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洋是娱乐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狗仔洋洋,也是许鹤川除程曜外的第二个报复对象。
许裴夏死在一场声势浩大的舆论风暴里,而周正洋就是掀起这场风暴的人。
他在网上开盒了周正洋的个人信息,后面的事完全用不着他亲自动手。
那些护主的粉丝们一拥而上,很快就攻陷了周正洋的社交媒体,无休止的谩骂让毒舌的狗仔也难以忍受,就连手机轻微的震动,也能让他神经震颤起来。
道歉求饶丝毫不起作用,很快,周正洋又被扒出学历造假以及有犯罪前科,网友又将矛头转向了他工作的娱乐公司,公司不愿惹火上身,迅速将他开除,女友也顺势踹了他。
周正洋虽然人人喊打,但他自己想得挺开,转头去送外卖了。
夜雨潇潇,帘幕低垂。
窗外的雨像是故意和这片死寂作对,淅淅沥沥地敲着玻璃,偶尔一道闪电划过灰白的天幕,将客厅里的人影斜斜拉长。
许鹤川垂眼站在玄关,在等自己外卖。
真是个见鬼的糟糕天气!周正洋忍不住在心里咒骂。
尽管如此,他还是摆出一副笑脸,“这是您的外卖,请拿好。”
周正洋抬眼看了他一眼,顾客穿着一件剪裁合身的深灰色西装,袖口整齐,西装内的白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领带一丝不苟。
他手中提着一份刚送来的外卖,食盒的热气在他指间轻轻氤氲。
“谢谢,辛苦你了。”许鹤川抬头,语气平静。
这人看起来挺有钱的,脾气好像也不错,应该会给他打好评吧。
“能麻烦你帮个忙吗?灯坏了。”许鹤川忽然说,指了指客厅中央昏暗的灯座,“能修么?给你两百。”
周正洋愣了下,200块大概是他跑一天的收入了,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订单,修个灯应该不难。
他犹豫了一瞬,还是点点头:“我……试试。”
他踩上椅子,手探向老旧的灯座。
许鹤川站在椅子下,仰头看他,嗓音低低地响起:“你看着,斯斯文文的……不像是做这种事的人。”
“混口饭吃而已……”周正洋没转头,随口说道。
“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沦落成这样?”
空气顿时凝滞。
椅子上的人动作一僵,回头,“你……你到底是谁?”
许鹤川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摘下自己的眼镜,擦了擦镜片,微笑,“记性真差。”
话音未落,他忽然抬腿,一脚将椅子踢翻!
周正洋惊呼着摔落,手肘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一声。还未反应过来,颈间便是一紧——一条领带不知何时脱下,像蛇般绕上他的脖子,骤然收紧。
“还记不记得……我弟弟——许裴夏?”
许鹤川面沉如水,他单膝跪地,一只手紧勒着领带,另一只撑着地面,像是耐心等待回答。
周正洋拼命挣扎,脸涨得通红,眼泪混着汗水,哑声求饶:“是……是有人指使的!不是我、不是我一个人……求你……”
领带骤然一松,他剧烈咳嗽着倒在地板上。
“谁?”许鹤川语气淡漠,像是在请人继续讲一个故事,“说清楚。”
“是林颂朝……”周正洋手指发颤地撑着地板,“他……他给了我钱,让我放料……说许裴夏是被包养的小白脸……说要毁了他,让他滚出圈子……”
屋内的钟嘀嗒作响。
许鹤川低低笑了一声,轻柔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周正洋一愣,还未反应过来,那条领带又一次勒紧他的喉咙。
这一次,他没有松手。
窗外雷声轰鸣,落在他眼底的,是一双沉静的眼。
那眼神如同黑水——死寂、冷漠,翻不出一丝怜悯。
许鹤川伏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毁了我弟弟的一生……这点代价,还不够。”
*
夜晚十点,K市刚下过雨,城市的边缘泛着潮湿的银光,霓虹灯倒映在酒店大堂的玻璃地砖上,如碎裂的冰河。
林颂朝刚结束一场演唱会,此刻正要回酒店休息。
他穿着一件黑色连帽卫衣,头微微低垂,戴着口罩,刚从地下停车场出来,站在电梯口等待。
耳朵里仿佛还残响着粉丝的尖叫,他眼底压着浓重的疲惫,却又因空虚而泛起隐秘躁意。
叮——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他下意识地抬起眼。
一位女子站在电梯里,她身形窈窕,皮肤白得过分,穿着米色风衣,风衣底下隐约露出贴身吊带裙的轮廓。
眉眼精致,唇色殷红,在灯光下像是从旧电影里走出的女人,妖娆得不真实。
“你也是住这层吗?”她抬眸,眼神带着几分羞涩,“我刚在现场……你的solo特别炸。”
林颂朝愣了一瞬,眼中掠过一丝迟疑。
他本来对粉丝没什么好感,更讨厌这类刻意搭讪的。但她眼底的光是软的,是那种混合着崇拜与欲望的光,让他下意识挺直了背脊。
“谢谢。”他语气淡淡,走入电梯。
电梯门合上,密闭的空间骤然静下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温热的香水味,让人不知不觉陶醉。
“我叫沈桃。”她说,声音温柔,媚眼如丝,“如果不介意,我能……跟你合个影吗?我朋友不信我见过你。”
就这么直勾勾对着他放电,难不成是想对他投怀送抱?长得倒是不难看,可是万一是仙人跳怎么办?
林颂朝侧过头,目光扫过她前凸后翘的身材,喉结滚动。
他想起了经纪人要他管住下半身的叮嘱,却在这狭小空间里动摇了一瞬。
“我到了。”他低声说,心里不禁感到一丝遗憾。
“我也是这一层。”她轻笑,步伐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走廊很静,地毯绒面压低了高跟鞋的声响。
林颂朝在门口停下,看她走到隔壁门前却没掏房卡,只是转头朝他笑。
那笑容带着诱人的邀约。
“你一个人吗?”她问,语气自然得像在问天气。
林颂朝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掏出房卡,刷门而入,迟疑一瞬,却还是没有关门。
他听见她走进来的声音,鞋子落在玄关的声音。
他抬手摘下口罩,眼里的困倦被亢奋取代,他很快就原谅了自己。因为是女人主动的,而他只是个意志力薄弱的男人而已。
女人跟着他进了房间,在昏黄灯光下,将风衣一寸寸脱落。
门,在风中缓缓关上。
林颂朝靠在酒店房间落地窗前,雪白浴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露出锁骨下一小块暧昧的红痕。
他捧着红酒杯,杯中残液微晃,映出他低垂眼睑下微微青黑的阴影。
那女人早就走了,留下一床凌乱。
他以为,这是只是一次不错的艳遇。
结果——
“警察!开门!”
门在一瞬间被撞开,冲进来的人影、手电光、警笛声,把他从半梦半醒中惊醒。
“你叫什么名字?”
“林颂朝……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
“她说她是我粉丝,她说她……”
“你涉嫌嫖.娼,跟我们走一趟。”
他大喊冤枉,可没人听他解释。
*
第二天下午,派出所外。
林世勋吩咐许鹤川去接林颂朝。
大门打开时,林颂朝被人带出来,脸色苍白,嘴角有一道不明显的擦伤。
他看到许鹤川时眼神一滞:“你谁啊?”
“林先生好,”许鹤川微微颔首,声音温润却没有温度,“我是林总派来的,接您回酒店。”
林颂朝本就窝了一肚子火,冷笑着打量他:“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爸呢?他怎么不亲自来?”
“林总说……您这事太丢人,他不愿意抛头露面。”
话音刚落,一瓶水被砸了过来,许鹤川灵敏地偏头躲过。
林颂朝脸涨得通红,眼角渐渐变得湿润:“他嫌我丢人?他哪次不是我出事才露面?有本事别让我和他姓!”
许鹤川不恼不怒,只将手中纸巾递过去:“冷静些,让人看见不好,这事要是传出去,您大概要被演艺圈封杀。”
林颂朝一愣,被他的目光冷静地注视着,仿佛心底那点怒火和羞辱都被剖了开来,毫无遮掩地摆在阳光下。
他嘴唇哆嗦几下,最终没再发作,猛地甩开他的手,钻进车里。
而许鹤川,站在车门外,望着那扇紧闭的车窗,唇角缓缓勾起。
他不要一刀杀了林颂朝,因为那样太过便宜他,他要一件件拿走林颂朝最再在乎的东西,将他逼入绝境,在像猫戏耍老鼠那样慢慢折磨他。
*
几日后,看到网上风平浪静,林颂朝觉得事情已经了结了,就如常开启直播。
他脸上化了淡妆,特意让化妆师画了黑眼圈,显示出一副憔悴的模样,毕竟在饭圈虐粉常有固粉的效果。
他对镜头笑着说:“前段时间因为身体不适,临时取消了演出,真的很抱歉……不过我已经恢复了,谢谢大家关心。”
不出所料,评论区刷屏般打出“心疼哥哥”“哥哥加油”“注意休息”。
可下一秒,弹幕忽然乱了。
——“你还有脸直播?”
——“瓢虫别装清纯了。”
——“我都看见你进局子的视频了,恶心。”
林颂朝一怔,僵硬地看向助理,助理面色惨白,悄声说:“你……快看微博热搜……”
他手指颤抖地点开热搜,#林颂朝嫖.娼#赫然在榜首。
打开词条,照片、视频、音频、截图一应俱全,女方用变声器哭诉那晚经过,内容足够劲爆,指向明确。
“怎么会……”他喃喃,一股晕眩感袭来,镜头前他脸色惨白如纸,随即手忙脚乱地关掉直播。
他拨通了父亲林世勋的电话。
“爸……爸你帮我……有人陷害我,我真的没做……”
那头传来一阵酒杯落地的声响,接着是林世勋冷漠至极的声音:
“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想办法收拾。别来烦我。”
“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被人——”
“闭嘴。”男人语调不高,却压得他窒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点用也没有。永远只会哭哭啼啼地找我擦屁股,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电话嘟嘟挂断。
林颂朝呆坐着,眼眶发红发涨,嘴唇抿得毫无血色,像一条凄惨的、被抛弃在路边的小狗。
而在不远处,许鹤川坐在车里,盯着屏幕上的热搜榜,声音低而缓:“现在,该轮到你,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