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啊,你说我们坐同一趟电梯的事?这恐怕不需要我告诉别人吧,别人一进来就看的清清楚楚了,避无可避啊,柏老师。”
方星稀不是不懂他什么意思,但是柏南让人保守秘密的态度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其实他也不是想要对方屈尊降贵地求他,他没这个爱好,但一句礼貌的,麻烦你帮我保守秘密可以吗,谢谢,总是应该的吧。
柏南听出来了,对方这是不愿意配合,也对,保守秘密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好处,用这个条件从他身上换取东西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是人之常情,他相当理解。
跟之前所有知道他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的人一样,他冷淡地开口,“开个价吧,或者,你想要什么,只要不太过分的,我都能答应你。”
方星稀没想到他下一句是这个,沉默了一会,心想,不是,我也没说我要说出去啊,这什么脑回路啊。
就算柏南不说,他也不会往外说的。一来,他不是这么大嘴巴的人,不乐意往外抖别人的私事,二来,如果真的说出去了,先不说会跟当今顶流,而且还是后续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兼营业对象结仇,就说会对柏南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也是相当不好的,毕竟是他是当今顶流,背后的利益关系复杂,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他跟他无冤无仇,不至于害人至此。
不过柏南不是他,也不了解他,哪里知道他是这样想的,毕竟平日的娱乐圈里,这种带着秘密来找明星,让对方出高价买断的人,他可见的不少。
见到对方不说话,柏南以为他是没想好条件,还在犹豫,电梯门又扩大了一些,再来个一两次,他们就能够出去了,他干脆利落地打开微信,点开添加好友的二维码,递到方星稀面前。
方星稀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日后毕竟是要一起工作的,加个微信还是很有必要的,所以点开了微信,滴一下,弹出一张名片来。
这张名片很简洁,昵称是South,朋友圈显示未开通,是最原始的样子,四四方方的头像框里框住了一片淡蓝色的天空,两边露出了一些绿色的枝叶末梢,底下露出了一小截普通的平房楼顶,最中央的云层像是延绵不绝的山丘一般,从左到右形成了一道优美的曲线,边缘并不平整,且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应是躲在云层后面的太阳。
他在屏幕上点击两下,按了发送朋友申请,几乎是发出去的瞬间,对方就通过了,手机屏幕上显示,你们已经是朋友了,可以开始聊天了。
电梯彻底打开,柏南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彩色的蜡笔小新头像,便将手机熄屏,扔回了大衣口袋里,经过方星稀身边的时候,低声道,“想好了联系我,三天内。”
又是这种语气,还要加个时间限制,真讨厌,方星稀看着他的背影,懒得答话。
“星稀,你没事吧?”
云建义急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将他的思绪拽了回来,他收起手机,踏出电梯,刚出去,就被云建义拉着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没伤着吧?”
方星稀摇摇头,“就撞了一下,没什么事。”
“撞着哪了,严不严重,出血了没有,给我看看,要不要给你涂点跌打酒?”
眼看着云建义就要去扒拉他的裤腿,方星稀赶忙按住了对方的手,拉着人就走,远离人群,“义哥,在这看不好吧,先快上去吧。”
云建义这才罢手,开始碎碎念,“你这孩子,刚给你打这么多通电话,一个都不接,吓得我以为你真的出什么事了,我都想象出来你昏迷不醒的样子了。”
方星稀啊了一声,从兜里拿出手机,解锁之后才发现确实有十几通未接电话,心虚地笑了笑,“那个,我昨晚睡觉的时候开了免打扰,忘记关了......”
云建义没用多大力气地推了一下他的脑袋,跟他一起走楼梯上去,“你啊,下次免打扰设个时间,比如三个小时就关这种,不然错过什么重要消息就麻烦了。”
方星稀把免打扰关了,点点头,把手机调了静音,这样好歹来电还能震动,“好好,下次一定。”
点开微信,剧组群聊弹出艾特了全体成员的新消息,说是因为一些突发事件,剧本围读推迟到下午两点半,现在是下午一点半,还有一个小时。
上了十五楼,方星稀被工作人员带到由办公室临时改造出来的主演休息室里,大门关上,他在沙发上坐下,云建义把手里提着的感冒药放在桌上,回头望向他,“看看你刚刚伤着哪了。”
方星稀自己也没看过,只觉得两边的膝盖一直在隐隐作痛,把白色的毛绒灯芯裤拉上来,露出白皙紧致的小腿来,暖意消散在空中,凉气直往里钻。
膝盖露出来的时候,方星稀倒吸一口凉气,大概是因为他皮肤白嫩,所以磕磕碰碰什么的很容易留痕迹,有的时候骑个单车或者别的什么磕到了,也不觉得多痛,都留了淤青,更别说这次这么痛的了。
右边的其实也还好,就是有一道拇指大小的乌青而已,可左边的情况就没有这么美妙了,只见他本该光洁的膝盖上,多了两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一道是在膝盖下方的位置,青了一块,一道则是正正好在膝盖骨上,外边缘是青色的,而中间则是深紫色,还带了点深红,整个范围大致有食指和拇指圈起来这么大。
云建义弯下腰一看,眉头便深深地皱了起来,“我的天,怎么摔的这么严重,很痛吧,你先自己冲点感冒药吃一下,我出去给你买跌打酒回来涂,不然过两天看起来更恐怖。上班第一天就这样,有点出师不利啊,要不改天去青云山上拜拜,我听说那里求什么都灵的很。”
太冷了,方星稀把裤腿放了下来,不以为意道:“意外而已,哪用这么麻烦。”
云建义听他这么说,也不坚持,拿起包就要出门,指着桌上的感冒药,“记得吃啊,我先出去了。”
方星稀抬头,拉长声音噢了一声,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他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云建义,对方则按下金属门把手,打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穿着短款蓝色羽绒服和牛仔裤的年轻男生,脖子上挂着工牌,看起来是工作人员。
他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方星稀,随后对站在门口的云建义礼貌道:“打扰一下,我是柏南哥的助理,他让我给方老师送跌打药酒。”
云建义有些惊讶,但也没说什么别的,收下了药酒,客套地说了一句,“替星稀谢谢柏老师。”
年轻助理点点头,“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要把门关上吗?”
云建义道:“没事,我们自己来。”
等人走远之后,云建义把门关上,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伤患,疑惑道:“柏南怎么会给你送药酒?”
方星稀重新挽起裤腿,道:“因为我刚刚是在他面前摔的,动静挺大的,而且我还靠在墙边不动弹了有一会,可能把他吓着了吧。”
云建义被他逗笑了,拧开盖子,药酒的味道飘散到空中,“他这么大个人,哪能这么轻易被你吓着,我看,他就是单纯的关心同事吧。”
事实上,他刚刚确实把他这么大个人吓着了,方星稀在心里想着,没有说出来。
云建义把药酒倒到手心里,使劲搓热,迅速盖到方星稀膝盖的淤青处,按了一会之后,开始用力地擦,这可把方星稀痛的不行,抱着膝盖往回缩,“等等等等等,义哥,要不还是我自己来——”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云建义拉着他的小腿,不让他动弹,手上的力道一分没轻,“就是要这样才有效果,不然怎么活血化瘀,别动。”
好几分钟之后,云建义终于结束了,方星稀赶紧缩回了自己的两条腿,把裤腿放了下来。
云建义看了一眼时间,把盖子盖好,将药酒塞回盒子里面,往方星稀面前一推,“去把药酒还给他吧,记得好好谢谢人家。”
方星稀从沙发上起来,“行。”
柏南的休息室和方星稀的休息室不在一层楼,他的在十七楼,方星稀现在对这栋楼的电梯有阴影,所以选择了走安全通道的楼梯上去。
推开安全通道的门,一眼就见到了柏南的休息室。
门没有关紧,露出一条缝隙来,透过这条缝隙,可以见到柏南正面色冷淡地坐在沙发上,低头估计是在看剧本背台词,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
而一位戴着工牌的小姑娘,则紧张不安地立在一旁,听上去都要哭了,“柏南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问题,如果不是我刚刚不在岗位上,就不用您亲自下去地下停车场拿东西了,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方星稀看了直皱眉,这种场景其实并不少见,无论咖位大小都有可能,咖位大的,就是耍大牌,小的,就是没牌硬耍,各种为难工作人员。
作为一个从业多年的演员,他最讨厌的一类人就是耍大牌的明星,好几年前,他曾经去东北那边拍过一部剧,在里面饰演男三。
他记得那天很冷,气温到了零下八度,他有一段跟流量很大的明星常天华的对手戏,按照通告上的安排,他很早就来到了拍摄现场做妆造,可是男主却迟迟未到。
这么冷的天气,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不能走,都在原地做好一切准备等他一个人,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对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耽搁了,结果五六个小时之后,看到他来到片场,才知道人家只是单纯的因为太冷了,不想上班,于是在酒店睡了个回笼觉,顺便还喝了个下午茶,在导演和经纪人小心翼翼的催促下,这才不情不愿地来到剧组。
这还不止,关键是在他的行为如此过分,不讲道理的情况下,剧组里还没有人能够说他一点不是,都得捧着他,哄着他去拍戏,知道的,是请了个演员回来演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请了尊佛回来供着。
平日里,方星稀没少见到常天华对手底下工作人员的大呼小叫,亦或者是各种苛责,总之就是蛮不讲理,让人见了心里就一把火,今天这个工作人员的状态,加上沙发上柏南的冷漠,很难让他不联想到耍大牌这个词。
“站在门口干什么?”
柏南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方星稀捏着药酒外包装的手指松了一些,推开门进去,弯腰把药酒放在透明的玻璃桌上,“柏老师,我来还药酒,谢谢。”
说完,他看了一眼泪眼汪汪的小姑娘,没说什么,这不是他能管的,便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柏南忽然开口叫住了他,“等等。”
方星稀顿住脚步,“怎么了?”
柏南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小姑娘,淡淡开口,“我没有为难工作人员的习惯,你不用把你在上一个老板那里的习惯带到我这里来。”
小姑娘愣了一下,“您、您不骂我?”
柏南的助理正好推门进来,笑笑说,“小琳,柏哥没有那套架子,你不用这样。”
小琳吸了一下鼻子,啜泣道:“我看您刚刚不说话,冷着脸,我还以为......”
助理把咖啡放在桌子上,开玩笑说:“柏哥对谁都是这个表情的,要是有天忽然间笑了才不正常呢。”
刚说完就被柏南瞥了一眼,助理立刻住嘴,转移话题道:“柏哥也没找你兴师问罪呀,你自己上来就一通说,把各种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各种道歉什么的,根本没给人插话的机会,还哭上了,柏哥又不是个擅长安慰人的性子,根本招架不住啊,这才发消息让我回来处理的。”
小琳听了,有些震惊,看向柏南,柏南察觉到她的视线,嗯了一声表示对助理刚刚的话的赞同,甚至表情上有些许的无奈。
助理笑了笑,说:“总之你安心啦,在柏哥手底下工作不用诚惶诚恐的。”
小琳赶忙点头,对柏南和助理道谢,也为这次的小乌龙道了个歉,表示自己以后会努力工作的,这才离开。
室内恢复安静,方星稀这才开口,道:“你刚刚叫住我,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