前两天我找他帮忙，然后她还请我们两个喝奶茶，我觉得还是要还礼比较好。”时苒语气十分认真，这让李梦楹不禁产生了一丝丝愧疚心。
以时苒和裴许進时不时就要拌嘴的关系，李梦楹在听到她要给裴许進送水时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你们两个有情况？！
陈晚宁局促地说：“我……我没买怎么办，要不然我现在去……”
时苒连忙说：“他又不是水牛，喝不了那么多的，我这瓶就是意思意思，替我们两个一起还的。”
闻言，陈晚宁这才放下心来。
“对啊，裴许進也不是差钱的人，女神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等下次体育课送水好了。”
时苒点了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而且他也不一定会收。”她努了努下巴，示意她们看向球场的角落。
那里放了一箱矿泉水。
是那几个爱凑到一起打篮球的男生集资一起买的，谁渴了就去拿一瓶喝。
——“你傻啊狗泽！”
球场传来一阵热闹的爆笑。
只见篮球在空中高高抛起，然后朝小凉亭的方向飞了过来。
球摔在地上，滚动了几下，正好停在时苒的脚边。
高铭泽被几个人围着你一拳我一拳地“虐待”，裴许進嘴角动了动，二话没说主动跑了过来。
时苒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她和裴许進在篮球这个运动上还是有一些不解之缘的。
时苒刚重生回到这里的那天上午，就被裴许進的篮球砸到过。
后来有好几次篮球都是精准地滚到时苒的身边。
要不是这个球是从高铭泽手中脱落的，她都会以为这是裴许進的什么把戏了。
裴许進弯腰捡起篮球，转身前脚步一顿，微微蹙眉道：“你这什么眼神？”
时苒想说是看傻子的眼神，但还是忍住了，把水递到他面前，说：“给你的。”
“啪嗒”一下，裴许進手中的篮球又一次摔在地上，砸到了裴许進白色的球鞋上。
时苒：“？”
裴许進有点结巴：“给我水干、干什么？”
时苒撇嘴，无语地说：“给你喝啊，还能干什么？让你拿去洗脸吗？”
陈晚宁尴尬地拽了一下时苒的衣角，试图提醒她这瓶水是用来还人情的，让她说话注意点。
李梦楹则是扶着额头把脸扭了过去，她已经能猜到两个人将会基于这个话题你来我往地互怼十几句了。
时苒长舒一口气，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冲，改口说：“我们请你喝的，谢谢你请我们喝奶茶。”
球依旧维持着和裴许進的球鞋亲密接触的状态，他清了清嗓子，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表情怎么看怎么不自然，耳根发红：“哦，没事，不用谢。”
时苒动了动胳膊，举得她手都有点酸了。
裴许進低下头，看了两秒时苒的手背，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她的手中将那瓶饮料抽走，像是生怕和她有一些肢体接触似的。
时苒在心里冷哼一声，说：至于吗，又不能把你吃了。怎么跟我什么洪水猛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