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坐地铁回家,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
柴茗在厨房里忙碌,米易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
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系统聊天的时候,手机弹出来一条微信。
米易点开,原来是亲爱的同事找他。
【同事】:现在下楼到你家小区附近那个小巷子里。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
米易一头雾水,没有回信息。
“这是要做什么?”米易单手托着下巴,“小区附近的小巷子……”
“……不会是我捡柴茗的那个吧?”
系统查看地图:【是的。】
“总感觉来者不善啊……”米易歪了歪脑袋,有些苦恼,“但肯定不能不去……”
米易拍案而起:“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去看看吧。”
给柴艺回了个“ok”的手势后,米易对着厨房的方向喊道:“我先出去一下,你在家哦。”
没等到柴茗回答,米易就出了门。
——
初秋还带着夏天的暑热,酷热霸道的占据行人身上的每个毛孔,连天气都十分任性,上午还是艳阳高照的天现在却阴沉沉的,空气中的水汽密密的挤进人的呼吸道,潮湿得似乎伸手捏一捏就可以像海绵一样掐出水。
刚走进小巷子,米易的腰部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小腿也被用力踢了一下,视野骤然颠倒,地面离他越来越近。
“!!!!”
光天化日的,又是法治社会,这怎么还有偷袭的?
扑通一声,米易还来不及惊呼,四肢就结结实实的和坚硬的水泥地来了个热烈的亲吻。
得亏米易的反应能力还不错,在完全跪趴在地之前用手臂做了缓冲,不然那张清俊的脸肯定是要破相了。
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趴着,米易并没有第一时间爬起来。
他素来与人无怨,不会有人会来报复他,加上那个约见,现在的境遇是谁造成的显而易见。
腿部源源不断的剧痛让米易不自觉的抽搐着,他喘着粗气,太阳穴突突地跳。白净的侧脸被粗粝的地面磨得泛红,剧烈的疼痛从脊柱布满全身,又让他的脸苍白无比。踢他的那股力道极大,刚刚米易恍惚间似乎听到了骨裂的声音,合理怀疑他小腿是不是断掉了。
暂时也不能站起来,米易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臂,细细密密的痛感从手部传到神经末梢,手掌被狠狠擦破了皮,猩红的伤口狰狞可怖,里面还夹杂着少许石子。
不远处渐进的脚步声响起,米易叹了口气,心想:
终于还是反应过来了吗?
与此同时,一道讥讽地声音从头顶传来:“还不起来?上午不是很神气吗?”
——是柴艺。
米易抬起眼皮,趴在地上的姿势没变,脸上神情恹恹的,地痞似的无赖道:
“爬不起来啊,大老板。”
给他60万,自然称得上一句大老板,米易尊重每一位散财童子。
本以为大老板同事还得过段时间才会反应过来,结果没想到还挺快。米易以为这本书里面的反派都和他一样水,没想到柴艺这个人还算有脑子,想明白了上午自己在故意带偏他。
柴艺在米易的半米处停下冷笑一声,不理会米易的挑衅,周围出现了两个穿着黑色制服戴着墨镜的保镖,站在他后面覆手而立。
“既然拿了我那么多钱,偶尔让你做件小事不过分吧?”
柴艺的话听着倒是有商有量。
趴着久了不舒服,米易换了个姿势看向柴艺,天上乌云逐渐聚集,遮住了明艳的阳光。柴艺身上的西装烫的服帖,领带打的一丝不苟,像是刚开完会就来了。
何德何能,这么着急就来搞我这个小老百姓。
终究是逆着光,米易虚眯着眼,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拿钱办事天经地义,老板尽管吩咐。”
柴艺没什么反应,盯着米易看了十几秒,随后不紧不慢的从兜里掏出烟盒拿了根烟,身后的一个保镖很有眼力见的帮忙点燃。
一阵风吹过闷热小巷子,吹动米易额前的碎发,带来丝丝难闻呛人的烟味。
米易不可察地皱眉,屏住呼吸。
他很讨厌吸二手烟,也讨厌闻到烟味。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米易垂下脑袋,遮住表情。
地上的人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脸色苍白狼狈无比,上衣裤子好几处破损。柴艺欣赏了一会儿米易灰头土脸的样子,被戏耍的恼怒散去不少。
柴艺瞥了眼站在身后右侧的保镖,后者恭敬地递给他一包东西和一个纽扣大小的黑色物体。
下一秒,那两个东西被扔到了米易身上,柴艺吐出一口烟:“回去想办法把这个喂给柴茗,带着摄像头直播全程。”
下药?
米易脸色一僵,声音沙哑,语气轻浮:“这不太好吧大老板,现在法治社会。”
柴艺嗤笑:“泻药而已。”
说完转身就走了,根本不给米易拒绝的余地。
——
乌云聚集完毕,浓墨渲染了每一寸天空,远处隐隐传来轰隆的雷声。
米易把东西胡乱塞进口袋,翻了个身,继续在地上躺着,胳膊搭在脑门上。
“唉,你说这是什么事啊?”
空无一人的巷子里没人回答,青年的呢喃被闷闷的风搅碎。
系统出声:【原剧情也有这段,但原身没被打。】
系统没说的是,如果不是米易坑了柴艺一把,也不会被揍。
米易也清楚这一点,心情郁闷:【……不会说话就闭嘴吧。】
光躺着也不是什么事儿,米易挣扎着想站起来……
——然后失败的又躺在地上了。
柴艺那个保镖不愧是专业的,那利落的两脚脚踢得他腰疼腿疼,感觉要死了。
大概过了一分钟,憋了半天的老天终于下雨了。
雨不算大,但很密,细如牛毛,打在米易身上不痛不痒,所以他想着,反正身上都脏了,就这样吧先。
雨珠从天空坠下,又落进眼里,米易慢吞吞的眨了眨眼,试图缓解异物感。
突然,一只如竹般修长有力的手撑着绿色的伞占据了米易的视野。
冷白和草绿是这个阴暗雨天里突兀出现的两抹亮色,米易掀起眼皮看到了随之而来的一张俊脸。
——是柴茗来了。
强烈的痛感使身体开启了防御机制,肾上腺素飙升,米易的大脑变得麻木又混乱,胸膛里面的那颗心脏乱跳,慌乱又鼓噪。
特地来找我的吗?
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他的,有没有看到他和柴艺的交易?
“需要我扶吗?”
胡思乱想间,柴茗沉稳的声音唤回了点他的理智,恍若柔风抚平了小兽凌乱的毛发。
米易脸色发白,脑袋小幅度的上下点了点,艰难地抬起轻颤的手臂。
柴茗左手撑伞,右手抓着米易的手腕把他拉起来,开玩笑道:“你也太笨了吧,这是摔倒了?”
不忘打量了一下米易的惨状,有些揶揄的补充:“在哪摔倒就在哪里躺着?”
后面一句话倒也没说错,就是前面一句话也太看不起自己了。
米易借着力道站稳后,瞪了眼柴茗。
被柴茗这么一打岔之后,身上的疼似乎缓解了一些。
米易报复般的把大半个身子都靠在柴茗身上,恨不得把整个人都放在他身上。
压死你算了。米易耷拉着眼皮想。
调整了一下站姿,米易道:“还不快带我回去。”
柴茗笑着回:“好。”
雨天的巷子里,两个人依偎在一把伞下,慢慢的远去。
相似的场景在几天前也出现过,只是那时候的其中一位当事人昏迷不醒。
——
米易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头上盖着一条干毛巾没擦头发,视线扫视着厨房里围着围裙的柴茗。
在巷子里,柴茗没问他为什么受伤,还把这一切归为不小心摔倒,可是正常人谁会这样摔倒?
回来后,柴茗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一条荒芜得只有不远处有个垃圾桶的小巷子里。
所以他究竟看到了吗?
米易有些出神。
失忆——人的记忆出现空白,普通人总会出现对陌生环境的不安、人生空白的慌乱和对他人的怀疑,但柴茗从来没有表现出过这些,对于他的话托付百分百信任。
耳边传来哗啦啦的雨声,米易抬眼望去,外面的雨倾盆而泄,天空像块灰暗的幕布,时不时炸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而后又划过一道惨白狰狞的闪电。
手指攥紧衣摆,不顾擦伤地蹂躏着,米易感觉自己的胸膛里面闷闷的,空气中的氧气似乎被抽走,每次都要深深的呼吸才能好受些。
焦躁不安充斥了那颗心脏皮球,膨胀的只需轻轻落地就会陡然爆裂开,干涩的喉咙在吞咽间像是在粗糙无比的砂纸上打磨。
脑海里一会儿是柴艺威胁自己下药,一会儿又是柴茗温柔贤惠的样子,一会儿又是他穿书之前的经历。
画面一帧帧的反复交织,米易吸了吸鼻子,回收鼻腔里泛起的酸意。
都怪雨天太过闷而身上又太痛,都害的他眼睛都有点酸酸的了。
——
火锅的制作比较简单。
米易他们也买的现成的底料、食材也是半成品。
再稍微处理一下食材,倒点水进锅就可以开煮啦。
只是柴茗没有找到锅,他拉开厨房玻璃门准备询问米易,也注意到了他泛红的眼眶。
柴茗当作不知道,语气神色如常的和他对话。
米易也不知道锅在哪,没法口头告诉柴茗。
照着人设抱怨了柴茗几句,一瘸一拐地走进厨房开始找锅。
米易说话带着隐隐的哭腔:“你就不能快一点,要饿死我了。”
浓浓的鼻音让这句话不像是嗔怪,而是软软的撒娇。
一边的柴茗“嗯”了一声就打开塑料袋,拿出里面血红的肉。
——
原身米易根本不开火,平时饿了要么出去吃要么点外卖。
但他该买的厨房用品一点儿也没少买,全部都是十成新未拆封。
至于为什么买?
——为的是给以后傍上的金主一个好印象。
主打一个“贤惠”的人设。
反正金主家里肯定有保姆,轮不到他。而他偶尔可以来一个亲自洗手做羹汤,到时候他随便帮两下就可以当作是自己做的给金主卖乖。
在系统的指挥下,米易在原身那些堆得乱七八糟的锅里面找到了煮火锅的锅和电磁炉。
柴茗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将米易买的都摆好放上饭桌。
盘子围着中间的鸳鸯锅摆放,牛肉一片片的挨着,码的整整齐齐的。土豆和白萝卜也被切的不厚不薄。
看起来很完全不逊于外面火锅店卖的双人套餐。
柴茗劲瘦的腰上系着围裙,一个个的厨房端盘子出来后,站在那边注视着米易。
米易洗完手走近,柴茗的视线像森林里的蛇般黏腻在他身上,想忽视都难。
浑身泛起战栗,米易带着心虚问:“你干嘛看我?”
柴茗一时间没回话,忧郁的情绪笼罩着米易,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局促地坐了下来。
【系统:请宿主命令主角为你夹菜。】
“哗啦——”
系统的声音和柴茗拉椅子的声音同时响起。
沉溺在情绪里的米易被吓得在椅子上猛地向上蹿了一下。
柴茗挑眉,这么容易被吓到?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米易睫毛浓长,遮住了半个眼眸,尾部微微向上卷翘,像一根羽毛在一下下的撩动心脏。
米易还在被惊吓的余韵中,柴茗的视线从他的鸦羽、鼻梁缓缓滑过,落到了那因为惊悸而被舔舐得水润粉嫩的唇瓣,看起来软糯软糯的,像元宵节吃的汤圆。
柴茗的视线肆无忌惮,带着待价而沽的轻蔑。
疼痛伴随着不正常的心率,米易轻喘着气,一只手轻拍着胸口,像个被惊扰的兔子,乖乖的躲在角落。
他没有认真擦干,几缕濡湿墨发贴在线条优美的莹白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