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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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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检完已经是下午,手里的车轮饼已经彻底凉透。

但肚子饿了,甜滋滋软乎的蜜豆诱发出人最本能的,对于糖分、甜味的追求。

囫囵垫了垫肚子,出了电梯,苏白正准备拿钥匙开门,就看见时平盘坐在自家门口

他还是早上离开时那身打扮,黑色T恤,蓝色牛仔裤,外面套着的亚麻色西装外套沾了些血,却也被他穿在身上,血渍刚好抵在他的喉结处。

光从外面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的细长一条,像是绷紧的弦。

太阳下山,倦鸟归巢,奔波了一天,他似乎累极了,眼底下带着青黑,唇边胡子冒出一茬,也没时间打理。

见到苏白,他换了姿势,勉强将背脊挺直了,扯着嘴角笑了笑。

“有点饿了。”时平仰着头,看向苏白:“有吃的吗?”

像是撒娇的大猫,眼神却在求救。

苏白皱皱鼻子,抱着包蹲下来,视线和他齐平,回道:“车轮饼刚刚被我吃完了。”

无厘头的对话。

时平失笑,问:“没我的吗?”

苏白拉他的手,没拉动,摇了摇,示意人起来,跟她走。

时平顺从站起,但太累了,很别扭的用下巴抵着苏白肩膀,借了些力懒洋洋靠着。

任凭他靠着,苏白从包里翻出一颗糖,剥开透明的糖纸,将粉色的糖果贴在他嘴唇上。

时平嘴巴一张,舌头把糖果卷走。

捏着糖果的指尖留下一片湿漉。

苏白不在意,把糖纸整齐叠好,收进包里。

“草莓味的。”

“好吃吗?”

“太甜了。我喜欢橘子味的。”

“我记住了。”

吃了颗糖,恢复了些力气,时平站直了些,靠着墙壁,接着身高优势,光明正大的看苏白的手机屏幕。

她正在找附近的饭店,那句饿了,有被她放在心上。

时平咬碎糖果,指指点点:“不想出去吃饭。”

“那你吃蛋炒饭吗?”这是苏白唯一会做的:“或者,你在家休息会,我下去打包一份回来吃。”

“行。”时平回答的含含糊糊的。

也不知道是“吃蛋炒饭”行,还是“出去打包一份回来”行。

但就这么一个字,苏白却听懂了,半分迟疑都没,打开钥匙开门,翻出了做蛋炒饭的材料。

时平这人挑剔的很,心情不好时还有些恶趣味。总是把话不说明确,喜欢让人去猜,猜对了不行,猜错了也不行。

上辈子在剧组实习的时候,苏白总能看见那些演员、制片、摄影,为了揣摩时平的意思,愁的头都秃了。

后来,苏白花了大力气去琢磨时平这个习惯。

发现其实就是他犯懒,心情不好时就更懒了。

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时平一惯没什么掌控欲,懒得动脑子做选择,颇有一点无为而治,随波逐流的味道。

别人替他选了就好,选择合他心意最好,不合心意也无所谓。他在那个位置上,多的是会看人眼色的人,眉眼间的半点不快,都有人替他抹平。

苏白平常不在家吃饭,勉强能凑出一碗蛋炒饭的材料。

时平是典型的肉食动物,不喜欢吃蔬菜,除了洋葱。

苏白就把蛋炒饭里面的胡萝卜丁换成了洋葱粒,吃起来也是脆脆的,口感很丰富。

太阳一点点沉了下去,各回各家,黑夜中亮起一盏盏灯,饭菜香飘散开来,是人间烟火气。

时平倚着厨房门,看着大小不一的洋葱粒挑了挑眉。

苏白切菜很不熟练,毕竟她很少动手做饭,她连在家吃饭都少。

小时候跟着爸爸妈妈,不是派出所食堂,就是教师食堂,再长大一点,就是大学食堂。实在馋了,手里也不缺钱,饭店也是很好的去处。

眼看着人间烟火气就要演变成呛人的油烟味,时平赶紧把菜刀接过来。

“我很少做饭。”苏白为自己解释:“多练练就好了。”

时平没说话,只利索把洋葱粒改刀,起锅烧油。

米饭和鸡蛋快速翻炒,火舌卷起洋葱粒激发诱人香气,简单的撒上半勺盐就能出锅。带着锅气的蛋炒饭,色泽油润,饭和金黄色的鸡蛋碎粒粒分明。

苏白舀上一大口,毫不吝啬夸奖:“好吃!”

时平很饿,但吃了一颗糖,又闻了些油烟味,没什么胃口。

年轻时在中餐馆打工,从帮厨到主厨,干了一年半,永远忙碌的饭点,鼻间挥之不去地油腻,让他丧失了大部分胃口,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甚至改变了他的不少习惯。

比如,他现在更喜欢西餐,三成熟的牛排最好。

他正这样想着,门铃就响了。

苏白跑去开门,提进来一个袋子,她打开放在时平面前。

简单的套餐,一份三成熟的牛排和一碗沙拉,都是时平吃惯的。

就是不知道苏白怎么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抽空点的。

时平又看她忙前忙后,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瓶红酒,醒好端了过来。

不伦不类的搭配,但又不是正式场合,也没有太多讲究。

桌上的蛋炒饭已经凉了,看着有些腻人,苏白也没顾得上吃,都在忙活时平的事情。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时平用刀叉将牛排划开,不动声色打量对面的人。

苏白就吃了一口蛋炒饭,没再动筷子,从书房里报出一大堆资料再看,安静又专注。

喜欢的食物,安静的氛围,时平却觉得处处都不舒服。

他轻咳了一声,问:“蛋炒饭不好吃吗?”为什么放凉了都不愿意再吃一口?

“超级好吃的。”苏白回应得很及时,很肯定,再加上她总喜欢看着人的眼睛说话,夸人的时候就显得格外诚恳。

就比如此刻,她看着时平,满眼的都是诚挚。

以至于时平都拿不住她说谎的证据。

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时平干脆丢下刀叉,自己舀起一勺尝了尝,然后皱起眉头。

油腻腻地,洋葱火候过头了不够脆,鸡蛋不够嫩,咸味和鲜味都还差几分。

“不好吃。”他批评完自己,又指责苏白:“你骗我。”

苏白不明所以,先把手里的论文放远了些,免得沾上油污,又舀了一勺蛋炒饭吃下。

她脸色不变,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很肯定的评价:“确实是好吃的。”

时平心底已经认定她在说谎,再怎么解释也听不进去,继续吃他那鲜血淋淋的牛排。

刀叉切割,碰撞盘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刺声。

苏白也没说话,专心吃着面前的蛋炒饭,一口接一口,直到见底。

她捧着碗凑到时平面前:“你看,确实好吃的,我喜欢吃的,我都吃完了。”

时平看了一眼,说:“油放多了,蛋炒的有些老,盐放少了。”

“是有点。”苏白点点头。

时平瞥她一眼。

苏白继续说:“不过油润润多好吃呀,而且我口味也淡,觉得盐放的正好。”

时平态度不见软化,但起码不用餐刀剌盘子了,还主动接过了洗碗的工作。

苏白跟在后面打下手,收拾桌子。

杯子里还剩下一口红酒,她侧头问时平:“杯子要洗吗?”

红酒在杯中摇晃,挂在杯壁留下些许红痕,很像苏白的唇色,嫩红色透出些粉意。

“要的。”时平擦干手上的水渍,伸手够过去:“杯子给我。”

苏白递过去酒杯,紧接着时平抓着她的手腕,将红酒杯反抵在她唇边。

时平语气带着些命令:“喝了,不能浪费。”

不解其意,但不妨碍苏白顺从,她稍微仰了仰头,红酒沿着杯壁滑下,然后被吞咽。

酒气熏人,她有些不适应往后退了退。

时平扣住她的手腕,把人拉住,夸道:“做的很好。”

苏白笑笑,伸手碰了碰脖子上被扯到的伤口。

鲜红的一条。

她问时平:“伤口还没好,可以喝酒吗?”

时平僵住,半晌没说话。

苏白及时递过去台阶:“等会可以麻烦把我上药吗?我有点疼。”

她也不给拒绝的机会,直接抱着医药箱就守在厨房门口。

无论时平想不想,都只能被抓住投降。

一天的时间,伤口已经结痂,只是刚刚扯得一下,才又渗出些血。

也不多,细细的几粒血珠,刚刚苏白摸了一下,手上也沾了一颗。

时平拿了酒精湿巾给她擦手。

指腹微凉,红色被擦拭干净,肉粉色就透了出来,白净到有些透明的肤色,未经风霜。被灯光一照,像是菩提籽般的洁白莹润。

雪白的一小捧,蜷缩在宽大的、粗糙的,带着厚茧的手掌心,没察觉到危险,甚至乖顺地蹭了蹭小麦色的皮肤。

时平把手抽回来,不自在调整了一下姿势,勾了勾她的下巴:“抬抬,处理脖子上的伤。”

苏白带着商量的语气:“我能躺下吗?抬头扯到伤口有点疼。”

她在询问时平的意见。

或者说,她在等待时平的准许。

时平不傻,自然也能从这字里行间读出这些。

于是他说:“躺下吧。”

苏白拢了一下裙子,规规矩矩在沙发躺好,双手交叠放在腹部。

本来两人都坐着,膝盖都碰着膝盖了,没讲究什么社交距离。

现在她躺下,两人距离就拉远了。

时平不适应地捏紧了手里的湿巾,然后就看见苏白想毛毛虫一样,一拱一拱的,硬是又挤了过来。

这一松一紧的,着实拿捏人心。

时平啧了一下,问:“几岁开始谈的恋爱?”谈了几段恋爱?怎么就这么会?

苏白中眨眨眼:“暗恋算吗?”

时平不想回答。

“如果算的话。”苏白自问自答:“那就是12岁。”

时平都被气笑了,沾了碘伏的棉签毫无预兆地落在伤口上。

苏白没叫疼,也没叫他轻些,只小小地吸了口气。

然后没出息的,时平气就消了,力气都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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