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里沈榭离世,后面的剧情里没有他。
对穿书而来的沈桥来说,没有剧本,也就是以后的生活都是全新跟未知的挑战。
但没关系,他原本就不是愿意依照别人意图行走的人,没有剧本对他来说更好。左右不过是活下去,就先这样吧。
沈榭的卧室布置的有些书卷气,靠窗摆着台书桌,上面堆叠着放了些剧本原著,跟一些写写划划研读了一半的剧本纸页。
沈桥反手绕到身后锁上门,走过去拿起一沓垂眸翻看。
方方块块的打印墨字缝隙里,插嵌的感想顿悟手写字体,意外地有些好看。笔锋清晰,弯钩利落,颇有些野生派书法博主的感觉。
沈桥看了几页,将薄薄的剧本放下。
打开抽屉、床头柜,逐个翻看所放置的物品熟悉了番。
最后一层抽屉关上的时候,他余光扫到里面一个嵌着钢笔的泛黄笔记本,鬼使神差地就将它拿了出来。
翻开,冷静聪慧,对未来充满幻想的沈榭就跃然纸上,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眼前。
......
沈榭跟闻亦逍在咖啡馆相识。
落地窗外细雨潺潺,他隔窗对着画板描着一株兰花。
窗外走廊上老板精心给兰花搭了雨棚,花开两朵,叶脉细长,哪怕在雨里也是娇娇嫩嫩柔美模样。可落到沈榭的画板里,却变成了漆黑夜雨里摇摇欲坠坚韧挺立的兰花。
借形不借意。
沈榭的老师经常这样说,常年累月熏陶下来,沈榭也坚持的练习了许多年。
窗外,兰花被扑进走廊里的风吹得晃了两晃。
沈榭捏着画笔戳水桶里甩了甩,换根重色画笔去蘸颜料,湿润笔腹刚吸饱墨,他扭头瞥了眼窗外却被玻璃里的倒影吓得一个激灵。
他身后站了个人!
“啪!”
捏着画笔的手腕撞在咖啡桌上,浓重的墨点也甩了来人一身。
沈榭看着那从衣角到裤腿的一串星星点点黑点,大脑一瞬间缺氧,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没事。”
被甩一身污渍的人倒是很大度,看了看染黑的衣角,傲然道:“别担心,不要你赔。”
沈榭:“......”
这家咖啡店是有独立包厢的,虽然他这间没有门,只是用简单的镂空装饰跟绿植隔开,但在付费期间还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不知道这位不请自来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沈榭也不好意思赶人出去,看了眼被自己溅黑的衣角,便也没再说话。
闻亦逍浑然不觉尴尬,对着画板饶有兴趣道:“你学画画很久了吗?”
沈榭不答。
闻亦逍安静片刻又道:“你是隔壁美院的学生吧?”
沈榭:“......”
闻亦逍愠怒:“......你一直都这么没教养吗?”
沈榭凝视着画板落笔,无视他无视的很彻底。
闻亦逍气笑,倾身抢过他的画笔,‘刷啦’一声在画上划下浓重突兀的一道墨痕。
“你干什么?”
沈榭被惹怒,皱眉甩手去夺画笔,却被闻亦逍隔空拦住。
闻亦逍捉着他瘦削手腕,低头对上他的双眼,得意道:“这回舍得说话了?”
沈榭眸底积压着怒气瞪他,闻亦逍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痛快。
窗外大雨淅淅沥沥,雨雾凝在玻璃上聚成潺潺细流,顺着窗上两人的倒影蜿蜒滑下。
沈榭在这一天遇到闻亦逍,从厌烦,到顺眼,最后住进同一间屋子里,看着他顺利出道一炮而红站在娱乐圈最巅峰。
而沈榭自己,却褪却羽翼,孤寂地消失在了一池温热血水里......
沈桥不能评价值不值得,但却仍替他惋惜。
虽然沈榭最开始对他来说,只是书中过眼即忘的小说人物,可当他在沈榭身上重新醒来时候,却发现整个世界都被充实丰满了。
一些不曾在原文里提及的空白被填满,细枝末节的漏洞,也被轻描淡写补上。
就好像无形之中有双大手,将这个虚幻的书籍世界,一点一点填充的真实确凿有血有肉。
就像沈榭的外婆,原文里几乎没有出现过。
可在沈榭日记里却是催化他跟闻亦逍感情,及最后心无所念,割腕自杀的重要原因。
沈桥想不通,当初可以为沈榭外婆求医奔波几个晚上没睡的闻亦逍,怎么会在老人去世的时候,跟阮白在法国街上隔着车窗亲吻。
沈桥也想不到沈榭看到这条信息时的崩溃与打击。
或许早已习惯,也或许早已心死,所以他将匿名信跟那张偷拍角度及其浪漫唯美的照片压在了日记尾页。
书脊合拢,昏暗蔓延开,外婆病重的字迹透纸盖在闻亦逍微微眯起的眼梢上。
像落幕,曲终戏罢万籁俱静里所有一切都归于漆黑。
只是,站在巨幅幕布后与闻亦逍携手谢幕的人,不再是沈榭而已。
沈桥将翻开的纸页彻底合拢,闻亦逍跟另一个人隔窗捧花隔吻的笑脸,也被压进漆漆黑暗里。
将日记扔回抽屉深处。
他喉咙处像吃了只苍蝇,咽不下,吐不出,膈应得厉害。
默默深吸了口气。
沈桥掀回抽屉,连带着沈榭跟闻亦逍那纠缠不清的七年一起推回黑暗里。
伸手将裤兜里的戒指掏出来丢在桌角,他翻出睡衣,又去外面拿上活血化瘀的喷雾,推门进了浴室。
宿小杰现在一听他进浴室门就高度紧张。
搬了个小小的软布矮凳坐浴室外,欲盖弥彰般翻微博热搜搭着话,“嘿,章小婕被爆出生图了!”
原本只是没话找话,但看着热搜里不断翻滚的火热讨论,他忍不住嘿嘿笑着幸灾乐祸道:“上次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就非跟陆哥说我不长眼睛把她踩瘸了。害我被小刘嘲笑,好几个月不敢抬头看陆总脸色。还有,她老说跟我撞名字晦气,这会该我说她晦气了,嘿嘿!”
他刷微博刷得上头,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沈桥将叠好的睡衣放在洗手台上,瞥了眼淋浴,再扭头看看浴室磨砂玻璃门外面模模糊糊的一团影子,语气无奈,“你别坐外面。”
里面赤条条洗澡,外面蹲着个人,怪诡异尴尬的。
“哎呀,这有什么啊。”宿小杰理直气壮,“你家里就咱俩,我这不看到点好笑解气的新闻,想找人分享分享嘛!!”
“你别在意我,该洗怎么洗就怎么洗——”
隔着磨砂门,宿小杰声音透着一股子模糊。
沈桥不想自己哗啦啦的洗澡水流动声被人用耳朵围观,从淋浴下走开,坐到浴缸边拧开水龙头开始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