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口中的仙士目光犀利。
他从上到下将英穗津审视,打量了一遍。但却看不出对方有什么特别之处,且对她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姜颜躲在车里,透过门帘边的小细缝看到这一幕,心里默默庆幸这帮人没有与木秋野一同被申氏抓上山为质过,不然就该认出英穗津来了。
“姑娘,敢问你这玉佩从而何来?”马背上的人说话不算无礼,但表情中却带有轻视。
英穗津注意到后面几匹马上的人没有动静,马车现下是安全的,于是镇定自若道:“回这位公子的话,这玉佩是我先前在别的地方捡到的,看着值钱就留了下来。”
听完,对面马背上问话的人下了马。其他三人见他下了,便跟着一起下了马。
老板见势,也悻悻地下来,乖乖的站到了一边。
问话之人走到英穗津面前,一脸质疑:“捡的?你不识这上面的花纹?这么贵重的东西随随便便便能捡到?”
英穗津面对对方的质问,从容的说道:“公子,小女子乡野长大,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当时就看它白得晶莹剔透,甚是好看,就留下了。至于上面的花纹什么的,我确实不认识。”
男人见英穗津脸上毫无畏惧之色,有些疑惑,转头看了一眼站到一边去了的老板,心里更疑。
依他所见,普通人见到修仙之人,往往都是毕恭毕敬的,怎地这女子竟这般自若。
男子围着英穗津打量了一圈后,道:“说来不巧,前几日我兄长在六沟岭丢了一块常年佩戴在腰间的玉佩,那是他最珍视的一个物件,当时派人找了好多遍都没有找到,原来竟是被姑娘捡到了。”
他有意观察英穗津脸上的反应,顿了顿,继续说:“此番能找到玉佩还是多亏了姑娘,不如请姑娘跟我一起回我家去见我兄长,让他有机会当面道谢。”
英穗津一听这话,便知对方心中对她生了疑虑,笑道:“公子,我捡到玉佩本就是意外,我看道谢就不必了。况且家父有令,外出需得当日归家,不可在外留宿。现在天色已不早,还请公子给我让一让路,好让我能早点回家,免受家父责罚。”
男人道:“姑娘对不住呀,我兄长若知我不给他道谢的机会肯定也会怪我,还请姑娘随我走一趟。带我兄长道了谢,我定会命人送姑娘回来的。”
车里的姜颜一听,便知木家的这个弟子是怀疑上了英穗津,想要带她回去给家里人查看。
这下想从这里脱身怕是难了,除非将围在外面的人全部干倒。
姜颜正准备摩拳擦掌之际,便听到外面的英穗津说:“既是这样,也不好叫公子为难。我跟你去一趟,便让我的车夫先回去跟家里人说明一下情况,以免家里人担心。”
闻言,车里的谢文急了,他小声道:“姜姑娘,外面那人分明是在怀疑英姑娘,英姑娘不能去呀。”
姜颜回头,道:“我知道,不过现在他们人多,我们不能硬拼。英姑娘应该是想用缓兵之计先稳住他们,给我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他们车里刚说完,外面的人又开口了:“姑娘考虑周到,那便让车夫先回去。只是我在来的路上听老板说与你同行的还有一位姑娘,她应该是在车里吧?不如请她下车与你一同前往,你们也好有个伴。”
英穗津当即否决:“不必。我妹妹胆小,很少出门见外人,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怕生?那你们姐妹俩更得待一起了,不然她一个人回去若是在路上碰到什么事她岂不是更糟糕。”男子说完后,朝围在马车外的同行之人招了一下手,吩咐道:“你们两个去把车里的人请下来。”
两个原本坐在马上的男子下了马,朝马车走去。
此时车门外的薛老五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后背冷汗直冒,双手捏紧了缰绳,生怕车里的人被发现。
姜颜已经做好了来一个打晕一个的准备。
英穗津在心中权衡再三,还是无法得到一个万全之策。索性不再与对方浪费时间,道:“看来公子今日是不想让我家的人走。既如此,那我也没必要跟公子走这一趟了。”
话落,她一个箭步迅速冲上前,拔走了对面男子剑鞘中的长剑。一个回旋转身站到了方才的位置了,剑指前方三人。
那男子见她露了身手,这下更加判定她不是普通人,挑衅道:“怎么?不装了?”
说完,他又冲同行的其他人发号施令:“众弟子听令,把马车里的人全部抓了,带回凤栖台审问。”
后面的人得令,五六个人顿时拔剑冲向马车。
薛老五见势,一个翻身下了马车,与其中靠近的一个木家弟子打了起来。
英穗津欲转身去帮护,却被她对面的三个人持剑拦下,三对一斗了起来。
车外打斗之声不止,这时门帘被一人扯开。
姜颜伺机而动,一脚踢飞了前来抓人的人,而后又迎来了两个人。
姜颜不出车门,伸手将二人的手腕往里一拉,随后再用力一推,只听到骨头断裂之声,伸进来的两把长剑尽数落在了车里。
姜颜捡起其中一把剑正欲下车。
这时谢文叫住了她:“姜姑娘,你若被他们发现,那我们就真的走不掉了。我下车去帮他们,你架马车带老六先走。”
姜颜认为他说得有理,而且她方才试过那两个人的修为,不怎么样。英穗津应该能摆平。所以便将手里的剑丢到了谢文手里,道:“你小心些。”
待谢文下车迎敌后,姜颜快速撕掉了自己身上的一块衣料,将其蒙于半张脸上。
她在头后将布料打好结后,对倚靠在车里动弹不便的薛老六说:“你放心,我会带你安全离开的。”
薛老六先前就被她所救,心里自然信她,所以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姜颜坐到了薛老五之前坐的位置上,从马屁股上捡起缰绳架车而去。
木家的人见马车走了,其中一个人立即上了马,正欲追上去。
不料竟被一把飞来的长剑砍伤了马腿,马儿受惊发狂,马背上的人也因此跌落下马。
英穗津手里没了剑,只得再去抢一把。
姜颜见后面没了追兵,快速架车往月登山方向而去。
车里的薛老六担心自己兄长的安危,想着不能真的弃他们于不顾。姜颜的本领他是领教过。若是姜颜能赶回去帮忙,那他兄长与英穗津他们或可脱险。
于是在马车跑出了几里地后,车里的薛老六便出声叫住了外面的姜颜,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姜姑娘,木氏人多势众,我担心我兄长跟英姑娘他们。”
闻言,姜颜将马车的速度降了下来,她安慰道:“你放心,方才我试过其中两个人的修为,不怎么样。这种等级的我相信英姑娘能摆平的。”
薛老六知她没有说谎,关键是薛老五的修为也同样不怎么样。所以他恳求道:“姜姑娘,能否请你回去帮帮他们。木氏指不定还有其他帮手。”
姜颜也有想过这一点,但将薛老六一个人放在这里,如果遇到危险怎么办?
姜颜拉住了马,回过头说:“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妥。我还是先送你回去,然后再去接应他们吧。”
薛老六从车里掀开了门帘,脸色苍白道:“这里离月登山很近,一般不会有人来此。我可以先在这里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你们回来。”
姜颜见他已想好办法,便同意了他的请求。下车扶他进林中,在一块大石旁将他安置好。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炮竹声。
姜颜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上空有烟花似的东西炸开,图案形似桐纹。
姜颜猜想这应是木家的信号弹,而且炸开的方向就是英穗津他们所在的方位。
“看来木家那些人在搬救兵了。我得赶在他们的救兵赶到之前将英姑娘他们接回来。你在此勿动。”姜颜冲地上的薛老六嘱咐道。
薛老六拱手感激道:“姜姑娘大恩,我薛老六日后必定报答。”
姜颜点头,转身出了林子,跳上马车,扬鞭而去。
在英穗津,谢文跟薛老五三人中属薛老六修为最弱。因他资质不佳,所以在申家他也只是负责看守大门的下等弟子,并未习到什么有用的修炼之法。
他唯一的修为提升之法便是靠他弟弟薛老六以往的耐心指导。
因此毫无疑问,三人中最先败阵负伤的人自然也是他。尽管英穗津时不时便以一敌三,敌四的帮他挡下来自旁边人的攻击。可他最后还是被人一剑刺入肩胛骨,再连人带剑的一脚踢飞出去好远。
见横飞而来的薛老五满口鲜血喷洒而出,吓得旁边的老板差点尿裤子。抱着头惊魂未定的啊啊啊叫个不停。
木家的几名弟子中虽有修为不济的,却也有那么两三个修为不算低的。
英穗津跟谢文二人被这些人用阵法团团围住,想要脱身并不容易。
况且刚刚还有人放了信号弹,应该很快便会有援兵到来。
英穗津看着对面不肯罢休的木家人,心想这怕是一场死战了,她问旁边的谢文:“你怕死吗?”
谢文爽朗一笑,脸上的少年气被他脸颊上沾着的几点鲜血掩盖。他回答说:“不怕。”
英穗津也跟着笑了一声,喊道:“那就好。”
话落,她率先用剑将对面的阵法杀出了一道口子,谢文顺势欲出了重围,从外围攻击。
木家阵法薄弱之处在于外围站的都是些修为不高的人,谢文对付他们虽不算得心应手,却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
二人一剑一剑,里应外合,眼看就要击溃对方最后的两个人。
岂料这时从天而降一股剑气将谢文震飞出了一丈远。一把灵剑稳稳当当的扎在了地面。
英穗津抬头望向剑飞来的方向,只见一名身着橙色长袍的男子身轻如燕,负手轻踩树梢,正往她这方飞来。
英穗津转头,一脚踢开对面的一名木家弟子,想要摆脱被三人围困的局面。
可其他两个人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正当她卯足了劲儿,一剑逼退二人数步时。
身后一掌却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她的后肩上,力道之大震得她往前飞出去好远,前胸着地,脑袋一阵嗡嗡响,后肩更是直接失去了知觉,动不得。
先前被英穗津逼退的二人见到来人后,立马上前毕恭毕敬的拱手弯腰,异口同声的尊道:“漆宴大人。”
漆宴一脚将扎在地面的灵剑踢起,随手接剑,反手插进背后剑鞘内。他看着地上负伤不起的弟子,问道:“为何不早点放信号通知。”
被问话的二人面面相觑,不敢讲是因为自己托大,想要抓人立功,便编造说:“这群人还有同伙,我们是想等他们都露面。”
漆宴往四周看了看,除了四张生面孔外,便未看到更多人,疑道:“就四个人?他们的同伙呢?”
对面二人有点慌了,其中一人赶忙上前将所得玉佩交给漆宴。
漆宴一眼便看出了这是木家弟子专有的玉佩。
“这玉佩是我师兄那夜在六沟岭所丢,可那女子说这玉佩是她无意间捡到的。”递玉佩的人指着不远处,单手抱着肩膀,单膝跪地的英穗津说。
漆宴走到英穗津面前,往下一蹲,伸手紧紧捏住了她细长的脖颈,目光狠辣的看着她说:“方才你所使的剑法跟魔族申家的剑法很像,你便是那逃窜的申家余孽吧。快说,那夜是不是你们劫走的姜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