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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蔷薇与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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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实不太关心,但他端秀温良的脸庞却微微一动,随即便绽开了一抹毫无感情的笑意。

为什么说他的笑意是毫无感情的呢……因为他的眼睛并没有笑,笑意压根没有达到他的眼底。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他是个瞎子,一个瞎子,笑起来的时候自然不会眸光潋滟、眼波流转。

哎,真是罪过,自己怎么能这样编排他一个聋瞎哑?啊,他居然是聋瞎哑,自己差点都忘了这一点,真是更罪过更罪过呀。

“好吧,你也许是不感兴趣。”

风群玉擦拭完自己的手与脸,便将毛巾规整地叠好,放在一边,又道:“其实,故事的结局我已经猜到了,祝薇、梁虎还有那些村民旅人,都已经死了。只是还欠缺了一些细节。譬如谁先死,谁后死,死法为何。”

苏舞雩默不作声地‘听’着她的碎碎念。他是个聋子,听音的方法也与人不同,他会将周围声音发出的震颤在脑海里进行汇总,再将这种震颤进行转译,所以,所有人事物的声音在他这里都是一样的。

只是,她似乎有些不一样。他似乎能体悟到她说话的情绪,进而猜测到她的神情。

是因为她的身份不同寻常么,如果他没有猜错,她应该是自己百多年来见到的唯一一个“真实之人”。

那自己呢,自己对她又算什么?

虚假之境的虚假之人么?是皮影戏幕后的牛皮刻人,还是话本里的一行墨迹呢?

似乎变得有趣了起来。

风群玉:“好了,洗漱完毕,我们也该去会会他们。”

她看向苏舞雩,却见苏舞雩的神情似是若有所思,便伸手在面前晃了晃,道:“我们走么?”

于是他们就走了,迈出房门。

天色已经大亮,与昨夜自然是一点儿也不一样。

风群玉的目光从爬满整个墙壁的蔷薇花上掠过,低声道:“昨天晚上,这里还挂满了红绸与灯笼。”现如今,却什么也没有了。

与此同时,蔷薇花也开得更艳丽了一些,离这么远,还能看见那灼灼似火的花朵一股脑簇拥在墙边,肆意舒展着自己的身姿。

她伸手,手指拂过柔嫩的花瓣,也就是这个时候,苏舞雩却突然上前一步,松松地把她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风群玉先愣了一下,然后就意识到他这个动作应该别有玄机,所以是有人在暗处监视他们?她居然一点儿也没发现,失却精神力的自己,已经迟钝到如斯境地?

念及此,她便不动了。

相信他们两个如此亲密的动作已经足以迷惑他人。

下一刻,苏舞雩却伸手掐下一朵蔷薇,并且将这朵蔷薇松松地插在了她的耳畔,而这只刚刚空闲下来的手则是以一种温柔留恋的态度摩挲上她的脸颊,随即又好玩似的捏了捏。

风群玉:……

风群玉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监视者走了么。”

对于他摸她脸而且捏她脸这件事,风群玉并没有很反感,因为他摸自己的脸的动作实在很纯洁,就像是小孩子在东捏西捏橡皮泥。

再说了,他生得实在很不错,如果他貌似无盐形容丑陋,风群玉对他就不是这样的态度了。

也许从一开始,她在说话的时候就会把他定义为‘无盐的仆从’而不是‘貌美的夫君’。

苏舞雩见好就收,捏了一下她的脸之后就迅速地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指尖,原来抚摸别人的脸是这样的感觉,感觉自己的指尖麻麻的,酥酥的。

怪不得,酒宴上的人要这样对待女子。

他又感受起自己的戒指,戒指的颜色应该变了,可是变成了什么样子呢,他仔细分辨了一下,又伸手触碰到微亮温润的玉石。

是桂黄色。

风群玉压低声音道:“苏舞雩?”

却见苏舞雩露出极其无辜的表情,用口语说了几个字,她仔细分辨他的口型,才发现他说的话居然是——

‘什么监视者。’

根本没有什么监视者。

风群玉这下是真的无言了,“没有监视者,你干嘛这样抱我,还给我摘花?”

苏舞雩又感受起戒指,戒指的颜色没有变,依旧是藤黄色。

绿色,敌意。

黄色,平静。

红色,爱意。

苏舞雩张口做出口型,“你不生气。”

所以,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是希望她不要生气的意思,还是在问她为什么不生气,亦或者只是单纯地表达出了自己感受到的情绪,毕竟她确实没生气。

风群玉叹息一声,简直懒得理他,想了想还是道:“摸脸也好,送花也好,这是只有对心爱之人才能做出的动作。要不是假扮夫妻是我提出,要不是你压根看不见我的脸,要不是你的脸长得不错,你这就是登徒子行为。”

“这次就算了,俗话说,美丽的东西有了过失,要不分青红皂白地原谅,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这样的冒犯,我就不同你计较了。”

苏舞雩却定定地看了她好几眼。

实话说,别人真的不能第一时间看出他是个瞎子,因为他的眼睛一点儿也不空茫,澄澈如琉璃。

但是看的久了,便会发现了。

下一秒,他却摸索出了那个小本子,刷刷刷地写下了什么,又将那个小本递给风群玉看。

本子上写,“你觉得我生得好看。”

风群玉点点头,随即又嗯了一下。

她倒想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又是摸脸又是给花又是问她觉得他好看不好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喜欢自己,现在是在对自己孔雀开屏。

可是,事情的真相压根不是这样,他好像是在试探着什么,自己充其量就是他过河时摸的那块石头,连他度的是哪条河都不明白。

苏舞雩啊苏舞雩,你究竟在试探什么?

然后她就看见了苏舞雩在本子上写的另外一句话。

“可是你不爱我。”戒指上的黄色可以佐证这一切。

不是,怎么又牵扯到爱不爱的问题上去,而且他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也非常奇怪。

风群玉:“生得好看的人很多,我人人都爱,该累死了。”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而且,你跟我说爱不爱,像是我对你始乱终弃一样。可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搭伙。”

如果他是想和自己发展感情,那就更没门了,她是来这里写论文的,不是来谈恋爱的。

更何况,他在某种意义上,根本不存在。

似乎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冰凉在空气中蔓延。

下一秒,苏舞雩伸出手,手指轻轻蹭过她的脸颊,收回手的时候,指间已经挟着一朵蔷薇,正是他先前掐下并且放到风群玉耳畔的那朵蔷薇。

此时此刻,那蔷薇却停留在他的掌心。雪白的手掌,与过分殷烈的花朵,呈现出一种浓烈的视觉刺激,紧接着,他收拢手掌,将花朵攥在自己掌心,花朵便被轻而易举地揉碎了,鲜红的花汁顺着他的指缝流淌下来,几乎让人错觉他捏碎的不是这朵蔷薇而是一个人的心脏。

这又是什么意思,威胁么?

不爱他,当如此花?

这情感逻辑真是半点也理不顺,于是风群玉放弃了思考。

风群玉:“花也摧了,走么。”

苏舞雩默默摩挲着自己的戒指,依旧是藤黄色。

他点点头,正要走,却被风群玉唤住了。

“等等。”风群玉看向苏舞雩纯良万分的脸,终究还是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于是便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全当是礼尚往来。

她风群玉的脸,也不是别人说捏就能捏的。

捏完脸,她迅速收回手,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打算进行今天的正事,把食心野怪之谜彻底解决。

而被捏了脸的苏舞雩则是在原地愣了一下,随即才回过神来行走,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戒指在不知不觉中转换了颜色,从藤黄过渡到桂黄。

厅里的人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祝母换了衣衫,看见他们就热情地打起招呼来,招呼道:“两位客人来了,就请落座吧。我们这里不是很富裕,只有这些菜了,希望这些粗茶淡饭能让您吃得满意。”

话语很谦虚,摆上来的菜品却是琳琅满目,几乎让人看花了眼,这菜式,这数量,怎么也够不到粗茶淡饭的行列里去。若不是早知道此地的蹊跷,风群玉肯定要说他们这个地方真是民风淳朴百姓好客。

首先呈上来的是一道锦绣前菜拼盘,里面是切得薄薄的酱牛肉片,纹理清晰,酱香浓郁;

琥珀色的糖醋小排,酸甜可口,外酥里嫩;

旁边还有着凉拌时蔬,色彩鲜艳,爽脆解腻,由胡萝卜丝、黄瓜片、紫甘蓝丝等拌成。

放在中间的是一道翡翠白玉羹:碧绿菠菜如翠玉一般伏在汤上,与嫩白的豆腐相得益彰。

金汤佛跳墙的阵容就更是豪华无比,打眼一望便能看见海参、鲍鱼、鱼翅、干贝、鸽蛋等多种珍贵食材。

……

桂花糖藕更是色泽甜蜜,金黄色的糖浆在乳白色的藕片上流动,有馥郁的香气传来,引的人食指大动。

风群玉:“客气了,这么多好酒好菜,怎么能算粗茶淡饭。如果这都算粗茶淡饭,那我以前吃的那些,简直是泔水残羹啊。”

话音刚落,祝母脸上却是一僵,随即便堆笑道:“满意就好,满意就好,小丫,来布菜吧。”

那个小丫就是先前给他们端来洗脸水的丫鬟。

风群玉摇摇头,“不用了,我还是更喜欢亲力亲为地给我夫君布菜。”

风群玉拿起筷子,夹了一片桂花糖藕放到苏舞雩的碗里。

祝母哈哈一声,看向一直沉默寡言的祝父,道:“真是一对恩爱夫妻啊,哈哈哈。”

没有人接祝母的话,祝母的声音便慢慢低了下来,然后戛然而止。随即她又热情道:“既然如此,就动筷子吧。”

说到动筷子,祝母、祝父与一旁立侍仆从的眼神都徒然活泛了起来,直勾勾地看向风群玉与苏舞雩。

风群玉看他们这样的反应,大概也知道这饭菜不是什么好饭菜,让她吃,她也是真的不敢吃,但是如果不吃的话他们会立时撕破脸皮么?这一点是风群玉所不知道的。

幸好,她的身边还有这么一位武功高强的大侠?

手却缓缓移到下面,轻轻牵住苏舞雩的手,在他手心写下“见机动手”的字样,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把手收了回来,继续与祝母周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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