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棠的拒绝非但没劝阻迟俞,反而让他变本加厉。
从迟斐家到浦园拍摄地,他全程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着她。
全家福凑齐了家人朋友,除了唐斯因行程安排没能赶来。
迟俞最先是被季笙拉着站到迟斐身后的位置,等了会儿没看见赵知棠,就在边边角角发现躲着的她。
迟俞没喊她过去,抬步,径直走到她身侧。
“你怎么来了?”
“姐姐弟弟不应该站一块儿吗?”他反问。
赵知棠怔愣几秒,目光定在前排,“你还是去迟斐姐边上吧。”
“不去。”
迟俞姿态随意,语气却强硬。
“好,大家请看我这边!”摄影师一嗓子,所有人静止下来。
闪光灯定格瞬间,赵知棠肩膀被人一把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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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完合照,剩下是迟斐和程淮谦的双人照时间。赵知棠借口说要到处逛逛,寻了一处静谧花架,坐在秋千上玩手机。
过了一会儿,有人在身后轻轻推她。
赵知棠从手机屏幕上抬头,转头想看看是谁。
“姐姐,抓紧点。”
“迟俞——”她敛了眸子,随着秋千幅度越来越大,右手下意识去抓链条。
不小心摸到某人温热的手背。
“别推了。”像烫手山芋般收回手,她喝止他,“我想安静坐会儿。”
迟俞没为难,用力拉停了秋千。
赵知棠听见踩在落枝上的细碎脚步,下一秒,座椅沉了下去。
“姐姐是在躲我吗?”迟俞嗓音听起来带着委屈,赵知棠心虚去看,就见他水汪汪的眼睛耷着,一副受伤的模样,“你好像不希望看到我。”
赵知棠吊着的心险些坠落,慌张地咳了几声。
就算她表现得再明显,但凡聪明点的都不该直接说出来啊。
他什么意思,就非得让她这么尴尬是吧……
“我以为这么多年没见,我们两个至少会叙叙旧。”迟俞双手重叠,乖乖地搭在腿上,“还是我之前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没有,就只是前面和你说的那样,太奇怪了。”赵知棠叹口气,“你还是喊我名字吧,我习惯了。”
“我也是这样喊迟斐姐的。”他一句话堵了回去。
都是姐姐,他都是这样称呼的,如果她介意,就是在说她和他关系生分。
赵知棠沉默,至少从他这句话品出点意味。
“我以为十八岁生日过后,我们关系会更进一步。”他忽然再度开口,“可那晚过后,姐姐却四年没和我见过面了。”
迟俞歪头,单纯地看她一眼,“是那天晚上,我做了什么吗?”
“我只记得醒来是在姐姐房间。”
“……”
等等……他这意思难道是——
其实他压根不记得那晚发生了什么?
赵知棠蹙眉,试探道:“你记得喊过唐唐吗?”
两人视线对上,他毫不避讳地盯着她。
赵知棠被他炽热的目光灼烧,不受控眨了几下眼睛。
“没有。”迟俞扯了扯嘴角,“我不记得喊过。”
“怎么了吗?”
“没事。”她收回视线,“可能我记错了。”
所以她这个二百五担惊受怕这么久,但结果人家根本没有印象?
不记得喊过唐唐,不记得两人躺在一起,不记得——
他们接过吻。
真的假的?不是诓她吧?
赵知棠偷偷舒了口气,却也不敢过分掉以轻心。
虽然想不通他有什么理由会骗她,可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再观察观察吧,不然说不通他怎么会性情大变。
“回去吧,估计迟斐姐那边差不多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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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斐婚礼定在四月二十五号,当天是个大晴天。
因为程淮谦爷爷奶奶比较传统,所以采用的中西合礼。
赵知棠作为新娘这边关系最亲近的伴娘,一大早便要去家里准备堵门。
不过还好迟斐家离得近。
赵知棠化了个淡妆,到迟斐家时她才穿好秀禾服。
迟斐让她先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随后在化妆师的催促下开始上妆。
赵知棠简单用完早餐,待在客厅玩了会手机。
没一会儿,打了七八个哈欠。
主要是这几天都没睡好,精神不佳。
一想到迟俞姐姐长姐姐短的,脑子又应激似的痛起来。
迟俞:【姐姐,我们快到门口了】
手机“嗡嗡”震动,迟俞的通风报信让她瞬间精神。
赵知棠起身,上楼知会了一声。
“知棠姐!开门!”徐致破锣嗓子划破天际,下一秒,敲门声震耳欲聋。
迟斐其他伴娘凑到门边开始搞各种小游戏,又是问答又是要红包的。
嘻嘻哈哈间,不知道谁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几乎瞬间,一群男人破门而入。
程淮谦被人扯着大步上楼,赵知棠见挡不住,跟在最后准备下面的流程。
“姐姐。”楼梯上,迟俞拉住她,“带包了吗?”
“怎么了?”
“给你的红包。”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叠信封,“怕你刚刚堵门的时候没抢到。”
见赵知棠一瞬呆住,他笑了笑,“虽然只是小心意,但这是伴娘该收的祝福。”
“我先帮你留着,回家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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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知棠对南嘉市传统婚礼的程序并不熟悉,安排的这些还都是季笙前两晚和婚礼策划临时教给她的。
虽说是个辅助,但依旧累得够呛。
经历游戏、找婚鞋等若干流程后,接下来需要转场到男方家。
赵知棠提着迟斐取下的金饰,匆匆下楼。
别墅门口停了数辆豪车,清一色黑漆漆的。
女方这边一些宾客陆续上车,赵知棠站在门口,往最近的一辆走去。
手搭在门边,门突然自动开了。
迟俞身子探过来,嘴角含笑,“姐姐,我负责接你。”
赵知棠没心思扭捏,点头,弯腰坐了进去。
迟俞的车排在第三,跟随在主婚车后面。
赵知棠闭目养神,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车子一路稳稳当当开到程家老宅。
车厢里流淌着舒缓的音乐声,赵知棠觉得脸颊有点痒痒的,慢慢转醒。
余光中,什么东西突然晃过去。
她没在意,打量起周围,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程家。
“你怎么不叫我?”她作势要下车。
“姐姐不用下去。”迟俞出声叫住她,“迟斐姐说让你睡会儿,这边的仪式比较繁琐。”
“那东西——”
“迟斐姐让其他人拿过去了。”他补充,“这边不需要伴娘。”
赵知棠松口气,毫无负担地躺了回去。
这一路倒是睡得沉。
“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开车技术感觉比我好多了。”
“大一就考了。”迟俞轻笑,“那不然我去北华开出租车,以后可以接你上下班。”
又来了……
头两次听他说这种无厘头的话她还会手足无措,这两天反反复复,她也算免疫了。
赵知棠拇指搭在太阳穴上,轻轻揉了揉。
“头疼?”
“没有。”她不敢再有动作。
“徐致他们呢?”
“进去凑热闹了。”
“你怎么不去?”
“我怕你醒来找不到我。”
“咳!”赵知棠觉得这天是聊不下去了,还是闭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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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结束已接近十一点,总算要赶往婚礼现场。
老宅里陆陆续续有宾客出来,没开车的,就随机搭乘。
两个看起来和迟斐年纪相仿的女生敲了三四个车窗都没搭上,似乎是没有座位。
赵知棠怕耽误时间,将车窗降下来。
“姐姐。”她还没出声,迟俞突然暂停半降的窗户,“坐不下。”
赵知棠不解地“嗯”了下,转头看向后排确定后面一个人都没有。
迟俞顺着她的视线,被戳穿依旧厚脸皮说:“我不喜欢别人坐我的车。”
“她们是迟斐姐的客人。不是耍性子的时候。”赵知棠重新降下车窗,探出头朝那两个女生喊了声,“我们车上还有两个位置。”
听见声音,两人小跑过来。
“谢谢啊。”其中一个穿白色针织裙的女生说。
赵知棠说了句“没事”,又问她们:“你们是哪方的宾客?”
“女方的,迟斐高中同学。”另一个女生回她。
针织裙女孩打量了车内几眼,探头看向驾驶位,偷偷瞟了一眼,又看向赵知棠,“你们是?”
赵知棠说:“迟斐的弟弟妹妹。这是我们弟弟,家里最小的。”
迟俞专注开车,没出声。
那针织裙女孩点点头,见赵知棠性格随和明显话多了起来:“你们迟家基因真好啊。”
赵知棠转头,冲她们笑了一下。
渐渐,车厢再度安静下来。
赵知棠继续闭目养神。
四十多分钟的路程,到时快要十二点了。
赵知棠奔波一上午,疲惫加持下,不适感从胃里翻涌。
她压着胃部,步伐落后。
“姐姐。”迟俞察觉到她面色苍白,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哪不舒服?”
“有点胃疼。”赵知棠声音比刚才虚弱许多,“早上起太早没胃口,早餐就随意应付了下。”
“我先送你去休息室躺会儿。”
迟俞搀着赵知棠,几乎就要把她拎了起来。
大步流星,带着她到了休息室。
赵知棠窝在沙发上,见迟俞神色匆忙离去。她随手扯了张毛毯盖在身上,试图让自己好受一点。
感觉过了几分钟,有人来敲门。
门被推开,穿着婚纱的迟斐走了进来。
“知棠,哪不舒服?”迟斐坐在沙发一角,伸手探她额头的温度。
赵知棠轻轻摇头,“胃疼,老毛病了。”
“没吃早饭吗?”
“吃了点,但没什么胃口。”赵知棠直起身,“仪式快开始了吧。”
“不急,还有十几分钟。”迟斐问她,“你手机呢,我叫人送药过来。迟俞那小子也是,让他照顾你,人又不知道溜哪去了。”
赵知棠张唇,正欲解释。
门又被人大力推了一把。
“迟俞——”迟斐阴森森叫他。
迟俞面色淡淡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向赵知棠。
装有温水的玻璃杯递到她手中,他单膝半跪在地上,帮忙剥离药片。
“姐姐,张嘴。”