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万棠回到洞府时，已经是后半夜。
师妹趴在门口的石案上，手肘撑着脑袋，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施万棠轻咳两声。
师妹一下栽倒，“咚”。
擦擦嘴角，抬头看见她回来，身后还“飘”着面容阴沉的凌素雪。
迷糊间想起师姐妹的传闻，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睁开迷瞪的大眼睛，满脸惊恐。
“大、大师姐，你不是退婚去了么？”
“难不成你到师傅面前反悔，被郡主一剑杀了，师傅又杀了郡主，现在这个是你们两个的…鬼魂？”
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这个可能，蜷缩住四肢，瑟瑟发抖的同时，嘴里念念有词。
“胡说什么？”
施万棠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侧开身让师妹看见凌肃雪脚下踩的飞剑。
“修仙还怕鬼，能不能有出息点！”
跟她那几个不靠谱的学生一样！
“还有，别以为你跟了我几年，就可以随便编排我。”
不准在背后偷偷写同人文。
“我只是跟郡主出去逛了逛山头，熟悉一下环境而已！”
施万棠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地推门进去。
在其他两人跟来之前，“嘭”一声将大门狠狠关闭。
“郡主，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罢，师姐我要闭关修炼了，我们出关见！”
【笑话。】
【我能让你进来？】
【万一触发了什么了不得的剧情，我是假装睡熟看不见，还是喊人来抓奸夫？】
【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自重点啊你！】
“……”
凌肃雪动了动手指，思忖片刻，到底没当着师妹的面把施万棠从洞府里拽出来。
她今天已经耍够了施万棠，可以等她出关后再继续。
只是她刚才说什么触发剧情，还有奸夫……
“大师姐，我的灵被灵席还在你洞府里啊，没有灵被灵席我今晚怎么睡？”
师妹扑在门上，着急拍打着灵石制成的门板。
“嘭”
一条被子被丢出来，紧接着又丢出来条席子。
门又被重重关上。
凌肃雪眯了眯眼睛，目送师妹卷着铺盖离开。
这时，天空亮起一阵密密麻麻的流光，想必是拜寿的宾客这会儿才给沧云真人拜完寿，御剑下山。
她缓步来到悬崖边上，等了一会儿，身后响起脚步声。
“郡主。”来人弯腰行了一礼。
此处没有旁人。”凌肃雪转过身。
黑衣人迅速低垂眉眼，单膝跪地：“尊主召我来有何吩咐？”
“你去查一查，南凌皇帝可是与东敖凛做了什么交易，再查查南凌皇帝都和谁做过交易。”
“这……”
“用回溯术。”
凌肃雪从袖中摸出一件物事，抛到对方手中。
“尽快查清名单交给我。”
“顺便派人把东敖凛通敌叛国的罪名，散布到四国各处。东敖王朝，东敖凛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去。”
“是！”
……
施万棠在洞府里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异常后，松了口气。
别看碧沧宗实力强，那地盘也是相当大。
据说沧云真人掌权后，女修得到的修真资源大幅提升。
单单她这一处洞府，就占了一整座山。
炼器台，储料库，灵田，灵泉，各种丹房，藏书阁……都建设得井井有条，应有尽有。
她终于在藏书阁找到自己需要的藏书，来到灵泉边上，盘腿坐下。
将书籍仔细翻读了一遍，从储物袋里取一枚聚灵丹，吞入口中。
闭上眼睛，按照书中所讲，有节奏地调整呼吸，用意念去感受天地间涌动的灵炁。
和曾经生活过的世界不同，灵鹫大陆不讲究八卦五行，而讲究四方九属合能。
四方自然指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九属指的是金、木、水、火、土、雷、风、光、暗九种基本元素属性。
合能则是指九种元素在四个方位上，产生的不同的效应。
比如南面的南凌王朝，水元素能量丰富，水系修士只需调动很少的灵力，便可发挥出惊人的水元素神通。
同时，水元素与金元素、木元素可以产生很好的协同效应。
所以南凌王朝盛产稀有灵石和灵植。
东面的东敖王朝是光元素帝国，光生雷、生木。东敖王朝的雷击木最为出名。
北面的北玺王朝土元素和风元素丰富，由于常年刮沙尘暴，那里并不适宜一般人居住。
但从小在那里长大的人，肉身强度远超同级别人类，她们是天生的猎手。
西面的西泽王朝则是火与暗的国度。
西泽到处充斥着浓郁的暗火能量，光、木、水、雷四种属性在那里很难生存，而且西泽人天生好斗，也靠她们好斗天性压制魔族。
碧沧宗正好处在灵鹫大陆正中心的位置，占据着大陆的灵能眼。
单一个碧沧宗就占据了灵鹫大陆七成以上的修真资源，可见她这个掌门继承人的含金量。
原来的施万棠对土、金双元素的亲和力比较强。
土和金是所有元素中最相似的两种元素，彼此之间相辅相成。
她如果想修复灵根，最好也是吸收空间里的土、金双元素能量。
随着聚灵丹的药效逐渐发作，施万棠周围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土黄色和金色光芒。
她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暗金色齑粉，看上去既有温暖厚重，又仿佛展现出一种庄严的神圣。
或许，这就是学生眼里，她最初的模样。
书上说，调动元素后，引炁入体，便可将元素能量转化为自身灵力，与灵根产生共鸣。
施万棠起初并不知道灵根在什么位置。
她只感觉围绕在身体外部，那层温暖强大的能量缓缓渗进了皮肤里，随着呼吸进入血液，经由心脏运转，再传递至全身各处。
原来灵根的主体在心脏里，然后像一颗树那样向身体四处蔓延。
大脑是灵根的树冠，躯体是灵根的枝干。
心脏每跳动一下，就会从四肢百骸外汲取能量，将其转化为自身灵力后，散溢至身体各处，蕴养经脉和血肉。
这就是练气的基本原理。
气，炁也。
以神存炁，以炁存形。
随着药效进一步渗透，心脏有一处开始出现微小震动。
施万棠心中一喜，引导灵力朝着那处受损最严重的部位靠近。
……
凌肃雪刚沐浴完，逸干长发，躺在床上。
她脑海中回荡着先前发生过的一件件事。
查询是否有纰漏。
施万棠现在在修炼，不知道她能不能修复灵根。
她最好没办法修复灵根。
“就算修复，也至多恢复筑基修为，否则，我不保证不杀你……”
凌肃雪对着黑暗喃喃说了句，缓缓闭上眼睛。
睡意朦胧时，她似乎又梦见天劫落下的场景。
闪电如怒龙般撕裂而来，暗金色的身影迎着怒龙冲天而去。
轰隆一声，两者发生湮灭反应。
耀眼的光辉绽放般洒向大地，那一刻时间被无限定格……拉长……
“不要！”
身体内涌动出无限悲戚，温热的液体就要溢出眼眶时，凌肃雪拼命摆脱梦魇，猛地坐起身。
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
她抬手擦了把脸。
脸上黏糊糊的，好像每一处毛孔都在往外渗出污垢。
身上也是，浑身上下被一种沉重的粘腻感包裹了。
她翻身下床，赤脚走进湢室。
这一觉并不长，湢室里还是睡前水雾弥漫的样子，那副巨大的铜镜被映得模糊不清。
她随意跨进浴桶，温热的水流倾泻而出，打在肩头，迅速冲刷掉身上的汗水和疲惫感。
闭眼假寐了一会儿，再睁眼时，胸前、指缝和大腿，依旧残留着诸多顽固污渍。
“我有这么脏吗？”
她低头嗤笑一声，拿来皂角，在污渍停留处反复揉搓。
水流和泡沫伴随她的动作洒满整个盥洗室。
但身上的油腻感并未因此消除，仿佛上一秒刚洗干净，下一秒就自动长出来许多油似的。
泡了将近半个时辰，身上的皮肤被热水熏得皱巴巴、红通通。
在她狠搓之下，都要搓掉一层皮了，但还是有油污不断冒出。
洗到最后，她累得趴在盥洗池里，手都不想抬一下。
看着镜中红通通的自己，暗沉的目光闪了闪，忽然想到什么，用力拍了下水面，咬牙切齿。
“施万棠，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