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说到做到，他在下周一候准时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夏油杰每逢周一都会来的特别早。在教室空无一人的时候，他面色如常，熟练地把桌兜里面的情书掏出来，喂给一个具有消化能力的咒灵。

与谢野晶子来到教室后就看到夏油杰清爽的在座位上翻看一本书。

与谢野晶子走过去，能从他餍足的眉眼上看出来上周的收获还不错。

她走到夏油杰身边，比了个两个人都懂的手势——去天台。

咒灵的存在是不能让普通人知道的秘密，所以空旷的无人的天台就成了他们讨论的绝佳场所。

与夏油杰用铁丝打开门锁不同，与谢野晶子是用钥匙打开的。

她打开门，扔给夏油杰一把钥匙。

“我配了钥匙，给你一把。下次就不需要找铁丝了。”

“多谢。”夏油杰将钥匙收好，放进校服口袋里。

秋高气爽，天空一如既往的澄澈，干净的没有任何污秽。

与谢野晶子看到夏油杰一脸轻松，应该是上周的收获还不错。

“夏油君，上周收获还不错？”

夏油杰眯起眼，轻松地点头说：“还不错。”

“那恭喜你了，”与谢野晶子收回目光，将谈话的重心转到学校的咒灵上。

与谢野晶子刚来到这所学校不到两个月，对学校的情况不熟悉，面对这次的咒灵，她不得不先和夏油杰商量：“夏油君，你有在学校里发现过咒灵吗？”

“刚入学的时候有三级咒灵，不过实力低微，已经祓除了。”夏油杰对这所学校的评价很高。百年历史，校风严谨。在最容易诞生咒灵的场所，这所学校的咒灵气息竟然不可思议的微弱。

“可现在有一级咒灵存在的气息，”与谢野晶子神色凝重，“只有气息，没有踪影。我怀疑它还没有诞生。或者它隐藏的很深。但后面这种情况，可能就不是我们现在所能祓除的了。”

与谢野晶子从学校里的咒力浓度和压迫感初步判断这只咒灵是一级咒灵，奇怪的是没有发生任何伤亡事件。

“一级咒灵吗？”夏油杰起了兴趣，甚至有点莫名的兴奋。他现在手里已经有了一只一级咒灵，再来一只也不会嫌多。

夏油杰上周请假就是为了去收复这只咒灵。与它的战斗，让夏油杰损失了很多咒术储备几乎要见底，现在手中咒灵数量严重不足。

要补充咒灵了啊，夏油杰想到接下来要吃很多咒灵球，酸臭抹布味在口中泛出，胃部开始难受。

“是的，而且这只咒灵很可能和百利美咲有关。”与谢野晶子抬起头，仰视夏油杰。

夏油杰长得很高，比与谢野晶子高了一个头。

夏油杰随意地找了空地，坐在地上，疑惑地说：“美咲？她不应该和咒灵有接触啊。我从来没见过她有什么负面情绪，就像一个乐天派一样。”

“你和她很熟吗？”与谢野晶子没有忽略夏油杰身上一闪而过的僵硬，继续问道。

“不是很熟，我是受她爷爷的请求才照顾她的。”夏油杰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美咲的场景。

那是一个暴雨天，暴雨倾注，黑伞被狂风吹得歪斜。

百利的葬礼上，只有一个女孩跪在地上痛哭。四周站着的大人正在面红耳赤地争吵百利的遗产怎么分配。

夏油杰撑着黑伞站在远处，看着这场荒诞的戏剧。慈爱的百利爷爷死后，居然只有一个女孩为他痛哭。他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百利死去的场景，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提到美咲的时候短暂的清明了一下。

夏油杰等大人离去后，才向前去，安慰那个还在哭泣的女孩。夏油杰将伞撑在女孩的头上，温柔地问：“你是百利美咲吗？“

女孩听到熟悉的声音，停止了哭泣。她讶异地抬起头，脸上闪过惊喜的神色。是夏油学弟，他居然认识我吗？女孩内心的狂喜冲淡了她对爷爷去世的伤痛。

“我是百利美咲，“百利美咲欣喜地点头，怀揣着一种莫名的冲动问道，”你也是来和爷爷告别的吗？”

夏油杰向前一步，放上一束花，动作做完之后，才语气坚定地说：“你既然是百利爷爷的孙女，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我帮忙。我叫夏油杰。”

百利美咲眼睛一亮，连忙向夏油杰道谢。

夏油杰简短地描述了自己和百利美咲的始末，最后说用这样一句话做结尾：“美咲是一个十分坚强且优秀的普通人。”

与谢野晶子看到夏油杰一脸正经的评价别人是普通人，忍不住扶额，说：“那你知道她暗恋你吗？”

“不知道，”夏油杰摇头，“她没当面表白过。至于情书我从来是不看的，太多了，浪费时间。”

好无情的说辞，不愧是夏油杰。

“那你应该也不知道全校的女生都认为你和美咲关系匪浅。不是情侣却胜似情侣，”与谢野晶子看到夏油杰一脸震惊，毫不在意地说出自己的推测，“这次的诅咒是从‘嫉妒’中诞生的，而喜欢你的女生们因为你对美咲的特殊对待，让她们把对你爱慕之情转为了对美咲的嫉妒。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吧，但这是我调查了一周得到的真相。”

与谢野晶子双臂环绕在胸前，把选择权交给夏油杰：“现在诅咒还是孕育阶段，你是想催生它，还是把它扼杀在摇篮之中？”

天平的两侧，一边是一级咒灵，一边是美咲的生命。夏油杰必须做出选择，而这一次的抉择将会影响他一生。

夏油杰想起了百利爷爷肩膀上的死神咒灵，死神扬起镰刀，对着空中看不见的丝线挥去。线断的瞬间，天平瞬间向美咲倾斜。他暗自下定决心，这不是在救美咲的性命，而是在救万千普通人的性命。

“救百利美咲。”夏油杰说出答案，狐狸眼中流淌着金色的微光。

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城市白天的喧嚣在此时已经沉寂，只剩下零星的路灯在黑暗中投下昏黄的光晕。

堆积杂物的巷道里，与谢野晶子和夏油杰停在了一幢老旧建筑前。

咒力浓度远超学校。

夏油杰走在前面，带着与谢野晶子走上四楼，敲响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谁啊？”百利美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伴随着地板的吱呀声，木门向内打开。

“夏油君，”百利美咲看到站在门口的夏油杰惊喜地问，“这么晚是有什么事吗？”

“可以进去再说吗？”夏油杰注意到缠在百利美咲脖子上的黑气。

“当然可以，请进。”百利美咲让开空间，看见站在夏油杰身后的学妹——与谢野晶子。精致的面庞上扭曲了一瞬。

“叨扰了，美咲学姐。”与谢野晶子请求夏油杰带上自己一起去百利美咲家探查真相。这个一级咒灵是自己发现的，有责任和夏油杰一起祓除，作为同伴，当然要一起面对危险。

四叠半的客厅内，端坐了三个人。屋顶的电气灯不甚明亮，照在每个人脸上都落下浓重的阴影。

百利美咲抬手为夏油杰和与谢野晶子分别斟上一杯茶，她的动作优雅，与这个狭窄的房间格格不入。

“请喝。”百利美咲面带微笑地看着夏油杰和与谢野晶子。简陋的内室没有损伤她一丝光彩。

夏油杰开门见山，率先发问：“美咲，你最近有感觉呼吸不畅吗？”他对美咲还存在照顾心理，百利美咲被他划为了需要照顾的普通人类别里。

“没有呢，夏油君。”随着百利美咲说话，她脖子上的黑气缠得越来越紧，能依稀看出来是一条蛇的形状。

“我听晶子说，你在学校里传你是我恋人的话。”夏油杰直来直往，神情专注，盯着百利美咲——那节纤长的脖颈。

百利美咲被夏油杰的直言直语说得有点害羞，垂下眼眸，柔柔地说：“这位女同学是晶子吗？你误会我了，我从没有说过夏油君是我的恋人。”

“没有吗？”与谢野晶子开口，生硬地道歉，“那是我误会了，对不起。”

百利美咲完全没想到与谢野晶子不按套路出牌，她张大嘴巴，随后又意识到不妥用手捂住，发出清浅的笑声。一举一动尽是优雅。

“夏油君和晶子是恋人吗？”

“不是。”夏油杰说完话，直接伸出手，准备把百利美咲脖子上的黑气扯下。不能再等下去了，他看见蛇状的黑气张开吻部，露出尖利的獠牙，一口咬在百利美咲的喉结上。

夏油杰动作迅速，百利美咲躲闪不及，在她后仰的时候，她察觉到围绕在自己脖子上的那股神秘的气息被冲淡了。

“夏油君，你在干什么？”百利美咲变了脸色，声音变得尖锐，失去了一些光彩。她惊恐地退到窗户边，尽可能远离夏油杰。

“救你。”夏油杰冷声说，大步跨过低矮的茶几，在距离百利美咲不到半米的距离，运转咒力，试图将黑气抽出。

“你是看到了什么吗？”百利美咲艰难地发声，“求求你，不要伤害祂。”

夏油杰没有停手，他不希望百利爷爷的孙女重蹈覆辙，走上用咒灵伤害他人的道路。

百利美咲脖子上的黑气在夏油杰的攻击下已经消散，但屋子内的咒力浓度却变得更高。

房间内突地浮现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腐烂气息。

与谢野晶子眯起眼，观察四周，谨慎地说：“它要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