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州心想，难道任西只是想为自己一直以来圣母一般地帮助了那个小孩子的行为而寻找别人的认同感？

不对……

想随便说个话题和自己聊天？

也不是……

河州通过任西有点期待的眼神可以感受到，任西这个问题好像是针对自己的，任西可能不会去问别人，而这个问题里小偷这件事也是特定的，并不是任西针对刚刚的小孩随便起的一个话题。

河州想到了自己身边的那个小偷，那个跟踪狂，虽然对方有可能是个有偷窃癖好的人，但是连自己的鞋子和衣服都动过，大概率是个喜欢自己的变态。自己其实猜疑过很多身边人，也猜过任西，但是河州马上就把他从怀疑名单上划掉了，倒也不是因为相信任西的品格，而是因为，河州知道自己喜欢上任西了，而自己心里那些奇怪的习惯和偏执，假如任西也喜欢自己，这件事让河州不敢想象。

虽然他每天晚上都在想象任西扮演自己的狗子，但是河州不敢想象任西和自己交往，任西喜欢自己。

任西不可能喜欢自己，他对自己像个平常朋友，甚至都不是好朋友，他们在学校里说话不多，也就大课上碰面，与河州周末来便利店能聊上两句，而河州在便利店里偷看任西时，任西他算账，打咖啡，和其他店员闲聊，鼓弄关东煮，摆放打折食品，整理报纸期刊，从来没一次会瞅一眼自己。

但是面对任西的这个问题，河州心中的异样感越来越多，他心脏跳个不停，手里攥着的水瓶都快要变形了？

“河州？”任西看他一直沉默，轻轻叫了他一下。

河州想要试探一下任西。

“如果今天之前有人问我，我一定会说，非常讨厌，不过今天我看到你放走了那个小孩，还有刚刚你说的那些话，我想，可能有些小偷我并不讨厌。只要你担待着那个小孩，他也就没有伤害到谁，你替他买单，他偷的那些东西，也都算是你送他的。你同意他偷你的，也许那就不算偷了。”

“啊………”

听到河州的一长串回答，任西愣得直眨眼，半天才回神点点头。河州谢谢了任西请自己的咖啡，拿着水离开了。他离开便利店后回头看里面的任西，任西和往常一样，没有在看自己，但是他在笑。

当天夜里，河州同往常一样到露台抽烟，心情大好。任西到底是不是那个小偷，需要河州慢慢验证，但是河州已经暗下决定，自己要完全戒烟，今天这根烟就是他最后一根烟了。剩下的半包烟送给室友，自己也不用拿人家的丑打火机用了。

黑暗的露台上，只要烟头的红光在颤动，河州吐出一口烟，把烟灰敲在手中的纸杯里，看着烟雾中的红光，他再次想象任西扮演狗的样子。

“乖狗……”

河州想象着任西长出了狗耳朵，屁股后面还甩着尾巴，他穿着今天看到的的便利店里的工作围裙，在柜台后面忙碌。

“狗狗乖么？”

任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坏笑着看着河州说：“嘻嘻嘻，偷你这么久东西你都没有发现，你生活中和我那些店员同事一样观察不认真吧，或者太笨了。”

河州把一个狗用项圈套在了任西脖子上，粗细松紧正好，任西晃了晃脑袋，伸了伸脖子，狗项圈发出叮当的声响。

“狗狗乖么？”

任西嘴中挤出一句话来：“河州……你讨厌小偷么？”

河州把手伸进任西的头发里，触摸他柔软的发根，掐了掐他的狗耳朵，任西便歪着脑袋把头靠到河州手掌上，亲密地贴着他。

这可惜这些都是想象，面前除了烟什么也没有，河州只能寂寥的用舌头舔舔自己的嘴唇，然后用手指掐灭了烟头扔进纸杯，转头回去了。

等到周末结束，新的一个忙碌的学习周开始了，河州之前就有从其他同学那里讨来的任西专业的课程表，现在也派上了用场，有了任西的上课动向，河州开始在学校中悄悄跟踪起任西来。

守株待兔难，但是已经有了确切的怀疑目标，一直观察固定的一个人并不难。他发现任西也会注意自己的日常动向，当河州有课而任西没课的时候，任西也会到河州的教室附近转悠，如果河州没有真的离开教室太远，任西就不会去他座位上偷东西。如果不确定他会呆在座位上不动，任西就不会去衣柜鞋柜动他的衣服鞋子。

在知道任西地行为逻辑后，河州就可以骗过任西，开始反跟踪计划了，一次戏剧社排练，河州换好了道局服，洋装离开，其实他那天的角色一点也不重要，就算是缺勤也无所谓，河州假模假样地在前台后台转了转，马上又悄悄绕回了换衣间，潜伏在换衣间的拐角。为了藏好不被发现，他用手机偷偷露出摄像头拍摄自己的柜子，而自己则盯着屏幕看。

没过一会，他果然发现，任西像个耗子一样鬼鬼祟祟地来了试衣间，任西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弯折了的回形针，非常利索地撬锁打开他的柜子，手法熟练，一看就是惯犯。

任西从柜子中捧着拿出了河州刚刚换下的套头衫，小心翼翼地像是捧着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低头盯着看了一会后，任西慢慢低下头，陶醉地把脸埋进了那件衣服中。

手机里的画面让河州血气上涌，他感觉自己心如擂鼓，心跳的声音搞不好任西都能听到。当然任西没有听到，他正沉浸在衣服上河州的气味中，甚至发出了小小地嬉笑声。

河州确认了，任西也喜欢自己。

河州没有当场撞破任西的事，只是一直躲在柜子后面，直到任西放回衣服后默默离开，他才走了出来。

自此，河州开始观察任西的一切行为，经过几周的时间，他发现，有时候任西甚至会翘掉弓道社的练习偷偷跟踪自己下课，一路走到宿舍门口，自己之前竟然还未察觉。只有在周五的晚上，可能是为了第二天周六的早班打工，任西才会既不去社团也不偷偷跟着河州，而是自己回宿舍休整。于是河州就挑选这一天，也偷偷跟着任西回宿舍，感受一下这种鬼鬼祟祟的行动。

任西的寝室和河州的寝室在同一个宿舍楼内，只不过楼层不同，在楼层内的位置也一个在东头一个在西头，河州跟着任西偷偷上了楼梯，在楼梯间内听回到了开门关门的动静，走出来看到任西已经进入寝室房间了，河州也走近到任西的宿舍门口，打算徘徊了一会再离开，结果，他却从梦里听到了有点奇怪的动静。

河州刚想把耳朵贴到门上听听宿舍里面在干嘛，门突然开了，是任西开的门，看到门口站着河州，还贴得很近，把他也吓了一跳。

“任……”

“嘘！”

任西做了个收声的手势，河州便闭上嘴没把任西的名字叫出来，由于门开了，屋内的声音比较清晰地穿了出来，是两个男生的动静。

任西拿着垃圾袋走出来，好像是出来倒垃圾的，他已经换下了外套与外鞋，原本只是出来放下垃圾，结果看到河州在自己门口，也十分震惊。任西不好让河州再听门里地动静，赶紧出来把门关上了，拽着河州远离了自己寝室的门口。

河州低头看着，任西脚上只穿着拖鞋，连袜子都没穿，时节已经到了深秋，现在又是傍晚，天气很冷，从温暖的寝室走到楼走廊中，任西有点瑟缩着站着，放下垃圾袋后便抱着胳膊站在自己旁边。

任西刚刚回到宿舍，马上就听到室友的床上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肯定是人家又带着哪个新男朋友回来了，听着声音是要进行下一步了，任西已经见惯不惯了，所以只是在宿舍里小声地行动，怕到绕到二人雅兴。

结果，出门丢个垃圾，却发现河州在门口，自己现在拽着他出来，还没带钥匙，屋里面的小情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办完正事，任西低估了气温，他只站了一会就感觉太冷了，控制不住身体在河州面前开始打抖。

“你冷不冷，他们俩什么时候弄完，你什么时候可以进去？”

两个人对视了半天，河州终于开口了。任西想要让大脑飞速运作，但是似乎又因为惊讶而顿住了，他想知道河州怎么在这里？

“我不知道他俩什么时候弄完……刚开始，大概还点时间吧……河州，你怎么在这？”

河州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毫不犹豫地脱了自己的外套给任西披上，试图用动作蒙混过关。

任西谢过了他，河州的衣服十分温暖，任西感觉身子一下子温度回升，连脸也有点发热了。

“既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你先来我们宿舍吧，走廊太冷，你光着脚太容易着凉了。”

“啊……好……”

任西虽然想告诉他，自己可以去宿舍楼下的洗衣房呆会，那不冷，自己不会着凉的，但是既然河州主动邀请，他怎么有拒绝的理由呢，于是任西笑着点了点头，跟着河州穿越走廊后又下了两层楼，到了河州的宿舍中。

“你刚刚怎么在我们那层？”

“路过。”

任西再次发问，河州怕自己跟着任西回宿舍的事情露馅，他应付的回答了一声，回到宿舍，他领着任西进去，其他室友也几乎都在，寝室里十分热闹。

“哎呦，谁来了？你是……噢噢，你是隔壁舞美的吧！”

有室友认出了任西，比较大家一个学院，平常经常碰面，也混了个眼熟。

“嗯，是，我是舞美的任西，大家好，我被关在宿舍外面了，过来打搅一会。”

任西同大家打招呼，河州帮他倒了杯水，几个室友也和他聊起天来。

其中一个男生提溜着外套想出去抽烟，喊着河州一起，河州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另一个室友帮着哄走了。

”你自己去吧，河州戒了，他之前半包烟都送我喽～”

听到这话，河州看了一眼任西，任西被邀请坐在他床上，现在也看着河州，眼神笑眯眯，似乎在夸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