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刀气合流,激起惊涛骇浪。小小竹筏根本经受不住,上面那汉子眼见要靠岸了,突然身周炸起丈高的水浪,直接被浪拍得一个翻倒,落进了水里。
不过离岸近的水不深,他抓着麻袋赶紧往岸上爬,总算没被河水冲出去。还没稳住,又被江鸿拽着衣领一摔,整个人都掉进了淤泥里。
拾荒老人看他们招惹这些走私的帮派,吓得赶紧跑开了些。
剩下几个还没过河的走私者大惊,连忙加快速度过来支援。奈何落地后拳头都还没伸,就被江鸿全丢泥地里了,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一网打尽。
老人看得一愣一愣的,见这些在河上横行霸道,连官兵都不放在眼里的匪徒,就这么被制服了,一下子胆子大起来,离得远远的朝着几人吐了口唾沫:“呸!一群坏种!”
“狗娘养的你要干什么!知道爷爷是什么人吗?”
“哪儿来的臭小子,活腻了?敢动你飞蛇帮爷爷?”
这些人颇为嚣张,大声叫骂,言语间还一直提什么飞蛇帮。江鸿打断道:“我管你们什么蛇帮猪帮,哄抬物价赚黑心钱,我打死你们!”
说罢举拳欲打,其中一个模样还算斯文的人忙道:“且慢且慢,这物价可不是我们哄抬的!”
柳守微好笑道:“你想说什么?”
那人道:“南边物价涨,那是因为受灾没吃的了,朝廷又送不来物资。对吧?”
江鸿冷哼一声。
“物以稀为贵,能吃的东西少了,那价肯定要涨,都是这个道理,是也不是?”
江鸿道:“这个倒是没错。”
“朝廷运不来物资压价,能吃的越来越少,价肯定就越涨越高,没问题吧?”
江鸿点头:“这个也没问题。”
“那物价可就不是我们哄抬的了。而且这沿岸城池富庶,缺的又不是钱。大家多花些钱买,还是能有东西吃。朝廷又调不了物资过来,若真断了补给,这物价怕是还得再涨,更多人得饿死。”这男人越说越有底气,“你看,城里现在东西是贵了点,可饭馆都还能做生意。我们可是做好事啊,市价就是这样,有人愿意买,怎么能说我们赚黑心钱。”
江鸿都要晕了,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放屁!真要做好事,能卖那么高价?
“是吗?”时霖忽然指了指那麻袋上残留的官印,“这不就是南陈朝廷给的赈灾粮么?”
这些人倒还知道把麻袋上的印记洗掉,但是终究有些残留。不过大多数人也没见过官府送来的货该长什么样,自然不会留意。
江鸿当即明白过来:“好啊!那赈灾船上的东西,是不是都到你们手上了!”
柳守微与时霖薛桐三人互相眼神交流了一番,一致决定既然都有了线索,就先管管这事。这些人的走私物都是陈朝官府赈灾粮,那怕是还有很大一部分还存在匪寨里。
“飞蛇帮?”柳守微用刀拍了拍那能说会道的男人肩膀,“带我们过河,去见你们帮主。”
“就凭你们,也想见我们帮主?”满脸横肉的汉子刚吐出一句叫骂,咽喉就被江鸿的刀抵住。
“叫什么叫?”江鸿恶狠狠地道。
柳守微只对那个先前说话的男人道:“他们再有人说话,我把你舌头割了。”
男人喊道:“你们都给老子闭嘴!”
众人当即噤声不敢言语,这人一看就像是这群人的小头目,果然如此。
他讨好地笑:“几位好汉、姑奶奶,你们找帮主有何贵干呐?”
柳守微冷哼道:“跟你没关系。”
“行,我带你们过河。”一直被刀压着肩膀,他也是怕,柳守微不说他都不敢再打听。
“都起来,带几位过河。”
柳守微收起刀,道:“粮留下。”
送他们过来的车夫乃是罪渊“行刑者”之一,此时便朝时霖和薛桐道:“公子,小姐,这些东西就交给我运回城去吧。”
薛桐道:“好,你办事我们放心。”
时霖道:“有劳了。若寻到剩下的赈灾粮下落,还得再麻烦你一趟。”
车夫行礼道:“公子和小姐要喊我,传信便是,我立即动身赶来。”
几人道了别,便押着飞蛇帮这些人乘木筏过河。领头那男人领着他们走了快一个时辰,那蜿蜒山道尽头才隐约可见寨中房屋。
众人又走了一刻钟,却是到了一处断崖,飞蛇帮那颇高的寨门就在对面,中间离着那么一条深沟,距离不算远。轻功好的人倒是可以直接跨过去,但显然这些匪帮喽啰不是什么轻功高的人。
被缚的小头目冲着大门喊:“天蛇甩尾,地龙翻山!”
于是门缓缓倒落,搭在深沟中间成了桥。几人从桥上走过,顺利到了门口。
看守寨门的人老远就见自己人是被几个陌生人捆着过来,自然叫来了人拦在那里。为首那人瞧了瞧这小头目,道:“你这是带了什么人回来!”
小头目回答道:“我们今日运粮过河,被这几位截了!快放我进去,今天那批货不在我们手上了!他们要见庄主。”
守门的人将信将疑,让开道来,却紧跟着他们一起进去了。又暗里传信,跟的人是越来越多,竟有二十来个。
让人诧异的是,这飞蛇寨实在不算大,屋舍不过七八间,整个寨子怕是也就五十来人,算不上什么大帮派。叫人有些怀疑,他们是否真的能从陈朝官府那里抢粮过来。
正中间最大的房子便是帮主所在,小头目领他们进去,门一关,便大喊:“帮主!快拿下这几个人!”
一瞬间,跟来的二十几个人拔刀朝四人砍去。
可这四人个个身怀绝技,哪里怕他们。江鸿刀都还没拔出来,时霖衣袖翻卷,指劲连射,便将几人点住穴道动弹不得。
薛桐数枚暗器射出,气道:“就你们还想来个请君入瓮啊?”
刚才这些人跟来她就觉得不对,果然是有诈!
便是那么多喽啰围攻,三个人也是轻松应对,另一边柳守微直接抡起长|枪朝着飞蛇帮帮主冲去。
这飞蛇帮帮主倒是比那些小喽啰厉害一些,刀往身前一挡,竟然还挡下了柳守微的第一招攻势。
可惜柳守微没心情跟他玩,一招试出他实力,便不再留手。同样一式再去,这一次他还想再将枪身架住,虎口却被震得发麻,根本拿不住刀,兵器脱手飞了出去。
而后就见银枪旋出几道残影,他根本不知该往哪里躲,柳守微枪尖抵在他喉间的那一刻,他腿都要软了。
这招实在是熟悉……半月前他也被这样打过,脖子上被枪尖划出的痕迹刚好没几天。
那边手下小弟也已经全部躺在了地上嚎叫。
“大人!小人不知是大人亲临!你要什么直接说啊,我立即派人给你送过去,你何必跑一趟!”飞蛇帮帮主竟然双膝“咚”的落地,朝柳守微跪下了!
柳守微愣了一愣:“你在说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飞蛇帮帮主喃喃道:“你刚才使的那一招枪法……跟半月前劫船的那位大人明明是一样的……”
此话一出,另外三人不由都朝柳守微看来。
柳守微惊了,时霖走上前来,道:“哪位大人?他让你干什么?”
飞蛇帮帮主看柳守微反应,知道自己是认错人了,但依旧得罪不起,只得和盘托出:“我也只知道那是建平来的大人,背后更是位皇室大人物。他带人劫的船,让我们送到对岸换钱。我们真的没拿多少啊!全都给那位大人了!”
薛桐惊呆了:“不是你们劫的船?”
飞蛇帮帮主忙道:“我们才多少人,怎么劫得了陈朝官府的船啊!那船上可都是陈朝官兵,我们能有几个胆子去劫,都是那位大人带我们去的啊!”
柳守微紧皱眉头,收起枪一脚把人踹翻,冷声道:“赈灾船上的东西还剩多少?”
飞蛇帮帮主捂着痛处,呲牙咧嘴地道:“我想想……还有……应该还有个十分之一。都在后面那间库房里了,我一点没藏!桌上有单子的。”
“我们走。”时霖与柳守微对视一眼,对薛桐道,“你和江少侠在这里看着他们。”
两人当即转身离开,飞蛇帮帮主还在哀嚎:“老爷,你擦亮眼睛啊!我也只是带着兄弟们奉命行事!我只是给人做工的啊!”
后面的库房很好找,时霖看了一眼,估计还有一百多个麻袋。照他这样说,原来的东西也不多千余袋,东西算不上多。
桌上确实有一册清单,记录了运来的东西有多少,飞蛇帮运到对岸卖出多少,卖得的钱又按约定交给了那位“大人物”多少。
“走私所获,是怎么给出去的,倒没记下。”时霖翻几下就没了兴趣,“这幕后之人想来也不会给这些匪帮留痕迹。”
柳守微拿过来翻了几页,沉声道:“我知道了,是晋王谢淑。单子上的印信是他的。”
时霖蹙眉:“留下印信……”
柳守微知道时霖意思,其实他也有些怀疑,晋王随随便便把印信留下来,不怕给人把柄么?
“做这事细想来也没什么风险,劫的是南陈的船,赚的是南陈人的钱,又没祸害赵国,何罪之有?”柳守微摇摇头,“即便钱最后成了他的私产,他是皇帝宠臣,皇帝也必然不会计较,谁敢有话说。”
让柳守微担心的是,这事既然与谢淑有关,那很大可能也与哥哥元为有关。飞蛇帮帮主说的那个枪法与他相似的人,几乎可以断定就是元为。
元为在谢淑手下,那就必然在给谢淑做事……
他们是前朝皇室,在建平能安稳活着已是不易。从父亲过世,哥哥元为继承长阳公爵位之后,为了能有所倚仗,护住他,元为就已经是晋王的人了。
这些年,光是为了自己,元为就做了太多违心的事……
柳守微长长地叹了口气。
哥哥,你此刻又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