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去年粮草一事一直耿耿于怀,想要来问个清楚。”
“那为什么不直接攻打我们,以将军的能力,此事并不难。”
“不难也不简单,下面那些将士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他们应该战死在沙场,而不是这样轻易地献出自己的生命。况且我也没有必要攻打你们,都是一个国家的人,没必要自相残杀,若是我知道真相了,却误杀了你们的兄弟,我将无颜面对你们,也没什么理由再劝你们跟我去边关了。”
“八哥,我此次来的目的,是想让你们戴罪立功,不是想要杀你们的,可现在你们是清白的,那就更应该好好地活着,做有意义的事,而不是整天在这里担惊受怕。”
牧随风缓缓道来,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拍拍林八的肩膀,想让他相信自己。
“牧将军要是累了,就休息吧,我先走了。”林八情绪有些激动,只是有些着急地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语气中似乎有些哭腔,但一直忍着。
旁人都走完了,牧随风也卸下了防备,抚摸着手腕上的麻绳,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不知在想什么。
停云今日醒来后,就回了宋府,自牧战德回来后,她就没有回过宋府。虽然打过招呼,但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况且唐氏本来就不喜欢停云,若还不回去,怕是要在背后想尽办法说停云的不是。
可回去给唐氏请完安后,停云就觉得无事可做。
这种情形停云已经有过很多次了,若是在边关停云是一天都闲不下来,可如今倒是屈才。
牧看拿给她的名册,她已经看完,并且了熟与心。此刻她想起来了牧随风帮柯将苑带给她的话:该重新画一份图纸来了。
停云闭眼想了一会儿,就命荷月准备绢帛和墨水。
可宋府中停云的房间没有书桌,也没有参考的书籍给停云,所以行动起来十分不便,而且宋府人多眼杂,被人看见再瞎编几句,唐氏又会猜疑。
不知为何停云就想到了宋应辰的书房,位置隐蔽,而且里面书籍十分多。书桌的大小也刚好可以放下停云裁的绢帛。
此时停云还不知道这间书房对于宋应辰意味这什么。宋府的人知道停云要去书房后,也没有阻拦。
显然是想看宋应辰生气,他是不愿别人进去他的房间的。
宋应辰昨日在书房里待了一下午,晚上偷偷去了趟牧府,见没有什么大事,就自己回了山中。
家中那只小猫实在粘人。
今日不知他还会不会回来。
停云显然是不知道这一切,也不知道自己的父兄和他说了什么。
停云进去后,就看见许多书,有些散落在地上,有些放在书桌上。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霉味,但停云觉得这种气味闻起来什么安心。
走进去,没有动宋应辰的东西,只是将自己的东西铺好,然后磨墨,凭着记忆先勾出个大概轮廓。
停云做事非常认真,容不得谁打扰,就让荷月去干其它事情去了,自己一个人呆着这里。
这一画,就是两个时辰。
宋应辰今日起来后,依旧去帮老和尚扫了落叶,挑了水,然后在老和尚这里吃了斋饭后,就下山去了。
悄无声息地回到宋府,直奔自己的书房,想想昨日一样呆上一下午,消磨时光。
可是今日书房里面有人,宋应辰才走到门口,还没进去就已经察觉到。
心中的不满已经在燃烧,宋应辰直接推门而入,想要问个明白。
停云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十分意外,差点失手毁了自己画了这么久的图。
只是放下笔,疑惑地朝门口望去,就看见宋应辰站在门口,十分生气的看着自己。突然的眼神触碰,让停云不知如何应对,只是低下头,等着宋应辰发话。
宋应辰有些意外,他以为会是宋杜平,毕竟他每隔几月就会来刺激宋应辰,虽然每次宋应辰都会将他气得半死,但他还是不放弃,偶尔还会破坏宋应辰的书,所以宋应辰就十分警惕。
只是推门看见是停云,他好像更加心慌,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好像自己被撕碎了摆在停云面前,没有任何颜面。
一定很意外吧,自己的无用夫君,却珍藏着这么多书。
所以宋应辰只能装作生气,将自己伪装起来,维持仅有的颜面。
“你怎么在这?没人和你说此地不准进吗?”宋应辰质问停云,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大声音。
确实也吓到停云了。
停云回想刚才也没有人拦她,不过确实是她唐突,所以立马道歉。
“我只是找个地方画画,没想到冒犯了你,是我不对,我这就离开。”停云这次没有假惺惺地叫夫君,也没有叫他的名字。
停云说完,想要收拾东西离开,却被宋应辰挡住了去路。
“牧停云,窥探别人的隐私就这么好玩吗?”宋应辰这还是第一次叫停云的名字,连名带姓。
停云十分意外,原本对他还有一丝好感,可现在这让她不舒服的语气真是讨厌。
“夫君还请将话明说,这么拐弯抹角地讽刺,我实在听不懂。”
停云说完,一双眼睛紧盯着宋应辰,眼中有委屈也有愤怒。
宋应辰察觉到停云生气了。
愣神了一会儿,又恍然大悟,悔恨自己刚才说的话,明明她才从悲伤中缓过来,他就惹她生气。
真是不该。
“我,我刚才说错话了,你要用这书房,用就是。”
“夫君变脸可真快,刚才还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此刻又肯拉下脸来。”停云鄙夷,想要出去。
可宋应辰就是不让,还将门关上,将停云拉到书桌旁,强迫她坐下继续画。
自己则拿起地上昨天自己筛选出来的书,盘腿坐下,看了起来。
停云不明所以,一直盯着他看,这人真是矛盾。
如此僵持了许久。
“美恶既殊,情貌不一,有温良而为诈者……”停云不知为何说了这句话。
“有外恭而内欺者,有外勇而内怯者,有尽力而不忠者。”宋应辰顺着说出了下面几句。
“那夫君呢?是什么样的人。”停云平静下来,不再生气,一双眼睛看着宋应辰,想看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什么样的人重要吗?”
“我只是留三分正经以度生,留七分痴呆以防死。”宋应辰漫不经心地回答。
“夫君怕是本末倒置了吧。”
“可你看到的就是我,本末倒置了也没有办法。”宋应辰说完,不再去看停云,只是盯着手中的书,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可他还是维持着自己镇定的样子,彷佛刚才的对话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
“可是夫君不想知道我心中的你是什么样子吗?”
“随你。”宋应辰觉得这话题收不了场了,就想逃避,装作不在意。
停云不管他的回答,只是将手上的东西小心放到书桌上,然后朝他走过去。
“夫君很痛苦不是吗?可你偏偏装作什么都不在意。你明明最重情义,又最有担当,可你却将自己伪装成纨绔子弟,惹得无数人耻笑。祖母和我说过你是可托付之人,可是夫君对我如此隐瞒,戒备,让我如何托付。”
停云说完蹲下来与宋应辰平视。眼神里没有了质问,只有对宋应辰的心疼。
宋应辰看着眼前的停云,好像自己找到了依托,他微微地摇头好像在否认什么,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停云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是才张口就被宋应辰一把揽入他的怀中,稍微有些狠地吻了下去。
手中的书也就掉了下去,散落在停云的裙边,别有一番韵味。
他的动作却是十分温柔,小心翼翼的,害怕停云反抗,害怕她不喜,也害怕她离开。
停云原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是他没有。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不知所措,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停云羞红了脸,两只手撑在他胸前想要推开他,可是他抱着她,让她使不上力气,让她无法拒绝。
见停云没有抗拒,宋应辰大胆起来,稍稍用力,感受她的温热柔软。
良久,他才放开停云,然后将头埋进了她的颈窝,抱得更加紧。
停云只是呆呆地让他抱着,还没有从刚才的热烈的吻中缓过来,此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红得要滴血。
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就感觉脖子上有温热的液体划过。
是宋应辰的眼泪。
此刻他像一个小朋友,微微颤抖这,抱着停云不撒手。
停云伸出手回抱了他。如他上次一样,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
又过了许久,宋应辰才将停云放开,整理好情绪后,就离开了。
只留下一句:“这房间你随便用。”
倒像是落荒而逃。
停云忧心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肯放过自己。
今日午后,牧随风就带着林栖他们一行人下山,与自己原本的队伍汇合。
他们这个地方不仅有像林栖,林八这样年轻的,也有许多年老的,无法再长途跋涉的,所以统计了一下,能跟牧随风去边关的就只有三百余号人。
不过他们有马,路上十分方便。
牧随风已经让人给自己的父亲送去了消息,他看到后会向朝廷汇报这件事,会派人来调查这件事是否属实,还他们一个公道。
至于私吞粮草这么大的一件事,背后的主使定不是这小小的地方官员,揪出他来还需要花些时日。
林栖对牧随风已经有了一些戒备,虽相信他,但终不似牧随风刚被绑去山寨的样子。
林八负责和牧随风交谈,林九则跟着林栖。
“小姐,你说我们此去还能回来吗?我们去边关干什么啊?我们那点功夫在他们面前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去了要是被排挤怎么办?到时候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林九心中有许多疑问,想要林栖给他解答。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我们不从,那可能真就死路一条。希望他不会毁约。”
林栖回想着昨晚林八说的他与牧随风对话的场景,话倒是说得好听,可就是不知道做事怎样。
反正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